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当时的村子十分贫穷,唯一一条进村的山路,连接在几座大山之间。
山路一面挨着山边,另一面是陡峭的悬崖。小路弯弯曲曲的,从远处看,像龙,准确的说更像一条蛇,盘踞在半山腰。
不宽阔的路面坑坑洼洼,每到下雨更是湿滑,由于傍边就是悬崖,不熟悉路的人大多不敢进山。
因为山路狭小,村民大多只坐半个月一次的拖拉机进出,偶尔有摩托车进来已是新鲜事,而且山里通讯极其落后,基本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山里的村民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靠种田,种地自给自足,倒也过得安分。
村里有个严老头子,七十多岁了,体弱多病,身子瘦得干瘪,两边脸颊凹陷,眼睛异常突兀,瘦高的身形像极了干枯了的竹竿。
他是留守老人,守着这个破旧的房子。四面透风的黄土墙,昏暗的房子里面,依稀可以看到两张自制的矮凳,一张简易的小圆台,上面胡乱的摆放着一些杂物,旁边的柴火灶零星的火光一明一暗的。
房顶的瓦片东拼西凑的盖上,每逢下雨天,里面总有几个地方下着小雨,叮叮当当的雨水落到接水的盆子上,像在述说着老严晚年的凄凉。
严老头的老伴早年过世,家里的四个女儿都早早成家,家里只剩他和儿子小严。小严为了谋生,也常年不在身边。
小严辗转在镇上谋得一份零工,工作时间长,工资不多,解决自己一日三餐,也所剩无几。
四十多岁了,才经别人介绍,娶了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媳妇杏琴。杏琴的情况一直在断断续续用药物控制,倒也算稳定。
杏琴来到严家有两年了,一直没为严家生个一男半女,村里人议论纷纷说严家娶了个傻儿媳妇,生不出孩子,看到老严就指指点点。
老头子急眼了,在儿子回来时,他发了飚:“你是要我老严家绝后啊?你得想想办法啊!”说完,老爷子躺到了床上,老泪纵横,瘦削的脸上布满了阴郁。小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也一时想不出办法。
小严也深知,在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老严家不能在他这里绝后啊!他抱着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矛盾就发生在小严走后的一个礼拜。这天,杏琴像往常一样,中午一觉就睡到了六点。
老严忙完农活回来,看杏琴还没起床,心里有点不大舒服,便敲她房门:“大嫂,怎么还没起床,是身体不舒服吗?”
杏琴听到敲门声,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心里扑通扑通的,精神有点恍惚。听到是老严的声音,她定了定神“是老爹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坏人来捉我了。”随即打开了房门。老严也知道她经常这样神神叨叨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杏琴走出房门“老爹,怎么还没有做晚饭啊?我都饿死了。”“我才干完活回来,你在家也不帮忙做一下饭。”老严没好气的说。“你说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我就不做了你自己做吧”杏琴也嘴上不饶人。
一直以来积蓄的怨气,让老严被彻底激怒了“活你又不帮忙干,孩子你又生不出来,那我儿子娶你个傻媳妇儿干嘛用啊?”
杏琴听到傻媳妇儿几个字,一下子晃了神,随即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嘴里念念叨叨的“我不傻,我不是傻子,哈哈哈哈,我傻,你是傻子,谁傻子?”杏琴嘴里胡乱的念叨着跑了出去。
深秋的夜里,村子里早已漆黑一片,杏琴一下子就消失在夜幕中,只远远的听到她那诡异的笑声,在漆黑的山间回荡,异常的空灵。
老严知道坏事了,叫上隔壁的侄子东子和山子,三个人拿着手电筒和绳子追了出去,他们沿着笑声一路寻了过去,在一处牛棚子里找到了她。
只见她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神情惊恐的瞪着眼,手脚早已被草木割得到处都是口子,鲜血淋淋的,嘴里还时不时胡乱念叨着。三个人合力把她的手用绳子绑住,她挣扎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你傻,哈哈哈,傻子,如来佛祖来了,把你收走。”
三人带着杏琴回到家已是深夜,房子边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都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老严把杏琴放回屋里,喂了药,才安静下来。又驱散了看热闹的村民,这才坐了下来。
他罕见的找出早已戒掉的旱烟,又抽了起来,在吞吐的云雾间,他饱经风霜的脸显得异常苍老,深邃的目光久久的凝视着远方漆黑的夜。
经过这么一闹,杏琴的病又复发了,她需要每天吃药稳定情绪,并且不能再受刺激了,老严经过这一次,也怕了,处处让着。
收到消息的小严从镇上赶了回来,他安抚好杏琴的情绪,把老父亲拉到一边,“爹,我工友给了我一张偏方,说给杏琴吃了能怀孕。”“这靠谱吗?”“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这些吃了也没害处。”
按照这个方子,老严每天定时给杏琴吃下,一个月后,杏琴真的误打误撞的怀上了。老严喜出望外,见人就说,似乎此刻终于吐气扬眉了。
从此老严一日三餐的侍候着,生怕有什么闪失,杏琴的精神类药物也停了,老严怕有什么意外,就呆在家守着。
终于,杏琴快要临盆了,小严也回了家,他叫来村东头的接生婆顾婶。当晚,杏琴在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夹杂着痛哭声中生下了一个儿子。
顾婶抱着小孩往外走,向严家父子报喜,他们都围着小孩转,根本没人留意杏琴的情况。
生孩子的恐惧和绝望把杏琴的病情推到了顶峰,十个月的断药,让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向她袭来,根本控制不住,她发了疯似的逃出了家门。一边跑一边时而大笑,时而又低落大哭,时而口中念念有词“飞噜,飞上天,捉不到我”,时而对着小草说话“你不要过来哦,我打死你”。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前走。血,顺着大腿流到她赤着的双脚上,在地下留下一个个血脚印,异常的触目惊心。
她跑到一处破房子,房顶的瓦片已全部掀起,木门经日晒雨淋已经腐烂掉,只剩下一个门框,发出一阵阵霉臭味,此刻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冲进了破房子里。
此刻的杏琴,面容苍白,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坐在满是青苔的地下,血染红了她的衣裤,她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口中嘟囔“走了,带我走。”
她在地下摸索着,像寻找着什么。突然,她笑了,笑得很诡异。“终于可以走了。”她此刻似乎异常清醒。她平静的把绳子抛上横梁,又捡来了破凳子。
她站上了破凳子,像与世界做最后的告别,她看着门口挥了挥手“再见了”,她把头套进绳索,蹬掉了凳子。
小严他们找到这里的时候,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到背后一阵发凉。杏琴面容狡狞,眼珠瞪得快要掉出来了,舌头伸得长长的,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衣服,血沿着脚底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下。
发生了这件事,村里的小孩每次经过破房子,都惊恐的绕着走,生怕会撞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村民有的说杏琴是撞了邪才发病的,有的说是老严家风水不好,一时众说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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