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与刀六的江湖

今夜的立阳王府又不得安生，后齐的死士抛下几具尸体，铩羽而去，血债，命偿，似乎一直都在继续，哪怕凶剑“齐人血”已经遗失好久的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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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山山脚下的茶馆是最近几年才红火起来的，就像曾经鸟不拉屎的青州现在也成了王朝现如今的交通枢纽一样。

“说了你可能都不信，青州能有今天多亏了这青叶山出现了一位刀中之皇！”来来往往的货商喝了一大口茶，大声的吹嘘着。

是否出了一个刀皇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青州的生意好做了，也犯不上为了生计发愁，反倒有时间在跑货的过程中来这茶馆吹嘘一番，怎么说小爷我也是这青州地界的本地人，没点别人不知道的奇闻异事自然会失了本地人的傲气。

“没想到老东西都离开三年了，在青叶山依旧是赫赫威名。”

一身白衣，一柄剑横于桌面，轻吹着碗口的茶，轻描淡写中带着一丝微笑。

面对面坐着的年轻人，相对面庞要稚嫩一些，虽然穿着一身青色的麻衣，不像一点江湖侠客，却也学着白衣剑客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双眼睛却转的勤快，四处偷瞄着。“剑一，你说等我闻名江湖，他们会叫我青州刀六皇还是青州刀六王，我感觉如果叫我青州刀狂比较符合我的风格。”

白衣剑客，摇了摇头说道：“刀六就是刀六，不会多一个字。”

“那老东西说我的刀法，在万人之上！等我荡平天下，凭什么他们只叫我刀六，谁敢直呼我名！”刀六不甘。

剑一没有说什么，起身欲走。

刀六一咬牙，大声问道：“若我能赢你，可否带着这老东西的刀匣去闯江湖？我要做天下第一。”

剑一没有停，也没有回头，只是飘出一句：“好，古刹竹林你能挡我一剑绝尘再说。”

刀六眼中骤然发亮。背起刀匣，结了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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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刹竹林的竹子排布的很茂盛，刀六手中的刀却抖的有些悲鸣。

青叶刀皇一生收徒六人，及弱冠之年亲手击杀四名爱徒，只留剑一与刀六两人。赠剑一名剑蔷薇与一式剑招“一剑绝尘”；赠刀六用尽毕生精力所铸武器：刀匣，内有名刀六柄，分别是贪、妄、痴、欺、癫、狂。随后便远遁于江湖。

刀六除了手中还握着一柄“妄”，其他的五柄名刀早已被打落在地。再霸气的刀法到底是抵不过蔷薇剑的一剑绝尘。

“剑一！你不想去那江湖搏个天下第一吗？”刀六不服，他也不信，学武的目的是在这青叶山待一辈子，追求什么武学大道。

“不想”剑一的回答很利落

“为什么！”

“万人之上又怎样？不还是在我一人之下。”剑一已经走远了，只是声音飘了过来。

刀六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临近傍晚，青叶山顶，北雁南去，剑一望着天边，轻叹一声：“果然，该走的，留不下。”偶又想起昨夜夜观天象，天狼星外群星暗淡，便是淡淡一笑：“去江湖，也不过是争个天下第二罢了，果然是小孩子。”

竹林切磋后的第二日，刀六果然是失踪了，青叶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了刀光自然便没了剑影，每日正午，山顶都会传来阵阵琴曲，时而如鸟鸣般悦耳，时而入临兵阵般肃清，却也成了这青叶山的一景。

而这一年内的江湖却是出了一位年轻的刀客，身负刀匣一口，挑尽天下英雄。未尝一败。

一年后的正午，青叶山上今日没了琴音，山下的茶馆却多了一位白衣剑客，剑上的蔷薇血红，喝茶的样子依旧云淡风轻。

对面坐着一位刀客，干干净净的麻衣，腰板挺直，一脸笑意。

“剑一，你还是一年前的样子。”没错是刀六回来了，带着惊惧天下的气势。

剑一抬头望着刀六，原来的稚嫩褪去了，脸上多了一道伤，很新，刚结的痂。“刀六却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剑一笑了，很开心，“现在天下人怎么叫你？刀疤六？可我从不听闻，刀六被人伤过。”

“哈哈。”刀六对于自己脸上的这个伤好像很喜悦，“是没人伤能我，藏剑山庄的那老怪物都要止步于我三米外。”

剑一没有接话，等着刀六来说脸上的伤。

“这伤是昨天留下的。”刀六说道。

“女人？”剑一问道。

刀六说：“嗯，女人。”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哪成想剑一也有这种直觉。

“用的是哪一把刀？”能伤到刀六的刀定是把绝世名刀，用这把刀的人也定是位绝世高人。

“额···只是普通的后厨的一把菜刀。”刀六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脸却是通红，想起立阳王公主扑到怀里柔软的身躯，哪怕挨上上千刀，只要砍不死，都值。

剑一愣住了，江湖万千神兵利器，没想到最先伤了刀六的是一把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菜刀。

“你，不躲？”剑一问。

刀六想起自从公主伤了他后，便是每日嘘寒问暖，亲自为他烹药疗伤，自己与公主仿佛已经生出了莫名的情愫。“她这一刀，不该躲。”是啊，假如躲了，那还会有这么多旖旎的故事。

一个江湖刀客和王朝公主，像极了总是在梧桐树上跳上跳下的猴子王遇到了突然有一天栖在树尖的凤凰，便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只因为同在一棵梧桐树上的缘分。剑一笑了，有点嘲弄，“那今天，你不是想回青叶山？”

“当然不是，我是想让你送给我，你的蔷薇剑。”

“你从不用剑的。”

“我想拿给薇薇用。”刀六说道，今天他势在必得。

“十大名剑有七柄都在藏剑山庄，为何对一把默默无闻的蔷薇剑感兴趣。”剑一问道，虽然他好像隐约猜到了原因。

立阳王生平只做了一件大事，领兵灭后齐王朝，以齐人鲜血铸成凶剑一柄，名曰齐人血，剑成之日，天地悲鸣如亡魂不得栖。后齐死士立誓：国可不复，齐人之血必以命偿！

悠悠三载，后齐死士前赴后继却屡屡折戟，虽未杀得立阳王，却偷得齐人血，后改名蔷薇，愿花开之日，齐人之魂可得以超生，立阳王得知齐人血被盗，烧尽齐地蔷薇，十年之内，齐地竟无一朵蔷薇花开。

陈年往事如一页古书缓缓翻开，如今立阳王的女儿却向刀六要蔷薇剑，此中缘故可与这陈年往事有关？

刀六却不知这些历史，只说道：“薇薇喜剑，说有一日望能看到剑上花开，我走尽天下，也未见有剑上雕花的名剑，所以我想到了蔷薇剑。”

“刀六还是没变多少。”剑一无奈。

刀六有些不喜，“那你到底给不给我？”

“如果她说喜欢天上的星辰？”

“那我定摘给她。”

“就因为喜欢？”剑一不甘。

“你废话变得有点多。”刀六有些不耐烦，“你给不给我？我是天下第一，我现在的刀未必慢过你多年未舞过的剑，多年情谊，我只想要你的蔷薇剑。”

剑一叹了一口气，好像浑身失去了力气，转身，走了，没有拿桌上的蔷薇剑。

接下的故事好像很平常，刀六将蔷薇剑送给公主做定情信物，立阳王知道后拜刀六为大总管，统领立阳王三万大军，江湖刀客摇身一变变成了朝廷大将，自然又被坊间津津乐道，立阳王允诺三十日后将公主嫁于刀六，好像在梧桐树上结缘的猴子头和凤凰真的成为了江湖艳羡的一对。

再登青叶山时，青叶山早没了正午的琴声，立阳王、公主、刀六站在剑一的草屋前等待着冬日的阳光爬过山峰。

刀六纳闷，来找剑一，立阳王和公主为何要身披甲胄，还带了五百劲弩。

太阳没有爬过山岗，剑一的门开了，没有飘然的白衣，出来的却是一名女子，青色的麻衣，长发，披肩，却长了一张剑一的脸。

“你原来是？女的？”刀六惊了，一剑绝尘，曾经的潇洒中还蕴藏着清丽，是啊，哪有男人用的剑取名叫蔷薇的？

立阳王笑了，如释重负，“后齐的脓包皇帝生了一双好儿女啊。”

好儿女？刀六有点蒙，这和后齐有什么关系。

“不，立阳王生了一个好女儿。”剑一轻描淡写的回应。

刀剑双绝，可惜，同父，同母的一对兄妹，却不同心。立阳王笑剑一太愚蠢。

“这些年，你有一千种方式去杀我，你的一剑绝尘天下无敌。”立阳王说，却不像是赞美。

剑一微微一笑，“刀六喜欢微微，是真心的。”

“所谓喜欢？”配合立阳王这句话的是刀六胸口刺出的一柄宝剑，剑的另一端是公主不含一丝柔情的眼神，没错，微微喜剑，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剑上开花，只是这花很凄美。蔷薇剑原名齐人血，最后一剑吸干了后齐最后一位皇子的鲜血。

剑一仰着头，当天将蔷薇剑留在桌子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请王爷为我齐地种上蔷薇。”

后齐最后一位公主闭上双眼，听着劲弩从自己身体穿过的声音。

红衣，长发，披肩···

次年三月，齐地开满了蔷薇，红的像鲜血一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