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彭小写 以沫时光 今天
有一群人,在夜里,有一样模糊的背影,他们彼此在外形上相同,只不过到了白天,他们会戴上不同的面具,各自变成互不相同的另外一个人了。
黑色隐藏欲望,黑夜却放大本性。
夜 · 险
已经过了22点了,学校外面的街市依旧灯火通明,来往不绝的学生们,都好像手持一把厉火,将这个白天偃旗息鼓的街市,你一把火我一把火地,活生生点燃了。
说这里是狂欢者的天堂并不过分,好吃的好玩的虽不是应有尽有,但对于大学生们来说,足够了。
阿媛常来这和同学们聚餐,玩到寝室快门禁了,才捏着表踩着点急匆匆地赶回。偶尔迟到,也会和几个同寝室楼的同学换着手机给舍管阿姨打电话,用细软软的声音请求帮忙开个门。
等阿姨的时间里,阿媛他们坐在台阶上,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哄笑声,以黑夜为背景,格外放肆。阿媛觉得刺耳无比,加上又困又乏,捂住了耳朵昏昏欲睡。
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窸窸窣窣,她撑起眼皮,一只大狗在草丛里伸着舌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阿媛一下子跳起,跑到台阶另一侧坐。其他人好像与这狗熟识似的,纷纷上前逗狗,拿一点零食放到狗前面。阿媛才想起,这是他们学校经常出没的流浪狗,自己天生怕狗,而且总感觉这些狗身上有细菌和传染病,所以遇到就绕道走,从不与它们亲近。
谁知道表面大大咧咧的阿媛,竟然害怕小狗呢。阿媛闻声有人来了,书包往肩上随便一挎,第一个冲到门前,准备第一个冲进去。
不是舍管阿姨,是巡逻的大爷,阿媛有点失望,把包从肩上重新卸下,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声。
“嘘,走!”大爷拿着警棍朝狗挥了挥,狗转身就跑,周围的女生们也四散回到宿舍楼前,很多人脸上布满吃惊和不解。
他们在明处,大爷骑着电动在暗处,不知是大爷太黑还是夜太黑,刺眼的车灯后,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但声音很洪亮。他操一口当地方言说:“%@&……”
“大爷说这只狗以前咬过人,还是老师,叫咱们别理它,也别没事戏弄它。”旁边一个本地同学翻译着,其他人窃窃私语起来,这样一来,没人再敢上前逗狗了。
阿媛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小时候因为摸狗被狗狠狠地追过,吃一堑长一智,她便发誓以后再也不逗狗,并离它们远远的。
大爷叮嘱了几句就骑车离开了,阿媛是一个人,其他人又是另外一个人。阿媛遵从内心,一直不碰狗,其他人虽然表面喜欢狗,但知道狗会咬人之后,也同阿媛一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灰黄的路灯下,狗儿好像又回来了,草丛窸窸窣窣地直响,女生们纷纷抱怨阿姨怎么还没来,困死了,明天还有课,再也无视狗儿的存在,甚至有意地远离。
也许是白天带着面具太累了,在深夜,每个人都卸下伪装,把自己喜欢和厌恶表现得格外明显。
这些互不熟识的夜归人们,此时又困又乏,没心思交朋友,拿背包驱赶蚊虫,低头玩手机,继续沉默地等待。
此时的阿媛经过一番折腾,再也活蹦乱跳不起来了,她呆呆地站着,直直地望向路灯,想着下次一定早早回,不做夜归人了。
困死了,阿姨终于来了。
夜 · 媚
在学校北墙外的一侧,也有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市,只不过大家聊起它时,都会笑。
在白天来看,那里很正常不过了,商店、理发店、小饭店,小旅店,足疗等等,规规矩矩排成一排,墙壁白,门也敞亮,敞亮得好像一个人的衣襟被拉开一样。
潇潇和她所知的大部分同学一样,顶多在这里的某家商店取个快递,买点小零食。学校的超市也有这些小东西,潇潇只是想在拿快递的同时,顺带照顾下老板的生意,而且价格也确比学校里的便宜一点。
每次取东西,她总会经过一家又大又透明的店。粉色沙发摆在橱窗的正后面,沙发上东倒西歪坐着几个女子,次次经过,她们不是在吃桌上的饭,就是低头玩手机。
这样讲没有异常之处,只是这些女子,印象中从未穿过带袖子的衣服,不是吊带就是抹胸;浓妆艳抹,裸露的地方出奇地白。
潇潇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瞅了一眼自己被紫外线宠幸的胳膊和大腿,若不是脸和脖子稍白一些,她也差点相信自己本身就这么黑。她想近一步看看屋里的情形,脑子里的小天使却一棒子将她打醒。想什么呢,这家店很可能卖......
橱窗内外,两个世界。怀着社会主义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信念,潇潇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不久后的一次夜归,潇潇和同伴从校外返回,以路人的身份,她又重新认识了这条街市。
霓虹、灯火、五彩、路人……是夜之精灵本精灵了。潇潇有点毛骨悚然,街道上的许多店铺,都纷纷撕下白天的伪装,换上华丽丽的衣裳,通身像鲜美诱人的糖果,和西餐中等人宰割的烤乳猪。
夜越深,五颜六色的灯火越放肆骄纵。斑斓的颜色一部分躺在路面上,一部分漂浮在空中,把路过的行人粉刷成粉色的行人、绿色的行人。
“这儿到了晚上……很热闹嘛,想不到堂堂名校还有这种地方。”
“哎,每个学校都有红灯区,嘿嘿嘿。”同伴咧嘴嘿嘿嘿地笑,不大的豆眼在镜片后眯成一条细缝,一口白牙整齐地排开,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正好途径一家店,一束红光打在白牙上,鲜红的牙齿血淋淋的。
潇潇忍着不看扭过头去。霓虹,堕落,乌烟瘴气的街道。潇潇在成为新生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电视上的红灯区会成为自家校园的隔壁。
“谁会来这啊。”她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
“外面的人,还有学生,一些留学生,”同伴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有需求就有市场。”
学校来来往往好几万人,他们中竟有人……咦,好恶心。
不少夜行人路过他们身边,以校门口为标准,有返回的,有前进的。这些本该隐藏在黑夜中的身影,在霓虹下,形迹尽显。
“别觉得多不正常,很多学校都有红灯区,只有自己的学生知道。”
潇潇偷偷注视着来往的夜归人,夜行人。是外面的世界本就疯狂,还是自己见识短浅,大惊小怪?
不知道。确定的是,下次路过这里,她定会熟视无睹,从容地走过。
回到寝室,舍友都睡下了。她像一只猫,蹑手蹑脚地移动到书桌前,开灯,换鞋,给手机充电,最后去洗手池洗漱,一整套流程做下来,熟练得完全不用经过大脑。
从洗漱间可以看到校园的路灯依旧亮着,等待着晚归的人儿们。无论他们从哪里回来,自习室或者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啊,就在刚才,自己也从所谓危险的区域路过啊,这种刺激的感觉,竟然到现在才刺痛神经。乖乖女潇潇心想,忍不住低头嘿嘿嘿地笑起来。
夜 · 欲
“终于搞定了。”程乐合上电脑,拔下U盘,手机上显示已经过了0点。
舍友们都出去浪了,只剩下这个佛系老人坚守阵地。他经常听到舍友们对别人讲,寝室有个大学霸,作业考试不用愁。舍友们从大一就参加了不少组织,程乐天天看他们忙里忙外的,好不辛苦,问他们这样有什么益处,舍友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充实、快乐。
程乐自己来大学前也了解过所谓社团、组织,听过学长学姐们的忠告,也看过不少diss学生组织的推文,说一些组织在没加入之前是一个光鲜的样子,加入后,自己也就是帮忙跑跑腿,发发传单,还没有报酬,啥都没学到。另外在各组织招新的时候,程乐因为忙自己的事情错过了报名时间,故与学生组织擦肩而过。
有失就有得,虽没有加入组织的经历,但在大学期间专心学习,奖学金拿了不少,某种程度上,算是失而复得吧。
夜已深,程乐原本要上床睡觉,却毫无睡眠的意志。翻开手机在寝室群里发个消息:回来记得关下大寝的门。又另外打了几个字:几点回。算了,婆婆妈妈的,他又把最后这三个字全删了。
熄了灯,外面的夜竟出奇地亮,怪自己平时睡太早了没注意到。正值盛夏,屋内闷热,程乐起身走到外面阳台,微风凉一阵热一阵地往身上扑。校园的街道明暗交替,路灯像停下的萤火虫,将它身边的一方天地点亮,而每两个路灯中间,总有光线无法触及之处,此处由黑暗填满,像深邃的窟窿,亦像人赤黑的瞳孔。
不少人从校门口的方向回来了,两三个,三五个,男男女女,在路灯下经过;说说笑笑,在明亮处显形,在黑暗处隐身。程乐还没有夜里外出放纵的经历,而且以后也难有,他也不想有。
而且经常吃夜宵,对胃不好。
这些夜行人,彼此很像,有相同的模糊的身影,和同伴们做类似的事情。学霸附身的程乐突然想把这些人按照夜行的目的分类,去学习的,聚餐的,约会的等等。
这样看人儿都小小的,好像棋盘上的棋子,程乐伸出一只手,盖在一个夜行人的头顶上。他不参加学生组织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愿被人支使,更不愿听从这些同龄人的号令,他正在一步一步努力向前,潜心学术,赢得荣誉,准备在不远的将来里,出人头地。
黑色隐藏欲望,黑夜则放大欲望,白天里,人会戴上不同的面具,被束缚和压迫,只有在深夜里,灵魂才是自由的,而放纵的灵魂才会暴露人真正想做的事情。
更晚了,程乐转身把大寝的门“砰”地关上了,今晚舍友们估计不会回来了。程乐把手机调成静音,翻了个身,睡了。
外面的灯火明亮,他的舍友们,此时是在外面的餐馆,还是在回来的路上呢?
夜归人们,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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