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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立冬。
秋风早已把寒意带到了郑州。路两边的树木被风吹的瑟瑟发抖，我看着他们就像看着我自己。
下午在办公室无聊，准备在当当买本书来打发时间。
突然，手机响了。
我看了一眼，是兰兰发的微信。我慢腾腾的把手机拿了过来，解锁，看到她发的是一张图片，打开微信，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婚纱照。
兰兰是我的初恋。
我当时头有点蒙，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一天离我不远了，而我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当照片真实又赤裸的躺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猝不及防。
我本来准备给她回复一句：靠，把结婚照发给你的前男友，你是什么心理？再加一个愤怒的表情。
一个字一个字打好，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最后我发了句，郎才女貌啊，祝你们幸福。
纠纠缠缠，兜兜转转，十年间，什么都变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容若只用这一句便道破了天机。
初见时的美好，不会让我们想到离别、背叛、分崩离析。
十年前。
我刚上初中，遇见了兰兰，那个时候听《小芳》，我想的全是她，虽然她没有粗又长的辫子，但感情的萌芽和懵懂就在那个年代肆无忌惮的生长。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你发现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在那个牵牵手都以为会怀孕的年代，在那个只说喜欢不说爱的年代，在那个大家都对女生好奇却压抑的年代。我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某天下午放学，我突发奇想做了一件特别有仪式感的事情。我找来一个玻璃瓶，一张纸，一支笔。然后在上面写下，“我要上北大。长大后，我要娶兰兰为妻。”然后找了一棵看起来会活很久的树，在树下挖了一个坑，把瓶子埋进去。为了怕自己忘记，我还在那棵树下面撒了泡尿，在树上用小刀艰难的刻下“到此一游”四个大字。
初中毕业后，我和兰兰去了不同的高中。兰兰想让我她去她的高中，而我想让她陪我去我的高中。她说，我的高中离我家近。我说，我的高中离我家近。最后谁也不肯妥协，只有各自奔向各自的前程。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倔强、执拗、自以为是。倘若时间可以重新来过，我想我一定会奋不顾身陪她去她的学校。可是，谁也不敢保证这样，我们就不会分手。
事实证明，女生真的比男生要早熟。一个暑假我们都在讨论着这个问题，到底去哪个学校。后来，她做出了决定，说我们就去各自的高中吧，但是我们做个约定，这三年，我们不要见面，都好好学习，上大学再重新在一起。
我说，好。
2
那个年代，我们在各自的学校，唯一的往来方式就是写信。
所有的百转千回都要在心里反复排练、斟酌。一字一句都那么认真，在笔下写了删，删了写。
都说距离产生美，但有时候距离也可能产生点别的东西。
高一的某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班里看书学习。有人从收发室给我带回来一封信，说“看到是你的，于是就给你带回来了”。在那个年代，手机还不是特别普及，众多的男男女女课间或放学最热衷的活动就是去学校传达室，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或者情书。
当我拆开信封，打开漂亮精致的信纸时，满满的纸上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要结束了。我们就是有这样的默契，就像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谁也没对谁表白一样默契。
当初我追她的时候，给她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然后，把纸条夹在英语课本里，把英语课本夹在教室外面走廊的栏杆上。我知道，所有人都不会动我的课本，只有她。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看着一切，期待着我想象的那一幕发生。果然，老师从那路过，同学从那路过，没有一个人去碰一下那本书。虽然如此，我却紧张的不行，生怕别人动了我的书。当时想，如果有别人去动我的书，我第一时间跑出去阻止，然而没有。一切如我预料的那样，顺利进行着。就在我心里七上八下，害怕下一个走过来的人会动我的书的时候，兰兰过来了。我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这一切。她走到书的面前，翻了一下，然后把课本拿到了教室，我心里扑通扑通，兴奋紧张又如释重负。
下课后，她又把书夹在了栏杆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立刻飞奔过去，把书拿了过来，可是，里面的信没了。
但是，她也没给我任何回复。
放学后，我有种预感，她是故意留到最后的，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她。我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说除了我这辈子最勇敢的四个字，你愿意吗？
兰兰说，什么？
我说，信你不是都看过了。
兰兰说，哦。然后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这整个对话的过程，我们都没有看彼此一眼，背对着背。她看着窗外，我看着她。
我愿意。她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
那一刻，风很柔，花也开了。
时间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这么多年一切都变了，可那个下午会一直存在我的脑海，年少的单纯与懵懂就连时间也无可奈何。
所以，当我看到信纸上写了满满的对不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完了。
我当时在心里想：骗子，这么快就变心了，说好的三年呢。
然后，我撕了信。开始了新的生活。年少的我们总是很容易开始，也很容易结束，忽晴忽雨的时光，是我们一辈子的向往。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去打听她的生活。从朋友口中得知她恋爱了；从朋友口中得知她整天逃课，在学校混日子；也从朋友口中得知，她跟我分手那段时间，她的妈妈因病去世了。
我在心里痛恨自己，当时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没有努力去挽留，没有对她多关心一点。但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了。
我想她的世界就让她拥有，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3
传说中的高三，黑暗，忙碌。临近高考前一个月的一天下午，我和同学正在超市里买东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那时候我已经有了手机，但也仅限于打电话、发短信。
喂。我说。
喂。她说。
一个字，我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然后又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就像当初我们在一起一样。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说。
知道。我说。
真的知道？她反问。
真的知道。我说。
最近好吗？她问。
挺好的。我说。
……
电话里的语气很熟悉，好像我们昨天还在一起，没有丝毫的陌生感。然而我们已经两年没联系了。
从那以后，兰兰每天都给我打电话。说她失恋了，说她不想上大学了，说她最近的烦心事，也说她想我了。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哭了，我就在被窝里用被子蒙着头小声的安慰她，然后被室友骂。她什么都说，但唯独不提我们分手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不提，我也不问。只是静静地听她在说，说她的喜怒哀乐。
高考之后，她报了一所专科院校。她想让我跟她报同一个城市的本科。而我却想再复读一年，我不想去那所在我看来不怎么样的大学。事实证明，我错过的才是最好的。复读一年之后的成绩，连那个大学都去不了。
我复读的那一年，她给我寄过自己织的围巾，还到学校来看我，还送给我一本励志心灵鸡汤的书，在扉页写下了她的祝福语。我当时说，你送我一本书，我也送你一本书。我将来要为你写一本书。
她说，好。
第二次高考出成绩的时候，我崩溃了。分数还不如去年。整个暑假，我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不理，头发长到我妈以为我快疯了，趁我睡着拿剪刀给剪了。
报志愿的时候，她给我打来电话，问有什么打算。我当时有点迷茫，不知道是不是要上一所不入流的大学，还是选择不上大学。最终我选择了一个普通本科学校，不在她的城市。
4
之后，我们又失去了联系。
再后来，她恋爱了。我也恋爱了。她偶尔也会跟我联系，每年我生日的时候，她都会给我发一条短信，祝我生日快乐。
2012年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她给我发短信：祝你生日快乐。我知道是她。
看着身边的女友，我回复她，你是谁？
她明显有点惊讶的回复短信，你是XX吗？
我继续回复她，我是，你是谁？
她回我：哦，没事。
然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了。
我不想跟她纠缠了。我想跟她撇清关系。因为我当时的女友很在意前任的存在。虽然我不确定自己到底爱谁，但是我确定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
后来，我还是跟女友分手了，有些人注定是要分开的。
两年之后。她又联系上了我。在我即将要大学毕业的前夕，她突然加了我的QQ,我对接QQ界面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
她问我的近况，我聊她的男友。
那段时间，我正好遇到了生命里又一个最重要的女孩。
我给她发照片说，你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我挺喜欢她，准备追她。
她说，挺好的，挺漂亮的，去追吧。
然后接着说，那我把你删了吧，免得影响你们。
我说，好，你删吧。祝你跟你男朋友幸福。
然后，我们就又一次彼此失去联系。
而我，也开始了我人生最美也最痛的一段时光。
一年之后，朋友跟我说，她在打听你的QQ，我要不要给她。
我说，不给。
最后，朋友还是给了。
由此可见，朋友有时候还是靠不住的。
我看着F小姐发过来的QQ验证消息，犹豫再三。一个小时之后，我同意了。
我们又有了联系。我讨厌这种生活，我讨厌生命里有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我又一次失恋的时候。
给兰兰发微信说，我失恋了。
她兴奋地说，真的呀，为什么？
我说，没有为什么。
这么奇葩，她说。
然后她说，你想结婚吗？
我说，挺想的。
那我们结婚吧。兰兰说。
我说，好。
他说，对了，你答应我的书，准备什么时候写好？
来日方长嘛，哈哈哈。我回复她。
……
然后我们就忘记了这段对话，彼此都不再提，但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这么说，人有时候真的挺奇怪的。
我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不喜欢把心事说给人听，但却告诉了她。
我人生中最痛苦的那段时间，过得猪狗不如，生活不能自理。她就不停地安慰我，最后她又把我删了。可能这次是真的想断了联系吧，毕竟十年都过去了，都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了。
后来我也不玩QQ了，改玩微信。半年之后，她加我微信，跟我说要结婚了，你来不来。
我说，不去，想挣我的钱，没门！说完，鼻子一酸。
又三个月，我收到了她的结婚照。
照片里，她满脸笑意，跟当年一样，还是那么美。
5
十年。我们断断续续联系了十年，纠缠了十年，牵绊了十年。
陈奕迅在《十年》里深情的唱道：“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十年之后，我想我们，没法做朋友。
写下这篇文，我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她一个交代，也给我们共同拥有的青春年少一个交代。
人生不过百岁，我也想看一下，下一个十年，会有什么故事发生。
时间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表面平静西湖的水，下面暗流涌动，波涛汹涌。愿所有的物是人非，都是时间捣的鬼，我们都可以在阴差阳错的时光里，如愿以偿。
希望未来的我们，还能勇敢的许下愿望，许下承诺。
不管结果会不会变，至少我们不能变。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个夏天的傍晚，我希望你的愿望里一直有我，而这一次，我的愿望里也会一直有你。
再见。
十年。
再见。
青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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