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细雨潇风 图片来自网络,若侵删之。
我虽然是个旱鸭子,但总羡慕那些会凫水的人,也急于当个水手,去湖水里翻翻江,倒倒浪,但却每每被大人约束看牢着,一直没有达成心愿。
22岁的这年夏天,我终于有幸得到翠玉的邀请,有机会跟她父女俩到巢湖打鱼玩水。
由于激动,清晨四点我就去了湖边,没想到刚到不久,翠玉也翩翩的来,却没见到大伯的影子。
清晨的巢湖,幽暗而空阔的水面上,略有清风徐徐,涟漪微荡。靠岸的那艘露出红褐色底漆的天蓝色渔船,就似已经喝醉的摇篮,在睡梦里摇晃。
见到泊船, 在翠玉面前我兴奋的有些骄傲,就一个箭步飞跳进舱,翠玉喊着慢点~当心~的同时,船早左起右歪的剧烈的摇个不停,而我却在船上,东趴西躺。翠玉见到我窘迫不堪的样子,只是低头偷笑。
渔船进到一处有倒垂柳的地方,翠玉说停下来吧,阿爹一会儿要来打鱼,别让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的骂。
我停下船,拿出一些烙饼给她,她说有玉米饼子、咸菜,不用了。我就说换着吃吧。
等着没事,翠玉就用手在水里划,船就开始慢慢的转圈圈,柳树上竟然有几只麻雀唧唧啾啾地叫。我问她会捕鱼吗?如何撒网?
她停下来说:“我爹爹是能手,我只会潜水抓虾,是抓瞎你懂不?”
我笑笑,自然懂得,那你可以“抓瞎”给我了?
翠玉摘下她娘给她的手镯,递给我说,疯子哥,你看看这是什么材质的东西?值钱吗?
这是一只银镯子,溜花已经磨平了,只有对合的地方,那两个镯钮明晃晃的亮,象两颗珍珠,熠熠发光。
她妈妈早年就去世了,去世了大概有十来年,她爹爹也没再娶,相继打发了哥哥们结婚后,就父女二人孤零零地过生活。
他俩靠打鱼为生,翠玉连书也没读的起。还好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没少吃他家的鱼虾,当然,我也没少教翠玉认字。翠玉现如今都二十了,竟然出脱的水灵灵的。但是也因为年龄大了,我们却不由自主的疏远起来。
这镯子是她娘嫁来时,姥姥给的嫁妆,娘临走给了翠玉,说是翠玉嫁人的时候,娘给她的聘礼。
我听她说起过这副镯子几次,只是并没有见到过实物,今天见了,也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从品相上看,不知几文,但从历史价值上来说,它是一副价值连城的镯子,有着两三代人的传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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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说,她姥爷是个银匠,姥姥家是大地主,姥姥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姥姥家里过寿诞,专门邀请了银匠(也就是她姥爷)到家里打镯子,那时姥姥喜欢画画,就躲在银匠后面看,看他雕花,看他做镂空,看他做各种美轮美奂的银佩饰,那花纹有蟠龙,有飞凤,有蝉羽,有柳叶子,还有鱼、蝙蝠、大象,他对姥姥说,这都是吉祥的象征。
姥姥羡慕的眼光灼灼,后来竟然时常借空跟这个银匠学手艺,回家来就用烙铁烫画(据说这种烫画是现在烫画的鼻祖),用刺绣绣花,用木板刻花,一来二去,竟然喜欢上了那个银匠。
大户人家,总有抬银送金的来提媒,她姥姥就越发的焦虑,那年八月十五晚上,姥姥竟然背着大人,从山西偷偷跟着银匠来到了安徽,在巢湖这里安了家。再后来,有了舅舅,有了妈妈。
再再后来,姥姥老家的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把姥爷和姥姥带到了山西,姥爷被打残废了,姥姥也跳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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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姥姥的尸体,摘下了那副夫妻俩亲手打造的银镯子,掩埋了姥姥的尸体,沿街乞讨,又回到了巢湖,把镯子交给了翠玉她娘,把家里多年来靠手艺赚到的积蓄,给翠玉舅舅盖了几间瓦房,还找了一家人让小舅做了入赘的小女婿,又把她妈妈送到父亲家当了童养媳,然后就又返回了山西。
据盐商们说,姥爷死在了姥姥坟前。也有人说,姥爷后来参加了红军,帮红军打造银元。总之,我们再没有见到姥爷回来。
……
湖水里有了阳光,阳光在湖水里波光荡漾,清晨的日出是那么美好,而我的心里是那么的不是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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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迎来了解放,翠玉妈妈和爹爹结婚后很幸福,先后有三个哥哥和一个丫头,这丫头就是翠玉,由于日子难过,他们先是参加生产队种稻谷,而后闲暇时打鱼挣工分,后来翠玉娘得了气管炎不治而亡。翠玉的哥哥们也先后成家,只有翠玉还跟着爹爹苦零零的单飞。
今天翠玉约我来到巢湖,我坐在这条承载着沉重故事的小船上,听着翠玉这些令人心酸的故事,感觉很是忧郁,很是忧心重重。
巢湖里有了好许打鱼的人来,时不时的有人唱着洪湖水浪打浪的歌曲划过去,而翠玉她爹爹总也没有身影。
我睁眼仔细地打量翠玉,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也希望她将来能嫁个像我这样的好人家,就如同她姥姥姥爷一样矢志不渝的相爱到死。
想着想着,竟然偷偷的把她的银镯子装进了我的裤兜儿。
她装作没看到,脸色绯红的站起来,使劲用浆推了一下岸边的柳树,对我说了声,疯子哥,咱们去湖水深处,我教你打鱼,你教我认字吧?
我说,你爹爹还没来,他来了该着急了。她冲我忽闪了几下眼睛说,疯子哥,我没文化,你嫌弃我吗?
我点点头,又使劲摇摇头,在她噗嗤大笑之下,听着她清脆的歌声,随她划到了湖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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