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2018-04-14 星期六 大风
她静静地坐在院子中的藤椅上，家人都已睡了，而她还在兀自坐着。
中秋的夜，月亮似银盘挂在遥远的天空，散落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小院。从小，她就喜欢月光，喜欢在月光下靠在奶奶怀里，听爷爷讲关于月亮的故事。
她点燃了一支烟，喷出的烟雾暂时模糊了眼前的景物，也模糊了她的心事。是的，她有心事，可是她不愿去想。
那想想什么才能不辜负了这皎洁的月光呢？这银色？像不像哈尔滨的冬天？
从小，她就被做为地质队员的爸爸妈妈送到了哈尔滨，爷爷奶奶的身边。他们很疼爱她，把她宠爱得刁蛮任性，经常与邻里的男孩子们打架，是当地出了名的“坏丫头”。，
但是，大家都很喜欢她，哪怕是和她打了架的孩子，过后还是追着她，和她一起玩。她不漂亮，但很耐看。白里透粉的小脸蛋，细细长长的小眼睛，尖尖的下巴，红红的小嘴，看见她的人总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蛋，好让她撅起肉嘟嘟的小嘴，抬起她胖胖的小手，不痛不痒地打一下，然后“哈哈”笑着离去。
她聪明伶俐，厉害但有些孤僻。因为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而她想他们的时候只能躲在一个角落，和她的布娃娃说说话。
每年爸爸妈妈回来两次，那些日子是她最高兴，也最趾高气扬的日子。换上他们给她买的新衣服，拿着他们带回来的好吃的，分给那些眼巴巴等着的小朋友们。
她慢慢长大了，上学了，爷爷奶奶也慢慢变老了。爷爷隔一天上一次夜班，当时叫打更。她就经常和奶奶为伴。每到晚上，奶奶总是熬上一锅大碴子粥，让她喝一碗。她极爱喝，看着那黄橙橙的苞米粒融合在一起，稠稠的，香香的，她就会馋的直流口水。
不久，爷爷生病了，去医院检查，总说是肠炎，慢性的。他不停地拉肚子，最后开始拉血。奶奶害怕了，给爸爸打电报，这时爸爸妈妈刚回到北京。
爷爷奶奶带着她来到了北京，其中的曲曲折折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根本就弄不明白。只知道她退了学，来到了北京，来到了父母身边，再也不回去了。那一年，她八岁。
爷爷来北京不久，就被诊断是结肠癌，而且是晚期。当时，她依稀记得，妈妈常常带她去医院看望爷爷，爷爷的腹部挂着一个粪袋。每次妈妈去了，总是帮助爷爷把粪袋里大便倒掉，洗净，再给爷爷挂上。
过了一段时间，爷爷就出院搬回家里住了。奶奶整天整夜地守候着爷爷，爷爷还是日渐的消瘦下去，脸色白白的，她都不敢直视爷爷了。
到最后，爷爷说话都没了气力。想要什么，就用他那枯瘦的手指指点点，奶奶就很快明白他要干什么，利落地帮他干完。
一天半夜，她正在熟睡中，突然听到奶奶凄苦的叫声：“老爷子，老爷子，你睁开眼看看我，别吓唬我，你说句话呀！”
她站在奶奶的房门口，不敢靠近。妈妈抱着大哭着的奶奶，她那张干瘪的脸使劲地抽搐着，每一道皱纹都跟着上下起伏着，最后嘬在了一起。
爷爷紧紧地闭着双眼，青筋暴起的手死死地抓着奶奶的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口水顺着嘴角不断地流出。
不一会儿，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爷爷的眼角边慢慢流出。她也想哭了，哭这场面，哭爷爷的那两行老泪。
爷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走了。屋里一片哭声，爸爸的，妈妈的，奶奶的......还有她的。她心里说不上很难过，只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也许她还是个孩子吧，也许从小就在不断地告别中度过，没觉得死就是永别。
爷爷走了，奶奶也大病了一场，本来就很瘦小的奶奶，变得更加的苍老，整个身体更加的萎缩，干巴巴的，好像一块晒蔫的老咸菜疙瘩。
病好了以后，奶奶开始没有节制地抽烟喝酒。爷爷没了，奶奶好像活的没了主心骨，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吃着油炸花生米，喝着一天两顿的二锅头。喝完了，她就靠着窗户，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天，不论是黑天还是白天。
夜深了，月亮也不知躲到哪去了。她抽完最后一口烟，摁灭，慢慢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365天无戒极限挑战营 124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