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课间休息时分，只要丁裕家被老师召唤去办公室，穆芷善便会坐在他的位置上，学着孙绪真的动作用手托住腮帮发呆。
“没有。”
“没有？”穆芷善表情惊异，她不相信，“你脑子里有太多想不明白东西。”
“……”
“那就不要想了。”穆芷善轻松地说。
“是吗。”
孙绪真平淡地回应道。他习惯在疑问句里用上不带疑问的腔调，以此来达到终结谈话的目的。但穆芷善似乎乐于这样单调的应答。
“这样说来，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得安宁是吗？”见他不搭腔，穆芷善继续问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通常不是怀念过去就是幻想未来，你呢？夜深人静的时候你通常在做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通常在睡觉。”
“做梦吗？”
“嗯？”
“你睡觉的时候做梦吗？”
“做。”
“梦见什么？”
“忘了。”
“怎么会忘呢？”
“一觉醒来，就忘了。”
“是吗？”
“是。”
“我睡觉的时候也做梦，但我不会忘，什么都记得。”
接着，穆芷善开始滔滔不绝地形容自己的梦境，她绘声绘色地像是在讲解一部电影。在香港，大厦里有猛鬼！在埃及，金字塔里有木乃伊！在南美，亚马逊里有巨蟒和鳄鱼！还是去美国吧，自由女神总是需要保护，陨石冲击，异形占领，丧尸感染，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穆芷善打开了孙绪真脑袋里的投影仪，把幻想的内容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他们停止说话，奇怪的是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窘迫，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浑然天成。在这样的场景里，唯有油画才能体现出颗粒般的质感。桌上的笔和纸，各自占据了一片区域；衣领的褶皱，装潢在纤细的锁骨旁；手指的弯曲，缝隙间模糊了界限；耳朵的轮廓，让发髻更加柔顺；鼻翼的阴影，修饰脸颊的弧度；而眼里的瞳孔，让人不得不凝视双唇下隐约可见如方糖般整密的牙齿。
“《重庆森林》讲了些什么？”
孙绪真疑惑地扭过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凝视穆子善如风拂面的笑脸，竟找不出该说的话语。而她，只是一脸迷茫地呆望天空。随着穆芷善的眼睛望去，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清澈湛蓝，白色的云朵令人心旷神怡。他们都偏着脑袋，窗外的景色仿佛来自另一颗星球。
“……《重庆森林》……”
“……天蓝云白……”
“……没看懂呢……”
有的人，哪怕离开了也不被知道；可只要靠近一次，就想方设法地要把那人留下来。孙绪真和穆芷善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突如其来的金色阳光照耀在两人脸庞，熠熠生辉。好温暖，他们情不自禁地说。惬意的微笑在嘴角浮现，懒洋洋的语调带着不可多得的幸福。这样的感受，是讲不出好在哪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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