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语若何?

作者: 新功利主义 | 来源:发表于2016-11-07 10:54 被阅读217次

          许久不读诗,在简书上又一次看到不少诗歌,有现代的、有格律的,有些诗歌确实让我眼睛一亮。因为这个缘故,多年前一直思考的问题又一次萦绕在我脑际,就是诗歌应该有怎样的语言呢?

         一、表意和表音

           从文字的角度来看,中国和西方文字有个很大的不同,就是一个是表意的,一个是表音的。这个不同造成了叙述方式上的不同。汉语中的字词,尤其是象形字和形声字为主,意义在这些文字中自由自在的流淌。如同我们看到牛、马、日等等的象形字,当看到这些字的那一刻起,创造和运用字的环境就自然而然的会向读者敞开。

    象形文字

           西方的文字,如英语、法语等,在造字的时候,声音和形象之间本无关联,在运用的过程中,对文字营造环境的思考总是滞后于对语音的辨识。这就造成了西语在氛围营造上与中文的差异。王国维曾经在人间词话中说“在隔与不隔”,这里偷换他的概念,中文和西语在意义表达上也存在隔与不隔的问题,以象形为基础的汉字在情景营造和意义表达上是“不隔”的,与情景和意义同步展现,而西语则不同。

    敞开

        二、氤氲之气

          用气来说诗似乎是古人的专利,我们现在有着更为西化的术语来诠释。但是,如若抛掉气似乎很难进入到以汉字为媒介的诗歌表达圣境。这里,举两个例子:第一个是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第二个是卞之琳的《断章》,一个古代的,一个现代的。

        之所以举这两个意思,是因为他们都短,但是又能表现出氤氲之气。需要说明一下,这里的“氤氲”是两个形声字,上面的“气”是形旁,底下的是音旁,整个词的意思是云气缭绕,不可断绝。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秋思》

    小桥流水人家

         在《秋思》中,前三句马致远直接用了9个名词叠加,营造了一个萧瑟但是不封闭的环境,读者可以在脑子里想想这个画面,然后把它给画出来。中国古代有句话叫做“一切景语皆情语”,翻译成白话就是一切表达情景的语言都是表达情感的语言。马致远最终将这些景色都引到了“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在天边出现那么多彤云的时候,一个人牵着一匹瘦马,这个断肠是让你看不到过去和未来的断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断章》

    断章

         再来看卞之琳的,《断章》这个名字起的很有意思,我们都习惯了一个故事表达上要完整,《断章》的目的是为了将叙事片段化。在今天,我们不停强调碎片化时间的时候,有几人能想到《断章》这首诗就是想让完整的东西碎片化呢。《断章》中的景很简单,罗列下来只有“你、人、明月、风景”四个,他们构成了一个美丽的切面,如同你看翡翠的时候,当石头切开露出一点绿,你会想到更多的色彩。卞之琳在诗里说了一个人在看景色,而在别人眼里他却成了景色,明月装饰的是别人的窗子,看景色的人装饰的是窗内人的梦。这个很美的循环并未点破来与去,就如同一个断片,让你想象,应景生情。

           这或许是中国文字的长处,一种立足于形象之上的洞见,当一种美妙的情景出现,你是置身于情景之中自己感知的,而不是在考虑语法生成中产生的悖论。

         三、体感中的美

            氤氲是一种美好的想象,这种想象根植于汉字本身。中国古代包括《山海经》等著作中,高人达士的出现总是在一片云遮幕绕之后,在古代的话语体系中,高人达士和文字是互相成就的。到了近代,虽然现代诗开始发展出来,但是文字本身具有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在一批批的创作者和读者中,我们依旧喜欢那些有氤氲的诗歌。新诗的尝试者胡适先生的《两只蝴蝶》或许是个反面的例子:

    两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不知怎么的,一只忽飞还,可怜另一只,天上怪孤单。            《两只蝴蝶》

    天上怪孤单

          胡适在新诗上有开创之功,但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新体诗人。《两只蝴蝶》造成的情景太过封闭,如同我们进了一个局促的房间,这个房间里的锅碗瓢盆等历历在目,过于真实反而不美。

         所以,汉字本身是一种体感文字,当一个字被写出,这个字的形体、重量还有字本身营造出的情境是我们可以用身体感知到的。以汉字为媒介的诗歌创作,丢掉了体感,也便失掉了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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