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我们对一件神秘兮兮的事物,会作这样的提问:“你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这个岛,就像一只葫芦,它漂浮在莲花洋上。
我们都知道,观音大士结跏趺坐于莲花。站在岛上遥望,越过莲花洋,视线可以触碰到一尊立于山岗上闪闪发光的佛像,此时,你无论来自何方,都会被一种海天佛国的空灵感所笼罩。
在人心浮动、哀鸿遍野的某一个早晨,关尔先生带了几个随从走进了这个废弃的小岛。他披着黒褂长袍,戴一副墨镜,穿了一双桃红色的球鞋,在岛上像一道影子似地游动。
小岛仅0.96平方公里,呈南北走向,在汪洋大海中露出一个牛背状的陆地,翠翠的,也有被海风抚摸后裸露的岩石的肌肉。在那,可观金光万道的沧海日出,也可沐浴夕阳西下落寞的余辉。
狭长的小岛有个葫芦腰,那儿有一些漂浮物一样堆积起来的坚固的屋舍,就像石头缝里生长出来的有生命气息的疙瘩,它们形成了一个纯粹的渔村。早年,是一些贪婪的宁波佬,驾着一些河塘里行走的平底小木船在那里捞鱼。海风很大的时候,那些平底船就会像豆壳似地在海上打滚。于是,他们就在岛上搭建陋屋宿夜,结果繁衍出了一个渔村。
小岛附近有一条海沟,潮流很急,那儿是体态丰腴的海鱼川流不息的一条时尚大街。岛民用两条小船夹住一根木桩,打入30几米深的海底,木桩上挂了用四根毛竹撑开的渔网,那些摩登的海鱼就会乖乖地随着潮流走进网袋里去:有乌贼、鳓鱼、鳗鱼、海蜇,以及喜欢在月夜下的海面上哗哗划水做爱的梭子蟹。
岛上具有旺盛生育能力的年轻人都陆续离开,纷纷挤进汽车尾气浓重的大城市去做寄居蟹,只留下了一些望洋兴叹的老人。就是因为关老爷的这双桃红色耀眼的运动鞋,引起了村子里几个留守老人的极大关注,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狗眼螺一样的眼睛。
关爷“喂,老师傅,你也来岛上养老吗?”其中一个叼了铜烟斗的老人问。
“我来跟你做邻居,说不定我就是一个好玩的村长,你欢迎吗?”关爷说。
另一个矮小掉了门牙的老人抢话说:“我给你吃海鲜,黄泥螺,呛蟹,乌贼膘肠,再给你喝杨梅酒,你肯定吹白泡,水土不服!”
几个老人都裂开黑洞洞的嘴哈哈笑了起来。
关尔与汤姆多年之后,美国佬汤姆和英国金发小姐叶丽娜漂洋过海来看老朋友关尔。他们曾经跟关尔一起搞过国际电影节。渡海小船刚靠上水码头,两个人就吓得紧紧抱在一起。一条青灰色巨大的海蛤蟆爬在码头上,张开的大嘴露出两排雪白锋利的牙齿。
丰乳肥臀的叶丽娜战战兢兢地问:“我们来到海盗窝了?”
汤姆嘿嘿笑了起来:“这叫装置艺术,go ,go!”
两人钻进了海蛤蟆。汤姆在前面领路,他个子高,在鱼肚里穿行时低着头弓着背,叶丽娜猫腰跟在后面。当他们从鱼屁股的小洞里钻出来时,被眼前豁然展开的景象惊呆了。历史会出现惊人相似的一幕:一千六百多年前,一个捕鱼的武陵人划着小船缘溪寻源,在山穷水尽处看到一个微光透射的山洞,钻进去一看,竟是一个与世隔绝神话般幽静的村落。这就是陶渊明描绘的理想国中的桃花源村。
当然,这两个老外不知道陶渊明是谁,他们只是好奇地朝渔村走去。
因为汤姆和叶丽娜的到来,关爷就吩咐随从土狗去弄些新鲜的海鱼来招待他们。土狗是个笔耕勤快的作家,他喜欢海钓。太阳从东边的海平面上升起来时,土狗就驾着一条装有柴油机的小木船突突突地朝南边的西凤岛驶去。小船翘着头,在金光闪闪的莲花洋上拉出一条白色的尾浪。当汤姆和叶丽娜在海蛤蟆的鱼肚里穿行时,土狗已经蹲在惊涛拍岸的礁石上钓到了三条十几斤重的海鲈鱼、一条石斑鱼、两条铜盆鱼和十几条花雕、虎头鱼,还有一条手腕粗的海鳗。土狗将这些活蹦乱跳的海鱼养在小船的活水舱里。现在早潮已经涨平,鱼儿不再咬钩子了。他收起海竿,走到被潮水扑打过的湿漉漉礁丛里去捡海螺。那儿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螺:海丝螺、马蹄螺、芝麻螺、狗眼螺、黄螺、辣螺、香螺……
土狗钓获的海鲈鱼岛上那些废弃的渔村屋舍,已经大变样。蜘蛛网似地盘绕在村子里的空中电线已经不见了。层层叠叠挤挨在一起的空荡荡的石头房子里,极巧妙地装进了捉摸不透的色彩、艺术、装置和思想……它们不再是一堆灰扑扑的乱屋,已经变成了一只只形态奇特、内涵饱满、有着鲜活生命的海螺,它们自由地群集在这个汪洋的岛上。
当然,那些被风雨吹打多年的灰瓦屋顶,痕迹斑驳的古老的墙体,石块垒起的院墙,两旁嵌了卵石的光滑的石板路,屋脊两端祈求风调雨顺的民间神像,以及像渔村历史一样漫长的藤蔓,等等,这些不可再生、复制的原始风貌,都被设计师以独特的视角保留下来,在装置了一些引导性的视觉元素之后,成为一种有意味的景观。看过去,那儿还是一个古老渔村的模样。
废弃的渔岛岛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外乡人。这让岛上的留守老人们很好奇。海岛人从来被称作为下山人,土生土长的年轻人都想法子投亲靠友离开这个岛,搬到大城市里去生活,即使卖苦力蜷缩在城市街角的棚屋里,也能粘上城市居民的荣光,足可光宗耀祖了。而这些外乡人大多是年轻人,皮肤五颜六色,说话叽里呱啦听不懂,穿着不修边幅,他们不去出海捕鱼,也不去山坡耕种,他们就是好玩:唱歌,跳舞,看戏,画画,看电影……
街头艺术家关尔带汤姆和叶丽娜到村子里去看看。他们从海螺街走到米鱼巷时,看到韩国著名的青年导演李德夫正在小巷里拍纪录片。镜头里,罟丰扛着一块湿漉漉的船板迎面走来。他蓄着山羊胡子,带着一副窄边眼睛,后脑扎了一条弯弯的小香蕉辫子,驼灰色硕大的翻毛大头皮鞋在石板路上吧嗒吧嗒发出很大的响声。这块旧船板是他从海湾里捡来的。那儿有一条沉没在海涂里的舢板,船板已经腐烂,在潮起潮落的海浪中散了架。
胖敦敦的李德夫看了摄影师回放的镜头后,感到很满意。他把帽檐转到后脑勺,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打火机吐出的火苗映照出一朵花影。一个穿着时尚牛仔裤的女粉丝送给李德夫一朵玫瑰花。她说很喜欢他拍的北纬十八度系列言情电影,她向他鞠了一躬,泼散了一头长长的披肩秀发,蹦跳着离开。
“关导!”德夫远远地向关尔打招呼。
“嘿,德夫,你又在拍啥片子啊?”关尔走近了问。
“一个中国艺术家的纪录片”德夫说,“你也被我拍到镜头里去了,不会侵犯你的肖像权吧?”
“我现在是岛上的群众演员,你尽管拍!”关尔说。
“哪里哦,你现在是岛主!五湖四海的朋友都被你引到这里来了!”德夫说。
“德夫,我给你介绍两个好朋友,”关尔说,“这位是来自美国好莱坞的短片电影选片人汤姆先生,这位是法国克莱蒙费朗电影节组委会的女秘书长叶丽娜小姐。”
“幸会,幸会!”德夫一边说,一边跟汤姆和叶丽娜握手。
关尔在看李德夫拍摄的镜头罟丰把船板搁在庭院里,等太阳晒干了,他会将这块破船板做成一件现代艺术品。罟丰是一个行为艺术家,他喜欢用避孕套吹成一个个气球,像一只只巨大的乳房一样在天花板下自由飘荡。他的石头屋子里像旧货摊一样摆满了杂物。这些杂物大多是叼铜烟嘴的留守老人阿宽帮他搜罗来的。阿宽原是渔村的村长,也是岛上的带头船老大。他带着罟丰走村串巷,去收集渔家废弃的鱼篓、破网、浮子、缆绳、陶坠、木橹、舵扳、铁锚、腌鱼的大缸……只要罟丰看中的,老村长一句话统统可以搬走。
这些岛上垃圾一样废弃的杂物,经罟丰的手一摆布,就有了独特的艺术审美价值。它们堆叠在一起,被一种历史与文化的思想所浸润和串联,形成了一个充满想象的文化层。罟丰把它拍成系列黑白照片《大海的记忆》,写了美术论文,发表在法国著名的艺术杂志上,获得大奖,引起国内美术界的极大关注。
装置艺术海螺街的拐弯处有一座废弃的渔具仓库,仓库前有一块晒场。这块以前晒鱼鲞的开阔的空地,是用石块从海湾里驳岸填土垒成的。伊妮托娃是俄罗斯年轻的音乐人和歌手,她背着一架手风琴正在那里演奏《喀秋莎》,她的两个布娃娃似的孩子卡扬列夫和菲丽思娃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在跳舞。欢快的琴声和歌声随着海风飘开去,几个中国小伙子在窗口听到这优美的乐曲,也拿了小提琴、大提琴和吉他加入到她们的队列中,一群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音乐人,汇聚在《喀秋莎》的旋律里,像巴黎街头的艺人一样在自娱自乐。周围没有成群结队的观众,但他们玩得很放松,很开心。
“关尔哥哥,”伊妮托娃喊道,“你也来跳舞!”
“走,去玩玩!”关尔说。汤姆、叶丽娜跟着他一齐走进晒场。
音乐PARY夜幕降临之后,不远处海天佛国山岗上的观影佛像闪闪发光,就像海上的一座灯塔。月亮挂在无遮无掩的天空,海面像一匹巨大的丝绸在微微晃动。几只夜行的小船,若隐若现地闪着渔灯,在月光下缓慢地移动着。
岛上亮起了灯火。扑塑迷离灯火仿佛是从风景油画家的颜料中流出来,在岛上交织出梦幻般的光影。岛的东端有一个停机坪,一架白色的直升机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下。西端的山岗上矗立着一座定海神针,四条海龙围绕着一根金箍棒,远远望去,又像一顶金光闪闪的皇冠,它是全球电影人仰望的金帧国际短片电影节的奖杯。在定海神针上有一个旋转餐厅,可以环视海天佛国莲花洋的美景。葫芦腰的海湾里,有一座灯光通透的东海龙宫,它像一块落在海边硕大的水晶石。龙宫的顶部是动态的,它可以随着光色的交替缓慢地变幻出海螺和宝葫芦的造型。
龙宫到了年底的时候,龙宫内将举行金帧国际短片电影年度总决赛颁奖典礼、春节联欢晚会、新春原创歌曲首发文艺晚会等三场万众瞩目的盛典。当然,各种风情的主题PARY,意想不到的情景喜剧、流动戏剧、造型戏剧,将会像琢磨不透的气候变化一样驻满一年四季中的每一个日子。
关尔创办的金帧国际短片电影节人们可以在那里自由地创作,可以在各种场合随时随地观赏世界各地最优秀的短片电影,可以在渔村的艺术客栈里放松地休闲、养生、养老,还可以租用渔船到附近的海上去捕鱼、驾游艇穿行于千岛群岛去作一次发现之旅……劈开奇异的山海风光和独特的渔俗风情不谈,那儿有上千种游动、跳跃或漂浮的鱼类、蟹类、虾类、藻类以及爬行于滩涂礁丛的各色贝类,你可以每天品尝到不一样的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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