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闹元宵的日子,想必,城隍庙豫园灯会又迎来了八方游客,赏花灯、猜灯谜,好一片喜气洋洋,快哉快哉。
“元宵节”是继春节后的又一重要节日,记得小时候,这天老家有踩高跷、扭秧歌、敲鼓一类的表演,三五成群的家庭主妇会绕着整个村子走一圈,说是消灾去病,出去好奇,好些毛头小孩也会在其中打酱油,图的就是开心、好玩。慢慢的,这些元宵的活动,被逐渐淡化了。
来上海后,豫园的灯会,五颜六色很是好看,一度前往。
元宵节,上演灯会古已有之,像南北朝时的宋、梁都有举办灯会的文献记载,后来灯会由宫廷中达官贵族的专利走向寻常百姓家,故而,灯会也称得上我国一种民俗文化。
古时候,元宵节这天,一些皇亲贵胄、平民百姓,都会走向闹市游玩赏灯,那些才子才女则会猜灯谜、题诗作赋以添雅兴,那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就有机会走上街头寻找意中人,而那些日常不敢和心仪的姑娘表白的男子,在这天示爱,就不算有伤风化。你看,元宵节也可谓是中国的情人节啦。
中国作为诗的国度,那些文人墨客,当热也不会放过这天凑热闹的机会。像唐人卢照邻、李商隐,宋之欧阳修、辛弃疾,金末元初的元好问,明七子李梦阳等都曾在这天留下唯美一笔。
在这些作元宵灯会的诗人、词人作品中,唯辛稼轩的《青玉案·元夕》是我最喜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稼轩居士,出生在金国统治下的北方(山东人),南宋豪放派词人代表。此人上马杀金贼,下马作词文,是一位大家再熟悉不过的能文能武的爱国词人。
稼轩词,荡气回肠却又慷慨万千,兼豪放与婉约为一体,写尽了人生的喜怒哀乐、起起落落,写出了英雄欲征战沙场,收红失地的豪迈却又有志难伸备受排挤“可伶白发生”的无奈,更在理想破灭之后写出来“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这样的农家闲适词。
《青玉案•元夕》中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最初我曾将其误解为传情达意的情诗之作,后究其创作时间、词人经历,方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这首词大约写在公元1174年前后,当时执政的宋孝宗赵昚,因高宗赵构无子,就在宗室中选了赵昚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和赵构不同的是赵昚主战不主和,不甘愿守在江南一个小地方,一心想恢复故土收复中原,所以继位之初提拔主战派人士、起兵北伐,照这样的架势下去,收复中原是指日可待的。
可是注意的是,在孝宗执政得二十多年里,凡事可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上面还有个太上皇——宋高宗赵构,这父子俩对作战这块是唱反调的,高宗委曲求全,一心求和,当年不就是为了达到求和的目的,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对于主战将领实行打压的吗?
如此一来,孝宗要打,高宗要和,必然掣肘;且孝宗皇帝对于这位将天下送给自己的养父很孝顺,是出了名的孝子,加上到了孝宗继位时那些能征善战的主战派将领被打压的差不多了。中兴四将的岳飞被害风波亭、韩世忠和刘光世都是在孝宗还没做太子前去世,一个郁郁而终,一个被降级、罢黜兵权后因病去世,剩下的张俊却是一个主和派,外加上当时金国的统治者也不是一个“软柿子”而是大名鼎鼎的金世宗完颜雍,明君相遇,自是互不想让,胜负难分,所以,纵使孝宗有恢复中原的决心,却也一生未能如愿。
不过,孝宗也是一位优秀的守城之君,执政时期南宋和金势均力敌,国内经济一度繁荣。
辛弃疾写这首《元夕》时,大约已经从北方投奔南宋有13年的时间,十余年前,大概21-25岁左右,带着2000来人攻打金人,而后一路南下来到临安。
满清热血的青年才俊,本想和南宋将领一道携手打回北方赶走金人,可是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高宗。
辛弃疾出生在金人统治的地盘,所以宋朝用他也防他。个人认为,用他是因为,这个人太有名了,独自一人杀入敌营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用他说明朝廷爱才惜才,可以为朝廷打造好的影响力;防他,毕竟这不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谁知是否真心啊,说白了不相信他,且朝堂上宋朝的将臣对辛弃疾也是排斥。所以对他的人事安排无非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最多安排他去打农民军,而不是金人。
这与辛弃疾的理想是背道而驰的,一心挥军北上叱咤战场,却只能“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研究兵书为的有朝一日派上用场,可是有什么用呢?人家不用你,满腔哀怨,唯化成文字抒发“李广难封”的不满和忧国忧民的情怀。
元宵夜,北地百姓翘首以待六军来,然临安城内歌舞升平、祥和热闹,想必只有灯火阑珊下的辛稼轩心心念念着北方,能看到这繁华背后的危机,金人的虎视眈眈吧。
多年后,需用人之际,他们又想起:“还有辛弃疾啊!”
可惜,这时他已经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剑已入鞘多年或已锈迹斑斑,那些兵策也已与邻居换作它物,真的打不动了,只好作罢,不知面对这样抱憾而终的臣子,圣上会作何感想?
传,临终时辛弃疾大喊:“杀贼!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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