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发烧到卧床不起,病歪歪地打电话给部门领导请假。第二天下午,部门领导和同事便带了大包小包的滋补品来慰问。部门领导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和蔼可亲,精致干练,平日里把我们这些刚入职不久的员工当孩子看。她常说,孩子们远离了父母出门在外,终究需要人照顾。
从我的暂住地回去后,她絮絮叨叨地和同事们感慨说,那么差的环境,不生病才怪。
如果头儿不说这样的话,我一直没有以为,那个暂时让我栖息的小窝有什么不好。虽是半地下,而且住了五六个像我这样的单身,但毕竟是三室一厅的房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用自己掏钱交房租。
其实最初并不是住在这里。那是单位一所闲置的两居室,安排我住进去只是暂时。也从未当作自己的家。屋子里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套简单的被褥,一个用来放置衣物的行李箱,便是全部家当,想,哪一天若然要离开,容易得很,一卷铺盖便可走人。
从住处到单位几乎花去一个小时的时间,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远离了亲人和朋友,每天下班后把自己扔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小屋子里,真的有点不太适应。最难熬的是深夜,如果睡不着,会听到隔壁楼层里疯女人时断时续高一声低一声的叫骂和哭笑,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会不自觉的爬起来,看门窗是否锁好。往往映入眼帘的是远远近近闪烁的霓虹,以及零散地发着微弱灯光的窗口。这时候,就会有孤寂袭来,不可遏止地。让我怀疑自己当初选择背井离乡是否值得。
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饭。不是没有家什,煤气管道、燃气灶、甚至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有,只是担心万一不小心发生煤气泄漏,没有人前来救助。下班后通常到住处附近的一家小吃店,要一个炒菜,一碗米饭,填饱肚皮了事。去的久了,和年龄相仿的服务生小妹熟识起来,每每还没落座,她已说出我想要的菜名儿了。
就这样,每天很早起床,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到单位,下班后,一个人骑车穿梭在车水马龙中,似乎被周边的世界隔离了般,倔强地鄙夷着内心的孤单。到那个看上去还算洁净的小吃店稍作停留,然后,回到一个人的小屋里读书、写作,甚至发呆,想过往的那些人,或事,以及关乎那些人或事的种种细节。竟也成了习惯。
邻居是一对70岁左右的夫妇。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见到我,总是说:“姑娘,一个人住,晚上一定要锁好门窗。”就有暖暖的感动弥漫心间。原来,在这个若大的城市,还是有人在关心自己的。
以为会一直这样住下去。直到有一天物业通知我搬走,而且,必须马上离开。我整理行囊,拎着大包小包出门,回头环顾那个居住过90多个日夜的场所时,莫名的悲壮感充斥心间。居然要离开了。
搬到现在的住处。与五、六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共用三室一厅的房子。每个卧室里摆放着三张上下铺的床,上铺用来放行李,下铺住人。这让我回忆起了大学的时光,也是这样的床铺,不一样的是,少了彼此之间的叽叽喳喳和嘻嘻哈哈。
床底、床头、床尾,可以填塞物什的地儿,都被充斥的满满的。东西摆放的很凌乱,没有一点章法。给人的感觉自然乱七八糟。看得久了,竟也熟视无睹。
客厅里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权且当作餐桌。在餐桌的一头儿,摆放着一台硕大的电视机。周围是几把椅子,几个女孩子偶尔也会凑在一起,聊一些和生活、工作、以及感情有关的话题,不过更多的时候,都在各自忙各自的。
一下子热闹起来。不再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即便是洗澡,都要用长长的时间等。想一个人清净的时候,就把自己放倒到床上,拉下床头的布帘子,戴上耳机听喜欢的音乐。从头到脚,从后背可触及的床板到抬头可见的上铺床板,从伸手可及的床边,到另一只手可感觉到的垂直冰冷的墙壁,在这人为营造起来的逼仄空间里,做片刻歇息。可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依然可以透过门缝传过来,音量虽然已被正津津有味地欣赏节目的女孩调到了她以为的最低。就很怀念那些一个人的日子,甚至孤寂。
一切终归都会慢慢适应。转眼间,又是几个月过去。
而人的生命也大抵如此吧,如同跟随了季节迁徙的候鸟,不断地从此处来,到彼处去,一程又一城,一城又一程。或许会在某处做短暂的停留,便又风雨兼程,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当某个地方的情境,以及和这些情境有关的人和事,一点一滴地从陌生变得熟悉。倏然间,等待你的,又是下一个驿站了。
我只是把我的人生在这里做暂时的搁放。这,有时候,和外界无关。只关乎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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