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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苦日子终究过去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李志国道:“是啊,想想那时受那苦,哪想到现在享这样的福啊。我念大学时,差点就没念下来。那时我爸在生产队挣那点工分连全家人的口粮都买不回来,年年得欠‘三角债’,我读书全靠我妈那点救济金。我妈不是当兵来吗,每月给十元救济金。可是,那也不是月月给,说不上多少日子给呢!我年年寒暑假就天天去民政部求那点救济金。有一年,眼见就开学了,那时乡民政助理是刘建伟,他说县里没拨下款来,我也没办法。我急了眼了,再没钱就上不了学啊,我就跑到县民政局找去了,县民政局的人说,救济款早就发下去了,怎么说没发呢。你回去要去吧,就说县民政局说都发下来了。我又回去找他,说县民政局说发了,他这才假装翻翻账说:发了,我没看到。这才把钱给了。后来听说,他不但克扣我妈的救济金,还克扣什么复员转业军人的救济金,人家都上县里找去,县里知道了,下来调查组来调查他,果然他没少克扣了救济金,最后把他辞退了。
说到刘建伟,不由让我想起他当老师的一段往事 ,便说:“他一开始工作没在民政局,在大队当老师,那是七八年,咱们公社各大队都缺老师,公社统一考试,招聘老师。咱们大队党支部决定让刘月芹、王海林和我,我们三人参加。大队的考虑是让“老三届”的高中生参加,照顾一下“老三届”的高中毕业生。可是刘建伟、吴子兴也要参加,大队党支部不同意,因为他俩是当年的“中专漏子”,就是考中专没考上。他们刚考完中专,当然要比“老三届”强,“老三届”毕业时间长了,学的知识都忘了,当然考不过现学的。可他俩不听,你党支部让参加也参加,不让参加也参加。就这样,当时大队五人参加考试。我是毕业最早的,六零年毕业,到考试时已十八年,早忘光了。我要不参加考试,当时生产队长郑队长揶揄我:“你是咱大队的才子,现在让你大显身手了,你老鹰的尾巴——翘起来了。是骡子是马怎么也得拉出来溜溜,不管怎样,也不能吓死啊!”我只得参加考试去。
考试要考语文、数学、政治和理化(物理化学一张卷),题答得什么样,连我自己都觉得是笑话。语文分析词性时,连“你、我、他”都写成名词了,连代词都忘了。数学公式早忘得一干二净,只根据题意,能列算式做的就做,不会的就扔。政治还根据理解写上些,物理化学就更不会了。物理他觉得有把握做对了一道电学知识的题,那是头几年生产队发电机坏了,去公社找人修,去了好几趟也没请来。我说了句玩笑话:“放着高人不用,还一天天往外跑请人去,就知道远来的和尚会念经。”郑队长听我这样说,就让我修,我到中学借了本修电机的书,也用到了中学时学到的电学知识,照葫芦画瓢,还真把电机修好了。从而,复习了一下电学知识,做上了那道电学知识的题。化学卷就更笑话了,不用说写化学反应方程式,连元素符号都不会了,钙怎样写,钾是什么符号……统统想不起来。一边做着题一边想,这不是纯粹来出洋相来了吗?
考完试回到家,我倒觉得很安心。心想:等分数一下来,就知道我确实什么也不是了,这样大队以后也就把我忘了,也就省去了“才子”的称号。
回来后,郑队长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我说不去不去,非得让我去,简直是出洋相去了,啥都不会了。’
郑队长不相信地摇着头说:‘你别过河牵胡子--谦虚(牵须)了,你这才子还能考错了?’
我说:‘你不信,等出来成绩就知道了,不落大尾就烧高香了。’
半个月后,大队学校捎来通知,说我考上了,让第二天去大队学校报到。
郑队长说:‘我知道你就考上了吗,还过河牵胡子--谦虚(牵须)呢!’
我诚恳地说:‘真不是谦虚,是我答得真不好。这录用也不一定是按分数,可能是大队照顾我。’
郑队长说:“这是全公社统考,大队敢随便照顾,还是你考的好。”
第二天我去大队学校报到,老师们见了我都向我祝贺,说我考了个全公社第一名。我不相信,他们拿出来全公社统考的成绩单给我看。我一看,我的名字竟赫然写在第一名的位置,总分是196分。语文和政治都六十多分,数学四十来分,物理化学总共才三十来分。看了这成绩,我是悲喜交加:喜得是真考上了,虽然平均每科还不到五十分(每科总分一百分),还考个第一名;悲得是,我这样的成绩还考了个全公社的第一,可看全公社的莘莘学子都是什么水平!刘建伟还没我考得高,大队就缺一名教师,他当然就落选了。
第二年,大队又缺一名教师,刘建伟就找到大队,说他在全公社统考是大队第二名,缺老师就应该聘用他。大队党支部研究便聘用了他。他干了二年,觉得一个大队的民办老师吃苦受累的,挣那点儿工分也不多,没什么意思。便托他在公社当副社长的叔叔,谋得了民政助理的职位。没想到他不好好干,连饭碗子也砸了。”
李志国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那是报应。”
韩春山也说:“就像咱村的张大拐,一点好心眼没有,竟干损人利己的事,临死儿女都不管他。”
……
从韩春山和李志国进屋,我们就开始说,争着抢着说,滔滔不绝,像江河的水,汹涌澎湃……吃饭时,还在说,每个人像都有说不完的话,说儿时的糗事,说工作的艰辛,说村里的过往,说父老乡亲的轶闻……
老伴催了又催:“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吃完再说。”
可大家似乎像没听到一样,依然是说啊,说啊……
一直到他俩要走,走晚了怕赶不上火车,这才无可奈何地住了嘴。
送他俩走了,恋恋不舍,依依惜别,难得地相聚,不知什么时间还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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