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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悟离迷,六尘不改:十九世纪音乐“鬼才”的人间失格

舍悟离迷,六尘不改:十九世纪音乐“鬼才”的人间失格

作者: 宝木笑 | 来源:发表于2017-01-18 17:05 被阅读163次
    艾克托尔·路易·柏辽兹HectorLouisBerlioz(1803年12月11日-1869年3月8日)

    文/宝木笑

    所谓的世间,不就是你吗?

    ——太宰治•《人间失格》

    罗曼•罗兰一生只为两位音乐家撰写过传记:一位是贝多芬,作为“巨人三传”最著名的一部在中国家喻户晓,而另一位就是艾克托尔•路易•柏辽兹,虽然对我们来说柏辽兹的知名度相对冷僻,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西方乃至世界音乐史上的重要地位。在罗曼•罗兰和很多人心中,柏辽兹就是贝多芬的传承者,是法国的“贝多芬”,同时代红极一时的瓦格纳戏称其为“鬼才”,罗曼•罗兰为其做的传记也沿用了这一说法,却并无戏谑,反而充满了额外的崇敬,他说柏辽兹“终于给欧洲一个最伟大的共和国打下了国民音乐和民众音乐的坚实基础。”

    天妒英才一点儿不假,在那个时代的音乐家中更是如此,莫扎特的英年早逝让人扼腕,贝多芬的命运多舛让人唏嘘,而在这方面,柏辽兹坎坷的一生不遑多让。他在音乐道路上的颠覆反叛,他在爱情故事里的激情痴狂,他在人生路途中的艰难踯躅,都让人不由感慨柏辽兹不愧是那个艺术鼎盛时期的怪杰,不愧是那个浪漫主义时代的情种,而这一切都被柏辽兹写入了自己的《回忆录》。《柏辽兹回忆录》并非音乐家的游戏文字,这部五十五万言的庞杂巨著断断续续花了柏辽兹大约半生的时间,读起来更像是一个与命运抗争一直处于下风的失意者的自白,也像是一个孤独者的喃喃自语,他拥有过的如此短暂,而他所绽放出的却又那样炫目,诚如罗曼•罗兰的评价:“天才爆发时,它的火焰转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而在夜间渐渐熄灭。”


    ◆  天才在左,鬼才在右

    《柏辽兹回忆录》最大特点是详细记述了柏辽兹对自己艺术理念的捍卫和与当时音乐界传统陈腐观念所进行的艰难搏斗,这一搏斗贯穿了也消耗了他的一生。《柏辽兹回忆录》的“名人推荐”中引用了罗曼•罗兰的评价:“柏辽兹已经为艺术打开了一条宽阔的路子,他已经给法国的音乐指出了一条天才该怎样走的路子,他已经指出了先前从未梦想过的可能性。”然而,现实却总是天才在左,鬼才在右,柏辽兹生前并没有得到当时音乐界的完全承认,在他死后对他作品的争论也持续了一百多年,直到现在才完全确立他在音乐史上的地位。柏辽兹在当时的音乐界是一个十足的“异端”,他处处打破因袭,与传统音乐理念抗争,这种特立独行甚至有些怪异的个性使他在当时的法国乐坛几乎找不到知音,评论家们称他为“奇特的怪才”。不管当时的乐坛如何抵触这位“鬼才”,但时间会说明一切:柏辽兹的作品对后世的音乐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许多后世的作曲家从他的创作中汲取营养,比如理查•施特劳斯和马勒,柏辽兹打开了一扇窗,为后世带来了一个崭新的音乐世界。

    当代大指挥家殷巴尔曾说:“在音乐史上他(柏辽兹)第一个把律动搞得天翻地覆……他的总谱中每一行都拥有自己的生命……在旋律,在节奏,在色彩这三个层面上都有自己的生命。”事实也确实如此,柏辽兹在曲式、体裁、旋律、和声、配器甚至音乐理论等方面都在进行着一种颠覆和重构。标题交响乐非柏辽兹首创,比如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但柏辽兹显然走的更远,他在自己创作的交响曲的开头和每个乐章都加上标题,有时标题写得很详细就像是导语,使音乐与文学更为接近,将文字形象用音乐语言表达出来,使器乐的表现指向性更强,真正将标题音乐提升到了更高的地位,将其发展为全新的艺术形式,从他开始交响乐进入了标题音乐的时代,柏辽兹因而被誉为“标题交响乐的奠基人”。不仅如此,柏辽兹还大胆地扩大乐队的配备,使交响乐获得新的音色和乐队效果,但这也是柏辽兹生前身后一直被经常诟病的地方,不少人攻击他在音乐中情感泛滥,音效过于嘈杂,但正是柏辽兹开发了管弦乐团的丰富表现力,把配器法提高到了一门艺术的高度,在旋律与和声上踏出了一条新的道路。然而直到柏辽兹这位“鬼才”身后百年,人们才承认他是交响乐史上第一位配器法超越贝多芬的作曲家,柏辽兹的《论配器法》更使他成为“近代管弦乐之父”。

    柏辽兹的这种颠覆和重构绝非哗众取宠,而是这位音乐“鬼才”超越时代的艺术才华使然,但在当时,柏辽兹绝对是音乐界无法理喻的狂热分子和危险人物,陈凯歌《霸王别姬》里有一句“不疯魔不成活”,柏辽兹几乎就是这样我行我素,“越陷越深”。柏辽兹在《葬礼与凯旋交响曲》中让两支乐队、一支合唱队组成演奏阵营,《安魂曲》上演时,这位“鬼才”让四支分隔独立的铜管乐队摆放在大乐队及合唱团四周,而在《感恩赞》中则是让教堂一个尽头的管风琴与另一头的乐团呼应,同时两组合唱队及第三组人数更多的合唱队三方配合,这些“癫狂出格”的举动带来的反弹可想而知,在《柏辽兹回忆录》中我们看到柏辽兹不无心酸地写到这些破天荒的举动使他的作品几乎全部遭到了惨败。

    《柏辽兹回忆录》在柏辽兹音乐追求方面让人很心酸的地方是我们看到柏辽兹并非一意孤行地故意与世人敌对,相反,这位在艺术追求上“狂飙突进”,被批评界、公众和当权者视为“异教徒”的“鬼才”的内心深处是渴望温暖和友情的。柏辽兹在《回忆录》中详细记录了自己在国外得到的难得的温暖和友情,他得到了肖邦、李斯特、舒曼、门德尔松、帕格尼尼、瓦格纳等大师的赞许和帮助,这些交往的记录占了《回忆录》的很重要部分。比如柏辽兹在德国演出时,是门德尔松为他演奏钢琴低音部分,改正总谱上的错误,亲自指挥《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合唱队,并与柏辽兹交换指挥棒以作纪念;瓦格纳在德累斯顿接待了他,并以个人声望帮助他;帕格尼尼出资帮助他完成代表作之一《罗密欧与朱丽叶》;舒曼为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撰写了热情洋溢的评论;李斯特在听过《幻想交响曲》后深深折服,与其一直保持友情。此外,柏辽兹在《回忆录》中还提到了雨果、海涅、巴尔扎克、拉马丁、大仲马等那个时代的文学家和艺术家,《柏辽兹回忆录》的副标题“狂飙之子与十九世纪西欧文艺”很精准,那个时代的西欧文艺基本上在这部《回忆录》中得到了很好的展示。


    ◆  自古情种多痴狂

    天才往往在“情”上十分执着,“鬼才”柏辽兹更是用一生的痴狂诠释了“情种”二字的代价和分量,柏辽兹的音乐充满反叛和颠覆,而柏辽兹的爱情也充满了戏剧性。如果去掉痛苦的包衣,柏辽兹的爱情故事真的算得上传奇,至少不比爱情电影逊色,在十九世纪的斑驳画影中,马车、剧院、领结、长裙、发白的雾、跌宕的情……

    在《回忆录》中,柏辽兹曾这样描述自己:“我像一块被人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田野,一座荒废的楼阁,四处残存着冰冷的遗迹,我只能在屋外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如果我像维苏威火山一般爆发出惊人的、疯狂的雷鸣,人们可以想象到我的心灵深处,沉积着无数可能爆炸的因素。深夜,我漫步在维苏威火山脚下,当我靠近它时,它喷射出旋风般的火舌,横断的岩石飞向天空,仿佛我触犯了神明而将被化为灰烬……” 这就是柏辽兹,世人总说柏辽兹性格怪异,行为莽撞甚至怪诞,但谁又能去真正感受其内心最深处的那份充满浪漫的激情?柏辽兹生性敏感,感情强烈但又羞涩内向,《回忆录》中将其情窦初开的指针指向了十二岁那年,柏辽兹在外祖父的乡间别墅邂逅了邻居戈蒂埃夫人的侄女埃丝黛儿,她的一双美丽眼睛和玫瑰红色的皮鞋让少年柏辽兹心神荡漾,他渴望靠近,却又怯于开口,饱受相思的折磨。这只初恋的“斑蝶”在柏辽兹的心底深处扇动着翅膀,它的蝴蝶效应将掀开柏辽兹一生为爱痴狂、为爱痛苦的大幕。

    关于柏辽兹的爱情故事,最著名和最神奇当属其与史密斯逊小姐的情事,而这场一波三折的爱情直接催生出柏辽兹最伟大的作品《幻想交响曲》,是什么差点摧毁了“鬼才”的生命,就是什么幸运地成就了音乐的天堂。在《回忆录》中,柏辽兹澄清了有关第一次看见史密斯逊的情景:

    “《伦敦新闻画报》的一篇文章说,当我看到台上的史密斯逊之后,我叫出声来:我要娶这个女人,我要为这个戏剧写我最伟大的交响乐。两件事情我都做了,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事情。”

    好一个“叫出声来”,就好比现在的小鲜肉走在大学的食堂门口,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了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女神,或者在迎新晚会上看到舞台上活力四射的天使,然后就“叫出声来”:“做我女朋友吧,我要娶你!”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所以现实生活中“天才”和“鬼才”出现的概率与此相当。虽然柏辽兹澄清自己“并未叫出声来”,但当时这位“情种”的所作所为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1827年秋,柏辽兹在巴黎奥德翁剧院观看英国剧团演出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剧中扮演奥菲利娅的爱尔兰女演员正是哈里特•史密斯逊,那位让当时的巴黎都为之倾倒的“完美的奥菲利亚”。于是就像《西厢记》里的张生看到了莺莺直呼“我死也”,柏辽兹陷入了堪称疯狂的一见钟情,每天都去看她的演出,给美女写了无数情书。就像初恋时候我们不懂爱情,一见钟情的单恋基本上成功率也应该为零,史密斯逊小姐当时事业上正是如日中天,对柏辽兹这样的求爱不知见过多少,所以根本就不予理睬。失恋了,彻底的失恋了,一般人的失恋带来的也许是借酒浇愁,也许是没日没夜地刷刷游戏,而十九世纪“鬼才”兼“情种”的失恋则带来了更多。柏辽兹连着几天没日没夜地在巴黎和郊区漫无目的地游荡,不住地流泪,困了就地躺下,也不管躺下的地方是维尔瑞夫荒芜的田野,还是塞奥镇上润湿的草地……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柏辽兹所言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的火山喷发了,十九世纪至今最伟大的交响乐之一——《幻想交响曲》诞生了……

    很多人面对失恋,动辄以死相逼,可性命最终往往由肚饿的清晨街边的一套煎饼果子拯救,而柏辽兹是玩真的,这也是那个时代和天才世界最明显的特征,古人轻生死而重内心的性格可见一斑。柏辽兹在《回忆录》中说:“周围的一切都会引起我的痛苦,是无情铸成了我悲惨的命运”,他服鸦片自杀,但是由于药量不够,他昏迷一段时间又醒过来了,在昏迷状态中,脑海里涌起许多音乐旋律,这就是《幻想交响曲》里的主旋律,柏辽兹在总谱扉页上这样写道:“一个青年音乐家有着病态的敏感和热情的想象,由于失恋而服用鸦片自杀,但麻醉剂量不足,未能致死,而是昏昏入睡了,在睡梦中出现了最奇异的幻想,当时他感觉感情和回忆在病态的脑海中变成了音乐的形象和乐思。他所爱的女性本身也变成了一支旋律,如同一个固定乐思一样,到处都可看到听到。”《幻想交响曲》的音乐气氛奇谲怪异,仿佛一场要冲破一切体裁限制的暴风雨,那种扭曲让人在第一次听到时,在略感不适之外更多出一种震撼,从未有交响乐可以演奏成这样。值得一提的是,柏辽兹写《幻想交响曲》的时间比法国浪漫主义诗人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略早,这种癫狂中的病态美开创了一种艺术的先河,而柏辽兹关注的却只是那份无法安放的爱情。

    天才在生活中往往大多能够艰难地找到平衡,而鬼才大多在生活中只能艰难地找到自己,天才的生活如果勉强还算如意的话,那么像柏辽兹这样的鬼才真的不适合接触到人间的感情。刚刚从那场令他差点儿丧命的恋爱中走出的柏辽兹,又碰上了美丽的女钢琴家加米尔・莫克,这次柏辽兹还算走运,得到了加米尔的爱情。但加米尔的母亲同意女儿恋情的条件竟是柏辽兹必须赢得当时音乐界的“奥斯卡”——罗马奖,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拒绝,就仿佛《武状元苏乞儿》中张敏对周星驰所说:“我的相公必须得是状元之才”一样。负心人各有各的负心,而古往今来“情种”却都是一样的执着,柏辽兹当真了……柏辽兹因此远赴意大利求学,在历经千辛万苦后,竟然终于获得了罗马奖。这时候,就仿佛是剧本情节一般,柏辽兹收到了加米尔母亲的来信,被告知加米尔已经嫁给了一名知名制琴师的儿子。这种近乎戏弄一般的无情让柏辽兹无法承受,他买来手枪、自杀用的毒药和女佣穿的衣服,想要伪装后杀掉加米尔母女和自己的情敌,然后服毒自杀,未果后,柏辽兹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罗马学习。

    “情种”是爱情女神最喜戏耍的名伶,当柏辽兹于1832年回到巴黎,他的《幻想交响曲》再次上演,万没想到曾经拒绝过柏辽兹的史密斯逊小姐竟听了这场音乐会,当她知道这部伟大的作品是柏辽兹为她而做之后感动不已。柏辽兹的爱火又一次炽热地燃烧起来,他们结婚了,但婚后生活并不如意,史密斯逊从舞台明星成为一个法国穷音乐家的妻子,过大的落差让她变得暴躁易怒,染上了酗酒恶习,虽然生有一个男孩,他们在婚后十年的1842年还是分居了,柏辽兹继续供养史密斯逊,直到她12年后去世。而后,柏辽兹同玛丽・雷奇奥结婚,没想到玛丽也先于他去世,这时柏辽兹想起十二岁时暗恋的邻家女孩,竟独自一人辗转找到了当年的女孩儿,真心诚意地向她求婚,可是这时候的“邻家女孩”已经是年近七旬,柏辽兹自然又孤身一人回到了巴黎。

    《为爱痴狂》谁都会唱,为爱痴狂却并非谁都会做,面对爱情,柏辽兹尽力了,他不是情圣,更非显贵,却依然不枉在这红尘万丈走了一遭。


    ◆  苦酒下咽,人间失格

    《柏辽兹回忆录》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杯无奈的苦酒,对于柏辽兹的写作缘由众说纷纭,研究者不少,但也许起因出奇的简单,就是一个命运多舛的鬼才在一边喝酒一边喃喃自语。就像太宰治的自传体小说《人间失格》,他的不如意的人生就在其中,小说成,作者故,其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以主人公三篇“手记”的形式构成全篇,用“超叙事层”等手法强化真实性,从某种意义上说,《人间失格》就是太宰治的“回忆录”,那么,柏辽兹的《回忆录》也就有几分像是这位十九世纪音乐鬼才的“人间失格”。

    在柏辽兹生命的最后十年,那是一段悲伤的岁月,他的两位夫人相继去世,自己又病魔缠身,法国的音乐圈子再次开始拒绝他,当他发誓要上演的《特洛伊人》真的被搬上舞台,却被分裂成两部分,在两个晚上演出,这无异于一种侮辱。柏辽兹也完全失去了与李斯特和瓦格纳的友谊,《特洛伊人》演出失败之后,柏辽兹感觉到不能再写什么了。1863年《比阿特里斯和本尼迪克》之后,柏辽兹永久地封存了自己的手稿,在巴黎,他的作品已经很少被演奏了。1867年,柏辽兹去世前两年,唯一的儿子路易在海外死去,柏辽兹的精神彻底崩溃,他烧毁了自己的大部分手稿和收藏品,只保留了门德尔松赠送给他的指挥棒和帕格尼尼送给他的吉他。

    《柏辽兹回忆录》最震撼人心的莫过于让每天挤地铁公交上班养家糊口的你我真切感受到一种“生的艰难”,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梦想和现实之间的焦灼和苦痛。纵然如柏辽兹这样才华横溢的作曲家,如果要在不向市场低头的前提下,坚守自己的艺术信念,那么代价也是沉重而悲伤的。柏辽兹的许多时间和精力都是耗费在写音乐评论上,而且一写就是30年,这使他不能随心所欲地从事音乐创作,更给他带来很大的精神痛苦,他在给儿子的信中说:“我病得厉害,以至于笔每次都从我的疲倦的手中脱落,就是这样,我还是要勉强写下去,为了那倒霉的一百法郎”,而最让人叹息的记录出现在《柏辽兹回忆录》里这样一段叙述中:

    “两年前,那时候正是我的妻子的健康情况还有好转的希望而需要更多的开销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做梦,仿佛是在写一首交响曲,第二天早晨醒来之后,差不多整个第一乐章我都记得,到今天我只记得是四分之二拍、A小调了。我走到桌子前面,要把它写下来,可是突然在脑子里起了下面的想法:假使我写了这一乐章,我就会忍不住要对写其它各章的诱惑让步。我的头脑又是那么富于热情的幻想,所以必然会把交响曲的篇幅写得很长,为了写这个作品我需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不能或几乎不能写短文了,我的收入将相应地减少;以后,交响曲写成以后,我忍不住要把它抄写一下,于是我让人抄分谱,我欠上1000或1200法郎的债。分谱一旦抄好,我又忍不住要听听它的演出,我开了音乐会,收入还不足补偿我的支出的半数,现在这是无法避免的,我将受到我无力负担的损失,我的病人将失掉她所必需的一切,不论我个人的费用和我将去学习航海的儿子的费用,都将无法维持。想到这些,我如冷水浇背,我抛下笔,算了吧,明天我就把交响曲给忘掉。第二天夜里,交响曲仍然固执地在我脑子里滋生,我清楚地听见A大调的快板乐章,此外,又好像是我已经把它写了下来。我在浑身紧张中醒来,我唱了唱那个主题,它的性格和它的形式我都非常喜欢。我忍不住了,可是昨天的想法这次又拖住了我,我尽力不向诱惑的力量让步,我浑身发抖,努力把它忘掉,最后我睡着了。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时,一切关于交响曲的记忆都消逝了,真的,永远消逝了。”

    去年,关于“诗和远方”以及“眼前苟且”的鸡汤文充斥着网络,天下承平日久,无病呻吟者众,感同身受者寡。更重要的是柏辽兹这样的“鬼才”和“情种”随着那个浪漫主义时代早已远去,你我所处的是最好的时代,当然也是最坏的时代。

    ……

    1869年,柏辽兹因为中风和脑溢血在巴黎去世,死后葬在蒙马特公墓,他的身旁是先他而逝的两个妻子,柏辽兹离开人世的时候身边已无至亲……

    ……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

    舍悟离迷,六尘不改。

    且怒且悲且狂哉,

    是人是鬼是妖怪,

    不过是心有魔债。

    ——《悟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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