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机而起

作者: 花小一a | 来源:发表于2019-05-14 08:35 被阅读20次

    一 楔子

    1987年11月 北方某边陲小镇

    长达五个月的寒冬是这里最大的特色。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次次的光顾,带来了呼啸的冷风、冰雪和无尽的静默。

    坐落在峡谷里的小山村,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家依次升起了炊烟。

    余二柱赶着几条土狗拖着爬犁,顺着村里的小路向前摸索。

    爬犁上坐着大肚子的婆娘,就快要生了。今天恰好是个黄道吉日,要带着媳妇儿去找大仙儿算算清楚。

    “祖奶奶,我娘在家正惦记着您呢。让我给您带来些烀好的地瓜,趁热您尝尝,还拉了点蜂窝煤……” 柱子推门进了小木屋,满脸堆笑。

    “这大冷天的,媳妇儿孩子还有那几条狗,你是一点也不心疼啊? 嗯~?”

    “嘿嘿,瞧您说的,这天气还不碍事。这次来就是想着请您看看……”柱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媳妇儿扶到炕沿儿,大大方方的解开了棉袄。

    “你好福气,是小子。”老太太本来盘坐在炕上,瞧瞧那孕妇的肚脐眼和面相,伸了伸腿,哼了一声, “还是个双黄的,回去吧,别亏了你媳妇儿的嘴。”

    两人听了千恩万谢,临走前帮大仙儿的灶坑里又添了把火,随后下山不提。

    2017年 A市中心医院

    今年A市的经济不是很景气,但医院的生意还蛮好。即使是节假日也人来人往,嘈杂的一楼大厅和两侧的扶梯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不知道踩了谁的脚插了哪个队,偶尔还爆出几句粗话。

    视线顺着楼层逐渐向上,来到18楼妇产科,这里倒是宁静祥和。待产的和分娩完的孕妇们趁着中午安安稳稳的睡一小觉,以养精蓄锐。

    走廊里余阳坐在长椅上,手里还拿着自己儿子的化验单。单子很简单,即使是没学过医的也能看的明白。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宝贝儿子的血型是B型。可是,自己是A型血,妻子是O型血啊。根据自己仅有的一点生物学知识,又上网搜索了一下,余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余阳握着化验单的手有点颤抖。也许是检查机器弄错了,也许是血样运送的时候和别的孩子弄混了。余阳不希望是最坏的那种情况,如果是真的,那他真不敢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主治大夫从余阳口里了解到这个情况,她似乎并不是很惊讶,只是点点头又让孩子验了一次血型。当然,在余光的强烈要求下,这个操作是以其他的名义瞒着妻子进行的。

    结果出来了,儿子血型依然是B。

    余阳瘫坐在走廊的角落,抿着嘴唇,脑子里又回想起刚才大夫的表情是那样的难以琢磨,似笑非笑。是的,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根本就不是我儿子。

    余阳的精神开始有点恍惚,怎么可能怎么会?海誓山盟,婚礼拥吻,蜜月旅行这些难道都是假的?那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

    A市市中心 华晨阳光小区

    余阳夫妻俩的家就住在这里,是最近修建的高档住宅小区,紧靠市内最好的小学,平均房价五万一平依然供不应求,所有的装修材料都是绿色环保的,房间里铺满了厚厚的地毯,桌椅家具的拐角已经被海绵包了一圈。

    妻子正在卧室里给孩子哺乳,余阳瘫在客厅的沙发上,阴沉着脸,眉间拧成了川字,暗自沉吟。

    想起了妻子大学军训时,遇到过一个高大魁梧的少尉教官,俩人之间有过暧昧,后来也一直有联系。想起了妻子闺蜜圈里的一个gay,他们曾结伴去过泰山看日出,入住同一宾馆。

    余阳从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友谊,即使性取向不同,这事也不好说,万一是为了接近女性假装的,或者是双性恋也不无可能。

    “阳哥,把宝宝的水壶拿来。”

    (她还有脸吩咐我干这干那,看不到我正烦着,自己没有手吗?)

    余阳双手覆在脸上揉了揉,等手再拿下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喜得贵子的憨笑,顺手抄起茶几上的婴儿水壶,向卧室走去。

    “来啦。”

    伸出手接过孩子,抹了抹嘴角挂着的奶,喂了些水。妻子去了浴室清洗,余阳掏出准备好的理发剪和采集袋,轻轻地剪掉了孩子头上的胎发收集起来,再加上之前积攒的指甲,“应该差不多了”,余阳心想。

    接下来的时间,是最难捱的等待结果的日子,余阳将样品送到了两家私营的亲子鉴定机构,在付出了更高的价格后,获得了加急检验的许可。

    只可惜结果并不理想,按照墨菲定律,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虽然余阳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但是看到鉴定报告的时候还是心里颤了一下,一股凉气从天灵盖走到脚后跟。

    “这该死的生活。”

    接下来更详细的结果是:孩子应该是叔叔的。

    这里似乎出现了矛盾,余阳知道自己可是家里的独生子啊,四代单传就这么一根苗。

    “孩子不是亲生的我可以接受,但说孩子是我弟弟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两家鉴定机构几乎同时确认让余阳又变得糊涂了。

    (这么说,我还有个弟弟。)

    余阳的父母从老家过来看儿媳妇和孙子了,还拎着两只老母鸡,一筐笨鸡蛋,和自家种的有机蔬菜,打算给遭了大罪的儿媳妇补补油水。

    儿媳妇之前一直是亲家母照顾着,两家老人轮换着来,所以接到儿子电话一早就坐客车赶过来了。

    当晚,余母亲自下厨,做了好丰盛的一大桌,犒劳余家的大功臣。

    桌分四面,四个大人各坐一边,妻子坐在主位,余阳则抱着孩子坐在右手边,两个老人分开坐好。饭桌的气氛很热烈,欢声笑语的老两口还时不时的逗逗孩子,唠些家常,妻子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夸奖婆婆的手艺。

    “那个,我有点事要说。”

    饭桌上正是气氛最好的时候,余阳沉着声音打断了他们。然后掏出准备好血型化验单,示意妻子看一下。

    “老婆,你和我说句实话,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三双眼睛顿时聚焦在了薄薄的两张化验单上。妻子毕竟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基本的生物常识还是有的,随便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我确认过很多次了,现在看着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绝对不可能,不管你信不信,孩子就是你的。”

    “那好,你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那个军训教官还有联系吗?第二,你的蓝颜知道这件事吗?”

    “没有,不知道。余阳你混蛋,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立刻离婚,我们娘俩自己过!” 妻子起身夺过余阳怀里的孩子。

    “我当然是信你的,你可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那么,爸,妈,你们能帮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余阳甩手把两份亲子鉴定的结果扔到桌上,转移了矛头所指的方向。两个老人还在从刚才的震惊中没缓过神来,老头端起酒杯颤颤巍巍抿了一口压压惊,老太太从胸前拿起老花镜戴上,自己翻阅着文件。

    突然,啪的一声文件被第二次摔在桌上。

    “老余,这上面说,孩子是叔叔的,你还给阳子留了个弟弟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余阳狐疑的眼神盯着老爸,他脸色不是很自然,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老头年轻时可是有些个风流韵事的,余阳还记得小时候家里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几个阿姨。

    “没有的事。”

    “老爹,你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假设有这么一个弟弟,长得和我差不多,他曾经冒充过我,当我不在家的时候来过?所以发生了这种事?”

    “你这个老王八蛋,我忍你很久了,年轻时候就在外面鬼混,勾三搭四的,碰的都是些什么女人?恶心!你还有脸喝酒?”

    余母反手打掉了余父的酒杯。

    家里顿时乱作一团,爹妈的争吵扭打,妻子抱着孩子暗自垂泪,余阳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把自己关到阳台里一个人抽烟,反手打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就是手欠,不应该关注那狗屁血型,稀里糊涂过下去多好。”

    天色暗了下来,屋里争吵的声音也渐渐平息。老爹偷偷摸摸的也钻进了阳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领也扯坏了,靠在墙根也点燃了一只烟。

    余阳瞥了一眼没说话。

    “阳子,你还记不记得咱家后院那口井,村里公用的?”老头子神神秘秘的贴近了余阳说。

    “嗯。”

    余阳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应,顿了顿又说:

    “我记得我小时候你经常带我去洗澡,我还和狗子他们在边上打过水仗。”

    “对对对。”老爹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又挪挪位置靠近了余阳。

    “那口井啊溺死过好几个女娃子,都是村里人晚上带着孩子就弄里了,我琢磨着……”

    余阳听着手一抖,烟灰洒了一地,眼睛瞪得溜圆。

    “你不会也把我弟弟妹妹生下来淹死过吧?”

    “怎么可能呢?大胖小子,我自个饿着也少不得他一口,哪舍得扔井里?再说,你妈后来去县医院带环了……我跟你做个保证,老余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儿,信我啊儿子。”

    “停,别说了。带我妈回家,你把你的事弄清楚,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温港市

    这里有最权威的亲子鉴定机构,也是最后验证的机会。余阳向单位请了假,驱车赶往目的地。

    很意外的,路上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喂,妈你和我爸到家了吧,什么事啊?”

    “儿子,已经到家了。你要去温港做亲子鉴定这个事,妈支持你,一定要查到底,咱老余家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替别人养儿子!

    你爸的德性这么多年我还不清楚,兜里有俩闲钱儿就出去鬼混。但是要说他在外面养个小的,还给他生个儿子,借他两个胆儿。家里的钱可一直都是我把着,所以这事绝对不可能。”

    “嗯嗯,我也不相信咱本地的鉴定结果,所以才打算去温港再查查。那个……妈,我爸那边应该是没什么事的,你这边……?”

    “你这傻孩子,这么多年妈不就疼你一个。不过,当初怀孕的时候,确实不止怀了你一个……”

    “这么说我真有个弟弟!”余阳猛踩一脚刹车。

    “你听我说,我怀你的时候肚子就比别人大。你爸不放心,找算命的看了,说是双胞胎,还都是小子。

    怀你那年家里收成不好,你爸跟着村里组的工程队出去干活,挣了钱就把我接到县里医院待产,可生下来一看,就只活了你一个,医生说是营养不够供不起俩孩子,其实老余家四代单传,这都是命。

    村里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婆娘说是你把你弟弟的魂儿给吃了,就像把九条狗关到小黑屋里养藏獒一个道理。整个村都说你是孽障,会带来灾祸,怂恿你爸把你弄死。”

    “怪不得小时候村里人人都不待见我,和别人家小孩打水仗我永远是被打的那个。这种封建迷信你们也信?那些算命的都是骗子!”

    “哎可不好这样讲的啊。那大仙儿批命可准了,十里八村的孕妇都想去找她看。但也不是谁都能见到祖奶奶的,得讲究个机缘。可惜前几年人没了,听说是泄露的天机太多雷劈死的。要不然你媳妇生孩子还能找她看看,也就不会出这些事了。”

    “行了,你爸刚才出去买酱油就要回来了。这糟老头子总算涨了点良心,伺候他几十年,我终于翻身做主两天。就这事和你说清楚了,你媳妇的事儿自己掂量着。我要去扭秧歌了,挂了啊。”

    余阳把头伏在方向盘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南通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余阳坐在贵宾室里,端起茶水慢慢喝着,一边观察着这里忙碌的工作人员。

    这些职员的专业素养确实无可挑剔,即使面对在离奇的鉴定要求都保持微笑。但余阳知道,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和背地里一定有一张充满嘲讽的脸,兴许还带着些怜悯和同情。

    办理柜台上绿植的颜色渐渐刺眼,窗口洒进的阳光萦绕着迷离的光圈让人晕眩,余阳慢慢的摇了摇头,他有点看不清对面职员的脸。

    “先生,先生醒醒,孙教授来了。”

    眼前的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秃头男子正是在业界内大名鼎鼎的孙教授,余阳此次就是奔着他来的。

    在详细的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孙教授皱着眉头说道。

    “余先生,你知道骨髓移植吗?一般白血病的患者会进行这种治疗,在移植手术成功后,体内就存在了两种骨髓,自己的和捐赠者的,也就意味着有两套DNA。但这与你的情况又有所不同,DNA之间还多了亲属之间的血缘关系,这让我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余阳前倾着身子问道。

    “余先生先去做个CT吧,我需要检查结果来验证我的猜想。”

    “好。”

    一个小时后,CT结果顺利传递到孙教授的办公电脑。

    “余先生,你听说过寄生胎吗?”

    “按照你母亲的描述,你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可是他却没有顺利出生。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放弃生的希望,只是隐藏在了你的身体里。CT显示,你的腹腔后部存在几块异常的没有发育好的脊椎骨,与周围的脏器连接紧密,这就是你那个不知名的弟弟。

    全世界有病例记载的寄生胎不过一百二十余例,绝大部分还是个案报道,他们大都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被父母发现腹部的肿块,被送到医院检查才确诊。像你这样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的,至今依然和谐共生的寄生胎真是少之又少。

    这样说来,你的儿子基因检测属于你的弟弟,很有可能你的生殖系统,也就是睾丸和其他附属结构也是你弟弟遗留的产物。

    余先生,我希望可以采集你的精子,以及口腔上皮细胞,皮肤细胞等等,来做进一步的分析鉴定。”

    无声的黑暗中,余阳窝在宾馆的房间里,默默掏出了一包烟,开始陷入沉思。

    (这是我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屈辱。)

    (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呵呵。)

    夜渐渐深了,余阳将最后一只烟蒂狠狠地按在了烟灰缸里。起身去洗个澡,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消除了连日来的身心疲惫。余阳将浴巾裹在腰间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站在落地窗前。

    随手打开窗子,双肘搭在窗框上,这里是温港市中心最体面的宾馆,从二十三楼往下看,外面车水马龙,像一个个的小火柴盒缓慢移动着。微风习习,轻抚着沐浴过后的皮肤,很是清爽。

    吹了一会风,余阳准备要休息了,转身扭头准备关上窗户,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劲,余洋摸摸刚刮好的下巴,关注起了镜子里的他。

    原本惬意放松的脸蛋,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了邪魅张扬的笑容,接着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而扭曲,一条条青色迂曲的静脉在几秒钟内布满了整张脸。

    “我亲爱的哥哥,你似乎很惊讶?”

    “你……是人是鬼?”余阳难以置信这诡异的一刻,禁不住向后倒退了几步,浴巾掉落在地,整个人赤裸着跌坐在沙发上。

    “哈哈哈哈,我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能忘了我呢?我们曾在一起相处过愉快的十个月啊!”

    余阳的脑袋嗡的一下,走马灯似的依次出现了大仙儿、老爸老妈和孙教授的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对头,其实我一直就在你身下——那个地方,难以想象吧?我竟然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足足三十年!

    怎么,你不信?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吧。

    老哥,你从小就不喜欢穿内裤,总觉得勒得紧憋得慌,直到十岁那年和人打架被扒了裤子,被发现后丢人丢大了,这才改了性。

    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梦遗,第二天早上发现湿了一裤裆,故事的女主角嘛,是西西里美丽传说的莫妮卡·贝鲁奇。

    高中三年你青春期,每天都精力充沛躁动不安。你总想着把前桌的内衣带解开,借着问数学题站在漂亮女老师身后从上至下偷窥,路过女厕所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往里面看一眼,幻想着和班里三个最可爱的女孩儿轮流约会,每天午睡都是些不可描述的春梦。

    可你从来不敢早恋,即使是上了大学,也只是每天和游戏动漫相伴,女朋友只能在梦里想想了,不过还好你有两只手,真是不争气啊。

    那几年我差点以为你这辈子都是那个怂样了呢,那我将永无出头之日。”

    余阳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挪动着微微颤抖的双腿,从沙发旁的酒柜里拎出一瓶伏特加,直接暴力的开了封,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沙着嗓子说:

    “继续。”

    “你大四的时候终于开了窍,知道靠着自己那点可怜的爱好去拱白菜了。倒还真有不开眼的瞧上了你,我那小嫂子当时才大一,对你还死心塌地的。我该怎么说,老余家家传的撩妹本事?哈哈哈哈。”窗中手舞足蹈的人像笑得愈发猖狂。

    “够了,你倒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我想要一切!

    你我是同卵双胞胎,为什么却有不同的人生命运?我本来也可以享受生活,阳光、学校、父母、姑娘、美酒、牛排,这一切的一切,本来应有属于我的一份啊!

    是你抢走了我的所有,我只能在你身上的一个角落里苟延残喘。凭什么?”

    “不过没关系。”弟弟话锋一转。

    “上次是你赢了,我知道胜不过你,机会渺茫,所以我选择了最屈辱但也最经济的办法,放弃了肉身的其他部分,换得一个委曲求全。

    但是我不介意,我蛰伏了三十年,只为了可以出去看看这花花世界,我有错吗?嗯——?

    这次是我胜了你哈哈哈哈哈。”

    余阳脸色阴晴不定,他面对的敌人是无比熟悉自己的陌生人,是介乎人鬼之间的不明身份。所幸年少时在乡野耳闻各种鬼怪传说,再加上系统的无神论的科学教育,让余阳对于鬼神之说既接受又嗤之以鼻。

    余阳已经冷静了下来,没有什么是打败不了的,神魔也一样,这不过是自己体内两种意识的对话和博弈罢了。

    沉吟了一下,正待开口。

    “哥,别琢磨了,我琢磨你三十年了,你又对我了解多少呢?你知不知道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这是我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反正都是我们老余家的种儿,无所谓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啊。好啦,把精力放在赚钱上,那可是咱俩和你老婆的孩子。你出钱,我出力,咱们一家人把孩子养大,我就心满意足,再也没有遗憾了。

    哥,装点糊涂,不好吗?”

    和久违的弟弟一见面就受了下马威。原本弟弟面目狰狞,现在又似乎在低头讨好,言语中暗带机锋。余阳不禁苦笑起来。

    (是的,实际上,我拿他没辙。)

    处在落地窗里外两个世界的亲兄弟陷入了沉默,窗内摇摇晃晃的人影还在低头思索着什么。

    安静的三分钟,弟弟试图打破沉默,除了让哥哥感受到恐惧外,还想要加深下刺激。

    “哥,在我心目中,你可一直都是个识时务的人啊。你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做出最佳的选择。比如说,为了迎娶我现在的嫂子,为了可以节省二十年的奋斗时间,你放弃了初恋女友和她肚子里的……”

    “你住口,别逼我杀你。” 任谁面临着被揭露隐私的场景都会难以控制的暴怒,更何况是内心深处不敢示人的那些龌龊事。

    余阳甩手扔出酒瓶子,他好像喝醉了没力,酒瓶砸在了距离窗户不到二十厘米的样子。挣扎起身满脸愤怒,右手指着窗子气的说不出话,随即昏厥过去,躺在沙发下。没过多久,便鼾声如雷。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窗子也没有了晃来晃去的光影,偶尔冷风吹过,窗帘轻轻飘起。

    那晚睡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余阳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宿醉之后疼痛欲裂的脑袋和些许感冒的症状让他饱受折磨。

    最终的鉴定成果表明,陪伴了自己三十年的生殖系统确实是弟弟的杰作。余阳一脸淡然的接受了现实,保持沉默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同时婉拒了孙教授的额外请求--他看中了这罕见的寄生胎病例,希望可以进行更深入的检查和研究。

    退掉了宾馆房间,余阳转身进了一家复印店,将鉴定报告纸质版扫描并PS了最终结果,伪造好后发送给了妻子和父母。

    回到A市没多久,余阳携妻子再加上双方亲属为孩子庆祝了一百天,还专门跑了一趟医院,给当时的主治大夫和助产士包了一份小礼品。

    孩子奶奶对这个大孙子十分疼爱,每周末孩子都会送到奶奶家,但爷爷对孙子依然冷淡,偶尔还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心中保留着疑问。每次出门,都是奶奶拉着孙子在前,老家伙背手在后缓缓踱步。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生活还要继续,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

    希望他可以有个快乐无忧的童年,

    做个干干净净的城里人。

    九 尾声

    某日夜里,余阳和妻子依偎在床上。

    “阳哥,你怎么突然就去做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妻子伸出手指捅了捅他。

    “看你生孩子太辛苦了啊,已经走了一道鬼门关,还要ta干嘛。”

    “我本来还想着再添个妹妹呢!”

    “独生子多好啊,所有的爱都给他。好啦,乖,早点睡吧,这些天这小崽子把你折腾够呛。”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床边的摇篮里又开始发出阵阵的哭声。余阳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因为刚结扎没多久,只好叉着两条腿慢慢走到跟前。

    “小祖宗,你怎么又尿了?”

    伸出手拍拍儿子的小屁股蛋儿,换好了尿不湿,再把他翻过身来。

    余阳贴近了亲亲这个小家伙,唇红脸白的,尤其是那两条不羁的眉毛,不由得感慨了下:

    “长的真像我啊”

    ……

    可是孩子今晚挺奇怪的,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一跟他说话就咿咿呀呀,可能是很晚了孩子累了。

    余阳转身摸上了床。

    身后,孩子假寐的双眼突然睁开来,黑漆漆的大眼睛眨了两下,随后安然睡去。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019.3.17 花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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