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18 天气 晴
刚到上海,我就嚷嚷着说要去崇明岛。在上海居住多年的Ms武得知我对崇明的满腔憧憬之后,表示难以理解。她说崇明什么都没有,大农村,荒凉的很。没关系,我笑说,我想去崇明看长江汇入东海。
对崇明所知甚少,中国第三大岛,由长江冲积而成的河口沙岛,上海生态农业园区。旅游地理课堂上看过一张关于崇明岛的图片,夕阳余晖笼罩下的河滩景色,淡紫色的天空之下,水面静寂朦胧,一叶小舟停靠岸边,船桨靠着船舷,芦花半低着脑袋静立河边。一张昭告云淡风轻、岁月静美的图。许是对图片中展现的静美太过憧憬,才会心心念念要去崇明。情怀远比游乐重要。
很早之前跟一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去崇明,但这次出行我没有告诉她,一个人去了崇明。阅读是一个人的事,行走也是,跟人约着去游玩会让我有种失衡的不适和轻微的厌烦,大多数时候我喜欢一个人。
早晨起床,一切准备停当,去楼下小卖店买了一瓶水一块面包,早餐午餐就这样愉快地解决掉了。行走的时候不喜欢吃东西,平时超大的胃口会在旅途中严重缩水,小到一口水一个瑞士卷就能解决一餐饭。每次出远门都会准备很多吃食,但每次都会剩下很多,剩下的东西不管拆封没拆封都会一直剩在那里,最后被扔掉。很多东西如果没在恰好被需要的时间里用掉,便会永远失去其价值。在我的意识中,很多东西的有效期都无比短暂,买来的水果和零食如果没在一星期之内吃掉,就再也不会去吃了。事物的意义不断被消解又不断被重构,变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一句话多次被说出也不代表每次都有同样的真诚、同样的可信度。如果万事万物都是一次性的,人大约会快乐许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出口即是事实即是真相,接受就好,不可以百转千回、左冲右突,另寻出路。
过长江大桥的时候看到了长江——处在终点站上的长江。长江走过几千里路,走到这里便到了尽头。如果长江是一位马拉松跑者,跑到终点大概会狠狠松一口气——跑到终点了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怀着马拉松跑者的心思看长江,眼见的长江果然是气喘吁吁但心平气和。江面无比辽阔,水面与天空在极远处交汇形成一条线,空中的云也似乎因为没有障碍物遮挡而恣意游移、生龙活虎起来。我看着波动的江面,觉得冲浪的人无比幸福,可以置身海面、纵观大海,将整个海洋揽于眼底。同时又有几分寂寞,纵然将整个世界都包揽眼底又能怎样,世界仍旧是世界我仍旧是我,世界无法进入我,我无法进入世界。世界与我,我与世界。我在世界行走,世界有一个我在行走。我一个人。
诚如Ms武所言,岛很大也很空,没有太多的房屋也没太多的人,不是荒凉而是自然,原生态倒也说不上,河边尽是人修的柏油马路,也有大片大片人工种植的高大乔木,一座被人按照自己的喜好修饰过的岛。本想到东滩湿地公园去看东海,走到一半便打消了念头,路太远没有车,交通及其不便,怕是要走到日月无光才能到。去东滩的人不是很多,但也有顺风车可以搭,但自己胆小羞涩张不开口,只好一个人慢慢走。不知道现代社会是否还存在着存在那种邻里间熟络无比,大家气质相同、自成一体的社群,人们能一眼识别无意间闯入的陌生人并及时施以帮助,就像《桃花源》里描述的那样。
我幻想崇明是那样一个岛。事实与想象相去甚远。看到打着农家乐招牌的饭店之后,我觉得桃花源那样的想法有些可笑。虽然崇明是一座脱离大陆漂在海中的岛,但它并不闭塞,每个季度都会有大量的陌生人涌入岛上,他们在岛上游览观光,带来热闹和嘈杂也为岛上居民带来可观的收入。无偿载客、安排住宿那种在桃花源里广为流传的温暖的行为因被大量需要从而变成有偿的商业活动。遍寻不见桃花源,大约原因也在于此。一个封闭的社会被打开,原有的规则势必会被打破,新的规则建立,新的制度确立,新的面目出现。人们在找到桃花源的那一刻也便永远失去了桃花源。这个世界日新月异,我们不能用一成不变的目光打量她、观察她、审判她。
在岛上的小半天一直在走,走得脚底板生疼,走得心生悔恨。六月的太阳不算毒辣,风从海中升起、从河中升起,一刻不停地吹啊吹,很是凉爽。在风中行走原本是一件愉快的事,但走了两万五千多步之后,行走便成了折磨。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终点啊?一个走到终点才有答案的问题。我懊恼地继续行走。我没有走去东滩看鸟更没有去看东海,而是走去公交站坐车回家。去崇明的目的在到达崇明的那一刻突然变得可笑起来,走十多公里的路去看海,还没开始走就累到了,我急需代步工具。没有车,没有人,我双手一摊,走了回去。
我去了崇明却没有到达崇明,有一天我会重新到崇明去,去看东海去结束一段旅程。每一段以失败告终的旅程都值得再次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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