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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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是玉衡一生的课题。

此刻的玉衡，在临城县人民医院ICU病房里泪眼朦胧，一遍一遍地呼唤着自己男友舒浩的名字。

旁边的病友及家属，乃至于有些麻木的医生和护士见了都不禁连连摇头，感叹人生的无常，命运的不公，祈求医学能够创造奇迹。

玉衡本就身材纤细，加上连日来的担忧和害怕，劳累和奔波，身子骨就越加赢弱。面黄肌瘦，纤纤细柳般的身子，让人生出无限的忧虑。

玉衡很想利用这宝贵的探视时间为舒浩做点什么，可以减轻他的疼痛，可以帮他快快清醒过来。

可是，舒浩全身上下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上下左右还插着各式各样的针管，让她无从下手。况且，医生和护士交代了，让她不要乱动，他们会照看好舒浩，她就陪着说说话就行。

可是，玉衡几度哽咽，泣不成声，除了一遍一遍呼唤，似乎说不成词，连不成句。

她要说的话太多太多，可是，性格内敛的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法正常的表达。

舒浩常常说，她是风铃，要有适度的风，才能创造出悦耳动听的音乐。

大家跟舒浩一样都很理解这个苦命的女孩，细心的护工很暖心地将隔床的蓝色纱帘轻轻地拉上，给他们创造出二人世界。

世界小了，玉衡似乎有了一些安全感，她可以在舒浩耳边细细地，喃喃地述说一些自己的心里话。

“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护着我，再也不会把我抛下.....”那是舒浩得知玉衡是被自己的亲身父母在严寒的清晨被抛弃在乡下桥头时，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婴儿，从生下来就被没有感受过父母的温暖所做出的郑重承诺。

“你说过，要带我去游乐园，一起坐旋转木马........”那是舒浩得知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玉衡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当下决定带她去体验另样的人生。

那一天，玉衡开心得像一个孩子，幸福满足的表情溢于言表。他们尽兴地游玩一天后，舒浩做出再次游玩的规划。

“你快醒来，我给你做红烧肉吃.....”那是玉衡得知舒浩酷爱红烧肉，所以自己偷偷地百度，私下几经尝试，终于满意才把做好的红烧肉细心地用饭盒装好，给在消防队值班的舒浩送去。舒浩很开心，连连称赞，一口气把饭菜吃得精光。

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想起过往的美好，玉衡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可是转眼看见木乃伊般的舒浩，马上又心如刀绞，让她痛不欲生。

探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玉衡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舒浩的病床。

玉衡没敢走远，也不想走远，趴在ICU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里面。她在等医生和护士告诉她，舒浩醒了，这样她的心里才会踏实。

渴了就接点水喝，饿了就吃点包子馒头，困了就靠在外面的椅子上囫囵一觉，反正就不离开医院。她要守着，否则一回到家就会胡思乱想，在这里守着，日子似乎才有盼头。

就这样，接连过了一个星期。大家苦劝了好久，她才答应回去洗个澡，换身衣，半天不到，又回到医院了。

舒浩的主治医生很怕见到玉衡，看到玉衡祈求的眼神，他准备好的专业术语无一例外被生生地咽了下去，最后变成，“我们在努力，舒浩也在努力，有希望的.....”

不善言辞的玉衡每次都会眼含热泪地点点头，非常郑重地给医生九十度三鞠躬，让医生愧疚不已。

是啊，明明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明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残酷的结果，可是，可是，没有人肯告诉玉衡这个所谓的生命指征。就连风烛残年的舒浩妈妈都帮着隐瞒。

她们是不忍心，还是不敢？没人说得清，或许，两者都有吧！大家都在期待奇迹，万一老天怜悯，舒浩挺过来了呢？

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

那天凌晨2点39分，舒浩的呼吸越来越弱。医生和护士经过紧急抢救，似乎无能无力时，将守候在ICU外面的玉衡叫了过去。

玉衡身子太弱了，根本跑不动，被护士拽着，踉跄地跟到抢救室。一看到满屋子的医生和护士，她就感到自己的天塌了，瞬间就瘫软无力地跪了下去。

大家一看，便七手八脚把她扶起来，架到舒浩的病床前。

玉衡似乎全身都被震裂一般疼痛，发出了凄厉的嚎哭，让人不寒而栗。那是大家第一次听见玉衡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小小的身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玉衡猛地趴在舒浩的身上，顾不上他的疼痛，使劲晃着他的身子，身嘶力竭地呼喊着，“浩哥，你醒来啊，你不能走啊.......”

那一声声呼喊，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所有人都泪目了。

大家哄着，劝着，没有一点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泪如泉通，只能任由她嘶喊，直至嗓子嘶哑.....

舒浩的母亲赶到时，玉衡刚刚哭晕过去，被医护人员带走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这样的结局老人跟玉衡一样，痛不欲生，涕泪横流。

看着没有呼吸的舒浩，看着花白的老人，想着哭晕输液的玉衡，大家都在想，老人怎么办？玉衡怎么办？

每个人都在问，命运多舛的她们要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