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岁老处女的自述

文/天不二亮

我希望，新的一年，能不再是处女——对，这是我过三十三岁生日时许下的愿望。

很荒谬，对吧？我也觉得。许这样的愿望，是因为我过了当时觉得很艰难的三十二岁。

我叫简一，今年三十三岁，二线城市的一名医药代表。年过三十的未婚女子会成为被亲情“绑架”的对象，而年龄的数字，让我莫名其妙就成了单位同事眼里的“老处女”，亲戚眼里的“怪人”。

对，我就是那个人们眼中的那个老处女，尽管我不太明白为什么。

我也不太明白，三十三岁是个处女，怎么就成了被歧视的对象。我也不太明白，处女这个身份，什么时候成了贬义。

我三十三岁，我是处女，很丢脸吗？不是说在多少年前，新婚之夜发现女人不是处女，是要被装进猪笼里，沉入河里的吗？

某有学问人士分析说，老处女要么是学问大，要么是地位高，要么是银子多，还有要么是道德经看多了信了某教。我认真的检视过自己，学问也就是本科，在单位工作多年也就是个精英销售，银子也没多少，至于道德经看多了这个我就更不符合了，毕竟我喜欢的书偏文学文艺类型。还有，我是无神论者，没入什么教。

一个女人一生未婚的原因有很多，专家们研究起来都可以写几本书了，从心理到生理。一个女人三十三岁未破处，原因研究出来，也能写几本书，从生理到心理。

从小家庭虽然传统，但家长们并没有过多地给我灌输婚前不能有性行为的思想。我的童年也没有发生过被怪叔叔侵犯的狗血事件。长大后，我也没有古板的认为，早恋或婚前同居是不良行为。

有时候，我还希望能婚前同居，就像学业紧张的高中时期希望早恋一样。未知得很想好奇地参与其中，一探究竟。

十二岁初潮，随着身体的变化，意识与认知也随着增长，但是生理课还是自学模式，这就是中国式性教育的其中一种。

初二时，班里的同学们疯传楼上因早恋而怀孕被开除的学姐事迹，夸张又造作，版本过多得扑塑迷离。那时的我虽然还不太懂究竟怎么样会怀孕，但无知又浅显地告诉自己说，不要早恋，要是怀孕会被开除的。

书本里夹着的情书，是中意的体育委员写来的，我默默的撕掉，悄悄地回了一句话，我们还太小，应以学业为重。义正严辞，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天真的搞笑。然而，在看青春言情小说的时候，看到作者用他优秀的文笔隐晦地描述“关键时刻”，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感到身体在一点点发热。

熬过了紧张的高中时期，来到了放飞自我的大学时期。那里有等着我的完美初恋，有着电视剧里，小说里所说的有关爱情的所有美好，我终于可以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了。嗯，我就是这么美美地想着的。

恋爱也是那么如期进行的，初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难忘的，我也一样。校园里的图书馆有我们的身影，林间小道上有我们的身影，星空下，饭堂里，宿舍楼下全都有。那些身影，现在都可以清晰地在我脑海里打转。

那些所有情侣会去的地方也有着我们的身影，当然，小树林也曾踏入过。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夜色美得刚刚好。我与男友相拥练了好一段时间吻技，又给了他一小会时间练怎样解衣扣更完美。当我感觉到背被地上的杂草扎得又痒又疼的时候，突然有点头脑清醒。

这是我的初夜，我的第一次，我真的就要在这个地方交出去吗？要这么草率吗？

在心里这么问自己，身体开始自然而然地拒绝。挣扎一翻后，我对他说，我们需要冷静，这个地方不合适。

后来，男友故意“撒娇”跟我抱怨这件事情，说我是不是不爱他，才会拒绝。我低着头说，不是，我很爱你。但觉得，场合太不正式。

在我心里，那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是神圣的时刻。我想，那时的我，需要的是一种特定的仪式感。

有一天，晚上回宿舍，一打开门，发现小伙伴们黑灯瞎火的围着个小显视屏。吓我一跳的同时，想开灯却被其中一个小伙伴拉住了。一脸神秘地拉着我也往显视屏靠近，嘴里一边小声地说，小声点小声点，过来过来。

原来，她们在看片，对，就是你们理解的那种片。那一年是大二下学期，我一直认为看片这件事情，只会发生在男生宿舍，不知道原来还可以发生在女生宿舍。

原来，我们中有男友的小伙伴们都了解过彼此的身体。当问到我时，我说没有，惊了她们好几脸。你丫居然还是个处，你男朋友是不行吗？被调侃的同时想，我难道真如男友说的那样，不够爱他吗？

我确定是爱他的，也确定我们都是认真的，我们还都认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年少的我们，总是容易怀抱莫名的坚定。

我在心里暗暗地决定，既然这样，那在22岁生日那天，我就正式成为他的女人，正式了解彼此。

我的生日在冬天，我站在约好的影院门口等了他很久很久，他没有来。失踪了两天两夜后，他来学校，办理退学手续。见到我后他含糊地告诉我说，他爸妈离婚，现在他要退学，跟他妈去新加坡。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毫无准备的就这么改变了我22岁生日的小计划。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的人生都改变在22岁那一年。

还是那片小树林，还是那个相拥的我们。我泪眼婆娑地告诉他说我愿意等他，等他归来。当我热情地想把自己交给他时，他红了眼眶，整理好我的衣裳，捧着我的脸，轻轻地说，我会尽快回来，但占有你的身体不是现在，我需要对你负责。

我们哭得像两条相爱到痛心的狗，以为我们还会再相见，在小小的仪式感里正式了解完未真正了解过的彼此的身体，然后，相伴过完余生。

事实是，我们再也没有再见。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他爸妈离婚是因为他爸贪污，爸妈离婚只是名义上的离婚，让他们去新加坡也是希望保护他们娘俩免受牵连。

二十五岁那年，我还没有谈恋爱，我们已经失联一年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等他归来，等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二十七岁那年，我终于，想谈一场恋爱了，不想再等谁。可能是受够了孤独，也可能是形影单只的吃多了狗粮。我谈恋爱了，跟一个医疗器械的销售。双商都不低，人长得不丑，对我也足够体贴。相处半年，双方好像都觉得对方不错，可以良性持续发展时，事情又发生了转变。

成年后的爱情，再也没有了年少时的天真又坚定的不顾一切，无形中添加了条条框框。快节奏的爱情看上去都很热烈，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脱衣服。

相识两百天，我们决定庆祝一下，席间喝了酒，那天聊得很投机。在我家楼下时，他提议上去我家把车厢里的那支红酒也喝完。

他盯着我的双眼，散发着信号，我读懂了，也接收了。点了点头，说好！

我想，今天晚上我就要不再是处女了，在三十岁前，把自己交给一个交往了两百天的男人。

我以为，我应该会在三十岁之前嫁人，并且与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而，一切又错了。

当我们都半醉状态时，他把我按在沙发上在我耳边吹着气。当他热烈地亲吻着我，我正全身酥麻地迎接时，我听到了他喊出一个名字，而那个名字不是我的。

离二十九岁还差两个月，一段为期正好两百天的恋爱，就此告终。

就这样，到了我的三十一岁。我相过几次亲，在家人朋友的极力推荐下，但每次都无疾而终，不是没共同话题，就是没有一点点想发展下去的念头。

我从未跟人说过我是处女，那个喊着出别人名字的男友，除了身边几位好友知道，家人同事们都不知道有其人。就这样，我就成了他们眼里的老处女。

三十一岁至我的三十二岁，是我过得最无助，最艰难的一年。在单位，新同事一听我不仅未婚还没男朋友，就会用惊讶得有点夸张的表情配着加重的语气说，怎么可能？你长得漂亮，条件也不错啊！老同事们在一边意味深长的笑。我不知道那笑容里透露着什么具体内容，却让我感到了不舒适。

每次回家，都会受到爸妈以外的亲戚朋友莫名的关心，热切得过度的关心又总是能扰乱我在乎的家人心绪。因为在乎，所以会难受，会因为他们难受而难受。

三十二岁的生日，在丽江过，在亲密好友的调㑆加哄闹要求下，我的第一个愿望真的许成了文章开头那样。我希望，新的一年，能不再是处女。

恰逢闺蜜结婚，在我看来，她真的是个爱情勇者，我知道的恋爱就有五段，越挫越勇。她晃着手拉着我说，爱情有些时候需要时机，需要在对的时间，而有些时机是人为的。说完，指了指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说，这个，不错，我了解过了，要不制造个机会，拿下。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光，晃得我眼花缭乱，酒精中毒的我，脸红耳热得恰到好处。

大手一挥，大气磅礴的说，好，拿下，不就是破个处嘛？多大点事啊，至于你们都抓着这个事情叨叨吗？

人造的时机让我顺利的跟男人到了他的房间，灯光下，男人相貌堂堂，眉宇之间尽是风流倜傥。我的销售业务阅历告诉我，此人混迹江湖多年，绝一情场高手。

果不其然，吻技一流，拥抱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单手解衣扣更是不在话下。只是，这是吻过多少张红唇练就出来的吻技，解过多少件衣扣才练得一手熟练。

这么一想，突然一阵反胃感袭卷而来，推开他，收起被他撩起的欲望，拣起地上的外套与高跟鞋，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就走。

清冷的空气让人清醒，我倦缩在酒店外的楼梯上坐着，眼泪不知不觉地爬满整个眼窝脸庞，悲怆得一片荒凉。

男人追了出来，递给我落在房间的手拿包。看到我在哭，递给我一张从裤袋里掏出的手绢，就地坐在我身旁。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低头看着他穿着白色拖鞋的脚。

乖，我不会把你怎样了，不是你愿意的情况下，不会的，别哭了。

我，三十三岁，我还是个处女，今天跟你回房间是为了破处。两个小时前是我生日，我的第一个生日愿望是，新的一年，希望自己不再是处女。对，特么搞笑的愿望。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口气大声地说完，眼睛都不带眨。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自己妆花得一团糟，晕开了的眼线睫毛膏让我看起来像个大熊猫。

不等他说话，接着说，可是，我三十三岁，是处女怎么了？我招谁惹谁了啊？说我老处女，要说我是怪人，要调侃我，要排挤我。我特么也想好好谈恋爱，好好跟爱的人做爱做的事情啊！可是，那个曾经爱的人特么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后来会爱我的人特么还没来，这能怪我啊？能怪我啊？

噼哩啪啦的两段说完，接着哭，上气不接下气。

男子显然是被吓到了，最起码酒肯定是吓醒了。啪的一声，他打了自己一大额头脑瓜子。

唉哟，我的天，你……啧……我说啥好呢？

我转头盯着他，你干嘛？你可以走了，再见再也不见。在我评论你浪荡的私生活作为报复现社会带给我闲言碎语之压力前，请光速离开。

唉，你这姑娘有意思啊！我又没说你三十三岁还是处女有什么问题，我反而觉得很好啊！不过，我跟你说，你今晚来骗我帮你破坏这是大问题啊！

他脱掉拖鞋，甩给我一只，自己坐一只。

你过的是自己的生活，你管人家瞎编乱造些什么。我看你就是闲得无聊，饭不好吃吗？书不好看吗？手机不好玩吗？世界不好转吗？还是说钱己经赚够了啊？觉得自己够优秀够牛逼了啊？有能力准备好孤独终生了啊？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对着大熊猫脸的我，手舞足蹈的教训了我半个小时，又陪我骂骂咧咧这个社会风气半个小时之多。

最后，送我回房间的时候，我站在电梯里看着他说，你刚用我手机打了你电话对的吧？现在是你丫想骗我处了，我没猜错吧？

他站在电梯门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脸。然后说，姑娘啊！你就是太聪明了，不过，我喜欢你这么坦白又直率，保持联系，晚安！

电梯在我们面前缓缓关闭，我们都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而我跟他的故事，是另一个故事。

在我的三十三岁，我的工作更努力，希望能赚更多的钱，那个对的人来了我会满心欢喜，没来我也会把自己养得有营养有价值。

工作之余，运动看书写字吃美食，假期去想去的地方度假，去见想见的人。

不想搭理的同事朋友礼貌地保持距离，闲言碎语也学会了淡定面对，一笑而过。

我三十三岁，我还是个处女。可是，那又怎样？

如果你身边有一个老处女，试着爱一个孤独的老处女吧！毕竟，这意味着一种对经典的追求啊！

我是天亮，写故事容易沉浸在故事里的南方姑娘，我想要去流浪，见想见的人，看更多的世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