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花少出门遛弯,已七点半了,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小了,飘飘忽忽的雨丝下,秋虫“嘟嘟滴滴”一唱一和,倒也平添了几分七夕夜的浪漫。
淋着小雨,听着小曲,花少拽我走的,依然是每天的必经之路。白天,它还能在路边嗅嗅花香,逗逗蝴蝶,此刻昏黄的灯下,路两边已停满了车,我们只能在车影里绕来绕去。
“喵呜--”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喊在不远处炸响,把我吓得脚步一顿,花少的喉咙里也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那是它在发出警告。
“喵呜--”又是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格外尖利刺耳,跟我家汤圆“叫春”的声音有的一拼--这也是一只发情猫?
再往前走了几步,大概是被我们吓着了,一道身影飞快地从路中间窜到了旁边车肚子下,确实是一只猫,身手很是敏捷,我只看见细细长长一条。花少想追过去,被我拽住了,雨还在下,到处湿哒哒的,我们得赶紧回家。
于是转过猫猫躲藏的地方,我们打算继续向前。一抬眼,却看到车尾部地面上有黑乎乎的一团。路灯下,湿漉漉地面油油地泛着光,那团东西就像被人随手丢弃的淋湿的破布,颇为醒目。
再走几步--不,那不是破布,那是一只猫,一只已失去生命迹象的猫。它侧躺在车后轮不远处的地面上,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已和黑魆魆的柏油路融为了一体,只能依稀看出它有四只白色的小爪-- 它被车撞死了!
这几日一直下雨,猫猫无处藏身,便会躲到车下避雨。这只猫星人肯定就是这样,车一发动,它来不及躲避,惨剧就发生了。
“喵呜--”像是验证我的猜测,车底又是“喵呜”一声,我低头看过去,一只猫猫正蜷缩在车头的位置,远远地看着我--它们是一对吧,一起觅食,一起嬉戏,一起避雨,可此刻……不忍再看下去,拖着花少,随意遛了遛,我们就逃也似的回家了。
可家中坐定,心里却又堵得慌,看着家里打成一团的妞妞和汤圆,实在不忍心那只可怜的猫星人就这么湿漉漉躺在路中间,于是找了两个袋子,带了一个罐头,我又出了门。
“喵呜--喵呜--”没等走近,迎接我的还是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像是明白了我的来意,这只猫猫竟然从伙伴的身旁站起,迎着我走了好几步。估计刚才我走后,它就坐回了伙伴的身旁,一直默默陪着它。
看着这个孤单落寞的身影,我的鼻子竟然酸酸的。“猫猫,我帮你把小伙伴装起来好不好?”听我这么一说,它竟扭头看向伙伴的方向,又低低叫了一声(图二)。
它懂的。
我拿着袋子,细细把地上的猫猫装了起来,它应该死去不久,身体还是软软的,只是头被撞扁了。把袋子拎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我找了个低洼的地方,把猫放了进去,再拔了点草,把它盖了起来。至少今夜,这个去往猫星的孩子再也不会淋雨了。
等我从草丛里出来,才发现另一只猫竟一直站在路边,一动不动。我朝它走过去,它才朝我走过来,最后在我的脚边绕来绕去。猫猫是种高冷的动物,对陌生人有着足够的警觉,它的热络是在感谢我刚才所做的一切吗?
赶紧打开罐头,放在它的面前。和许多流浪猫一样,这只花狸也好瘦,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人类的嫌弃……各种生存危机不断,流浪小动物活着真是不容易。
今夜,人类的七夕,情情爱爱,热闹温馨;今夜,这只猫猫的至暗时刻,生离死别,悲哀孤独--无常的或许不仅仅是人世,人类所拥有的喜怒哀乐,这只猫星人是不是也正在承受?
对着如同饕餮的罐头,我以为它会大快朵颐,可这只瘦弱的猫猫只看了一眼,就扭身朝草丛走去,我觉得,这个暗夜里的身影只想独自忧伤。
不是说“狗念恩情猫念食”吗?不是说猫为了吃可以不顾一切吗?不,真的不是这样。
最终,我把罐头放到了草丛深处它伙伴的身旁,我觉得,这一定是它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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