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美子

文/乌龟牛牛 

消失的美子

楔子

她的身体在渐渐变轻，好似一枚轻盈的羽毛，向着天空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天的尽头。

1、神秘的美子去哪了

我坐在窗下写东西，千头万绪的不知从何写起。正沉思着，电话响了：“蜜，最近看到美子了吗？怎么电话也打不通，家里也没人？”二马的语气很是着急。

“我这段时间都忙着写文也没和她联系，再找找吧，兴许又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去旅行了。”我不以为然地说。

“那倒也可能，有次我们俩满世界的找她，以为她怎么了呢？可人家大小姐倒好，不仅自己跑到古镇去轻松快活，还牵了一个男朋友回来。”二马停顿了一会儿，“今天有时间吗？一起聚聚啊，我们俩有时间没有一起鬼混了。”

“不不，今天可真不行。这星期要再交不了稿，我恐怕就要告别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了，自己玩去吧，我要工作了。嗯，就这样，拜！”我不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又坐回了窗下继续找寻灵感。“灵感啊，你行行好，快快现身吧”我自言自语道。

半上午过去了，写了撕，撕了写，现在纸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一部作品难道就这样难产了吗？我不禁有些懊恼。抬起头无意间看了书桌上我们三人大学时候的合照，才恍然想起刚才二马好像是说找不到美子了，于是拿起手机迅速地找到美子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听筒里一遍遍重复着冰冷而又机械的女声。

“咦？怎么关机了呢？这个神秘的美子同学。”我急忙打电话给他先生，高大帅气的高翔那浑厚的嗓音响起，“不用着急，她经常一个人去散心的。”

2、美子同学

我、美子、二马，都是大学的同窗，一个寝室的战友。记得刚入学时，我还沉浸在要开始新生活的向往里，而二马坐在自己的床上抹眼泪了，二马的大名叫冯洋，开学报道时，自我介绍说姓冯，就是两点水加一个马字的冯，从那时起，我们就喊她二马啦。

现在我们美丽的美子同学，已经开始用偷偷带来的电炉子，煮面条了。只见她熟练地将面条挑起，泡在凉水中。在锅内打进三个鸡蛋，不一会儿工夫，白白胖胖，颜色诱人的荷包蛋，出锅啦。

分别将我和二马的碗里各放了一个，加了一些她自己带来的凉拌调料，吃一口别提多滑爽可口了。我们一起忘情地吃完了人生最好吃的荷包蛋凉拌面，三个人的话匣子打开了。

“美子，你这做饭的手艺真棒，我要拜师学艺！”我说。“我也要，我也要”二马附和。美子摆摆手。“这很简单一看就会。”

你们俩就是被爸妈照顾得太好了，没有机会自己做。我爸妈生意人很少在家，我很小就做给自己吃。做着做着就无师自通了。我其实最应该是去上厨师学校。”美子开怀大笑，“那样你们就应该叫我美大厨了。”“美大厨，美大厨”三个女孩，在寝室里乱作一团。

3、古镇相遇

时光飞逝，四年大学生活转瞬即逝。我转行写文章，二马做了会计，而美子说要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不急着找工作。她加入了旅行社，来到了风景宜人的古镇游玩。

她们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导游在详细地讲解着古镇的历史，美子开始东张西望，清冽的河水、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自由拍照的时间，大家注意安全。”导游的一声命令，大家都四散开去。

美子拿出了自拍杆，走向了湖边的亭子，那儿风景很美，但游人更喜欢水边。“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随着磁性的男声，美子放眼望去，一个清朗俊美的男子的侧脸，吸引了她。

那男人也看到了她，“刘美子”“高翔”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对方的姓名。“你也来旅游啊？我们都大概有4年多没有见面了吧？”高翔激动地问。

“时间真快，高中那会儿，我们坐前后排，你还经常帮我打饭呢，一晃四年过去。”美子回忆着说。

“我去北京上大学我们就失去联系了。”高翔问：“你怎么没和徐峰一起来，你们？”高翔欲言又止。“我们没什么的，那是同学们开玩笑说我们是一对，其实他不是我的菜。”

高翔马上疑惑地说，“我问过徐峰，他说你们俩在交往。”美子爽朗地笑，“他有那个想法，我并没有同意啊！”“那你现在还是一个人？”高翔直奔主题。“我是名副其实的单身狗。”

高翔突然跳起来欢快地说，“我知道有处风景很美的地方，我去给你拍照。”美子心里想，‘没有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呢’。

他们一起在古镇游玩了四天，成了一对恋人。之后高翔回广告公司上班，美子准备公务员的考试。

4、嫁为人妻

他俩的感情迅速升温。一年半后高翔的事业顺风顺水，他成了公司的部门经理。他想介绍美子去公司上班，但美子还是坚持要考公务员。结果公务员没有考上，但是全职太太的职称先到了。

初为人妻的美子，每天换着花样做各式各样的美食，高翔每天下班都是飞奔回家。听到他欢快的脚步声，美子心头弥漫着丝丝暖意。怀里仿佛跳动着一只小鹿。

共进晚餐时，美子时常会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美丽优雅。有时他们还会把灯关上，点上蜡烛，吃一顿烛光晚宴。酒足饭饱后一天疲劳都渐渐退去，高翔会抱着他的美娇娘，轻轻地放在床上，用手拨弄着她的头发，看着她高挺的鼻梁，轻轻地吻她。

白天的时候，美子都会帮高翔把每天要穿的衣服鞋袜找出来，等他穿好后，会帮他整理下领口袖口这些小细节。

他上班走后，美子通常都会把家里收拾干净，洗好菜，想好晚上他要吃的食物。今天要做什么不一样的菜品，一切都准备停当后才开始追剧、运动、健身。不光为了美丽，也是为了健康。

中午饭后会睡一会，醒来去超市购物。为了拴住先生的胃，美子也是够拼的。采购新鲜的食材，在网上查菜谱，做几个不一样的菜品。当一道道美食摆上桌，等他下班回家成了美子一天中最快乐的事。高翔吃每一道菜，发出的赞叹声，都是对她最好的奖励。

5、婚后生活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美子想应该去学点画画、音乐、写作这方面的来充实一下自己。

那些天美子发现自己的爱好是画画，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经她手一画，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一般诱人。美子想老天爷对她还是真好呢，让她有一副好歌喉，每当她开口唱歌，高翔都会用欣赏的眼睛看着她，现在画画又这么无师自通，想着就开心地笑出声来。

她用心画了一整天，完成了一副精美的苹果图，放在精心挑选的有图案的信封中等高翔回来看。

晚上高翔没有回来吃饭，单位有应酬。美子就把信封放在床头，等他回来给他个大大的惊喜。大概11点多钟他喝醉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美子给擦洗，他要喝水，等美子拿水过来，他已经把她精心画的画吐得一塌糊涂。

从那天开始，高翔的应酬就接二连三，回到家，总是迷迷糊糊的，经常是深更半夜。

美子和高翔爆发了结婚以来第一次争吵。

“你怎么老是躲着我？为什么这么多应酬？”

“我们才结婚？领导体谅我很多的应酬都让别人去了，其实这是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的，经常会加班，写方案很忙的。”

“那结婚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忙？”美子问？”结婚前你忙着考试学习，我们一个星期才见一两次，其他的时间我都在忙，现在你天天没事，就等着我。”

“我每天洗衣服、做饭、做家务，我容易吗？”

“好啦好啦，你不容易，老婆别哭了，我以后会早一点回来。”高翔劝道。

美子破涕为笑。

高翔回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美子想与其天天等他回家，我不如找个工作打发一下时间。于是找来各种招工信息，挑选自己想做的工作。找个离家近的吧，还可以照顾家。

看着别人戴着手套，缓缓地开着小电动车，很风光的样子，美子心动了。她应聘成功。一辆车可以坐十个人，开这种风景区内才有的小电动车，她心花怒放，笑容重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这种方便小区人进出的车辆，美子开了一个月，得出的结论是看上去很美并不好干：风里来雨里去。看到人就停车，有人只想搭个顺风车不给钱；有的人坐上去不下来，一遍遍地坐，把这当成了旅游观光车。碰到高峰时顾不上上厕所；就连包包都没有地方放；没地方喝水吃饭。诸多的不便，让美子放弃了这第一份工作。

美子又找了一个餐厅接听电话的工作。因为她声音好听，又服务热情，经常受到表扬。但有一天碰到了一个无赖。让她很是无语。

电话铃声响起，

“您好，请问您想点点什么？”

对方说：“你们这儿有宫保鸡丁吗？”

“有的，18元一份。”美子用那标准的女声回答他。

“那是你送来吗？”

“不是，我只是接电话的，我们有专业的送餐员会按您的要求，送到您的地址去。”

“那我只想要你送，这么好听的声音。一定是个大美女。”男人还在耍无赖，美子挂断电话。

谁知那人竟然打投诉电话到老板那告状，说她的服务态度很差，给差评。美子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老板责怪说不管客人怎样无理，都不应挂客人的电话。美子心里很生气又委屈，从小到大做事没关系，但不能受这种窝囊气。

心里的气还没顺，又有人打来催餐电话：

“我快饿死了，你们送餐的人都✘了吗？”那个人在电话那头大骂着。

美子连忙解释道：“对不起，用餐高峰，请多体谅。我会马上跟送餐员联系，给您答复。

“答复个屁，点餐时说很快送达，他✘✘，都几点了，你们还想不想开店了？✘✘✘✘✘✘✘✘”那人不停地谩骂着。

美子说：“先生，您先挂电话，我才可以去催促送餐员，这样才可以保证早一点给您送到。”

虽然不是美子的过错，但这样不停地赔礼道歉，实在是让她没有办法接受。关键还不能挂电话，美子被无端骂哭。

曾经会计专业学习了四年的美子，不想做会计工作。她原本想找份离家近点能够打发时间的工作。现在时间没打发掉，还给自己添了这么多烦恼。电话铃声一响，就会紧张会不会又遇到哪个奇葩？最后美子辞职回家，再也不想受气了。

6、三人聚

周末天气晴好，辛苦了一周的人们都想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休息时光，我们三个人相聚了。

太阳懒洋洋地照着，美子穿一条长长的裙子，本来修长的身材愈发显得美丽颀长，一副迷死人的样子。“以前我经常约你们俩，你们都说没有时间出来。”美子一笑两个酒窝。

“还说呢，我们有天有时间约你，可是你却一个人跑到外地去潇洒，你们家那位，放心啊？”二马夹了一口菜，开玩笑似的问她。

“还不放心呢，他每天忙得见不到人，忙得跟兔子似的，不着家。”美子有点失落地说。

“我约你们出来，一个说写小说，忙得很；一个说要参加高级职称考试，我只能一个人旅游散散心啦。”美子假装生气地数落着我们。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今天我请客。”我赶紧去劝美子，“这段时间真的好忙的，看我的新书《抓住命运的手》你们俩一人一本，欢迎多提意见，不喜勿喷。”我笑着和她赔礼道歉。

“我的职称这个月终于评上了，阿弥陀佛，我们来碰一杯。”二马提议，三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

望着昔日的同窗，美子的心里五味杂陈：“恭喜你们啦，真替你们俩开心。”美子一饮而尽。大学的同窗，才毕业几年，这差距就拉开了，自己已经掉队，美子心头一凉。

7、失落

回到空空如也的家里，美子望着琳琅满目的洋酒，高大时尚的家具，感到心里一阵空虚。自己感觉一无所有。“这个世界不需要我了，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孩子没有、老公不回家，工作没有，我太失败了。”

美子喃喃自语，打开了一瓶酒继续喝着。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弄丢的？丢在哪儿啦？她无力地端着杯子，坐在地上，头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10点，她才从睡梦中醒来，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在地上握着酒瓶子睡了一个晚上。头还是昏昏的，眼睛睁不开，闭着眼睛躺在地毯上。把自己躺成了一个大字，“就算现在我死，也没人知道。”有这么个想法着实令自己吓了一跳。

先生的事业在上升期，同学们的工作也都很好，而我呢？一事无成，她想到了家乡年迈的父母。她想回去看看他们。

8、离家

下午的时候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出门了。高翔现在忙得根本顾不上她。通不通知他都没关系，等他发现了自己不见了打电话时再告诉他。况且还留了一封信给他。其实美子内心是在跟他赌气。

去往家乡的路上，有一处风景宜人叫世外桃源的地方，那是和先生以前一起回老家看父母时路过的。她跟先生说过想去看看，当时高翔答应过她，有时间一定陪她去玩的。“他一定早就忘记了他的承诺，我何必还想着和他同行？算了不陪也罢，我自己去。

坐在高铁上，美子的眼睛静静地望向窗外，一排排房子、树木、池塘，都向后退去，她想起早上写给高翔的信，这时正摆放在床头柜前，想象着高翔看到时的表情。

翔：

我出门了，一个人去走走，在没有你的家里，太空，太闷，心里好慌好慌的。

一直以来，我都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家庭主妇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美，每天睡到自然醒，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它其实是一个自己和自己不断战斗的过程。现在孤独就像一个虫子，吞噬着我的心，好痛！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都在追着自己的梦，天晓得，梦是那么容易追的嘛？它明明就是很容易醒的。一旦醒了什么都没了。你想要房子，车子，爱人，到头来都不及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有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哪怕没房，没车，啥都没有。反而一身轻松，和心爱的人浪迹天涯，有说有笑，不是更美？

清晨去购物，本该是幸福满满的，我却感觉形单影只。我并没有被人真心疼爱的感觉。婚姻不过只是空壳一样，渐渐的我找不到自己啦，什么时候丢的，我记不清楚。脑子一片空白，心里一片空白，哪哪都一片空白。

我站在马路中间，身边来去匆匆的车辆，如过眼云烟，漂浮在空中，抓不着，摸不到，不被人看见，近乎透明，我机械地在人流中穿行。

他们都将去向何处，都与我无关，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为何没有一丝声响？我仿佛落进了一个四周都密不透风的玻璃罐中沉入大海。黑暗的海底，下坠，下坠。我无法控制，像一株海草一般。有时我想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干干净净的，无牵无挂地走吧，到那个绿草如茵，花鸟鱼虫都自由自在的人间天堂。

正沉浸在信的回忆中，看到了自己梦中想去的地方，高铁到站时，美子下了车。

美子一直在盘算着怎么走时，一辆摩托疾驰而过，将她碰到，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人慌忙下车，问她怎么样？她站起身来，看到手上脚上都没有什么伤，走了几步没有什么感觉，就放那人离去。继续看着要去的地方，心想很快就要到了。她坐上的士，向世外桃源始去。

美子看到高耸入云的山峰，雾气在空中升腾，云雾缭绕之间有风吹过，细微的风将树叶轻轻吹起，像在欢迎她的到来。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行在林间。空气清新透亮，她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山野的特有气息，太阳光柔和地照向大地。

绿绿的青草地，走在上面仿佛踩在地毯上一般。阳光在树林间投下斑驳的树影。有一束光刚好打在她的脸上，明亮柔和。她感到自己的脸上漾着久违的笑意，她尽情享受着自然的风光。

她突然感到身体疲累不堪，慢慢在林间坐下，她想到因为刚才摩托车的撞击，不知将她身体哪儿撞坏，可能她无法走出这片土地。她感觉身体在慢慢变轻，似一枚轻盈的羽毛，向天空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远到天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