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红烧肉

作者: Mr_稻香老农 | 来源:发表于2024-02-06 07:32 被阅读0次

    现在的猪肉不好吃,猪子都是喂饲料长大的,不像我小时候猪子吃的都是各种野菜拌着的麦麸或者稻谷糠,所以即便烹煮猪肉时加了各种佐料,那种肉质呆板的猪肉我吃到嘴里也觉得味同嚼蜡。每当这时候,我就禁不住地想起遥远的家乡母亲做的好吃的红烧肉。

    那个时候,我在放晚学后或者星期天,就跟光屁股长大的发小一起,挎着苗篮去甩手无边的田野上挑猪草了。猪子出栏后,逢年过节家里总会忙些红烧肉吃。那时物质相对匮乏,庄户人家很少吃肉,哪怕一斤肉只需七角三分钱,肉案前也难见庄稼地里刨食的村民的身影,他们跟我家一样,只在把猪子卖给本村杀猪的屠夫后,才舍得豁出去称上一斤两斤猪肉,改善一下伙食。平常猪肉都被村里的头面人物或者在徐州煤矿挖煤的人家眷属买去,因此,屠夫从来不愁猪肉卖不出去而生蛆。而一旦哪家做成红烧肉,肉香就会香透整个村庄,哪怕隔着丈儿八尺远,我也闻得口水直流。所以,刻骨铭心,“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记得每次母亲用两三根稻穰草绞做草绳系着像一挂长条面的猪肉回到家,恰好都在星期天,所以我能近距离地看母亲怎样做红烧肉。

    母亲总是笑盈盈的,家里虽然清贫,但还不至于家徒四壁,况且刚刚出栏卖了一头猪,所以母亲买些猪肉回家给全家人打打牙祭,心情不错,她笑靥如花。她把那拎猪肉的稻穰草绳儿解下来,往锅门口一丢,就开始清洗猪肉,清洗完就把挺多两斤的一挂猪肉弯成圈放到半锅水的铁锅里,然后母亲就坐在锅膛门前的一张桑木疙瘩凳子上煮肉。红色的火焰把母亲的倩影映照在雪白的墙壁上,母亲的脸在火光中红彤彤的,她头上的一绺秀发跟额前的散松松的刘海也镀上了一层金边。

    母亲不时的用火钳夹着稻穰草或者麦秸秆往锅膛里续着草,红色的火焰舔得铁锅黑黝黝的脸都火红火红的。不一会儿,锅里的水烧开了,水发出沸腾的声音,一股好闻的肉香马上就弥漫开来,整幢房子都装不下,香味不仅直往我的鼻子里钻,还漫溢出屋外,往村子里的旮旮旯旯里钻,而且哪个孩子越馋越往他鼻子里钻,丝毫也不含糊。村里人立马就晓得我家这一天会做红烧肉吃,有些有钱的人家马上也会劲突突的往村里唯一的屠夫肉案前去买猪肉。吃好吃的也会传染的,真的不骗你,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怎样,我只晓得我们苏中里下河水乡那疙瘩是这样的。

    母亲闻到猪肉香,她就不再烧火了,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用手略微理一理鬓边的头发,然后她就走到灶前。她从锅里用筷子捞出煮熟的猪肉搁在一只雪白的瓷盘里,锅里的烧肉水舍不得倒掉,舀到一只栗壳色的瓷瓦盆里备用。

    母亲把猪肉切割成一段段的,放在一只白瓷盘子里,接着依次抓起来放在灶角上的砧板上,然后把猪肉切成一块块的,切成既不薄也不厚的方方正正的肉块。她看见我围着她蹦来跳去,看见我口水都要流下来,就知道我很馋,她莞尔一笑,切一小块熟猪肉捺到我嘴里,挥手叫我一边去,不要妨碍她做红烧肉。

    我就站远一些看母亲做好吃的。母亲把空铁锅放一些冷水,然后把水打到泔水缸里,栏里的小猪猪肉吃不到,刷锅水还是要喝一点的。然后,母亲就在冷却后的铁锅里倒上菜籽油,再把铁锅烧热,锅发出吱吱的快乐呻吟声,昂起一股有着油香的清烟后,母亲就会把猪肉块一股脑儿的倒进铁锅里,然后还不忘倒一两盅大麦烧酒到肉里,母亲说是为了拔猪腥气。忙不过来,母亲招手叫我到锅膛门口去烧火,她要抢手夺脚地边炒肉边倒酱油什么的;看看火候差不多时,还要赶紧把瓷瓦盆里的烧肉水倒到锅里,总要把猪肉块块地淹没进去才好;然后母亲会在锅里肉上撒上盐末、味精、拍茸的生姜和红蔗糖等佐料,那个不知是葱花还是切碎的大蒜叶,好像是在我把锅里的红烧肉的佐料味都烧进去后,母亲才撒上去的。这样,那种地地道道的家乡红烧肉就闪亮登场了,我记得我一吃到家乡的母亲做的红烧肉,味蕾就会在舌尖上不由的翩翩起舞,那种特别好吃的感觉至今难忘。

    没有比较不知优劣,我自从吃过母亲做的红烧肉后,后来我到云南后吃到那种泼命地撒着辣椒粉的猪肉片或者麻辣猪肉,我就大失所望。哦,红烧肉,家乡的红烧肉,我已好多年没有吃到了。乡愁啊,那种如红烧肉肉香的乡愁啊,她飘啊飘的从长江的北边平原上,不顾千山万水的阻挡,向我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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