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飞仙

作者: 木上 | 来源:发表于2024-04-18 10:59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第一章 湖畔飞雪

明朝初年,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湖面波光粼粼,仿佛镶嵌了无数碎金,湖畔的柳树垂下千万条嫩绿的丝绦,随风轻舞。柳絮如飘雪,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旷野,为大地铺上了一层轻柔的白纱。

突然,一个身影从密林深处飞身而出,他身着一袭胜雪的白衣,面容冷峻,如同雕塑般矗立在湖边。他的眼神坚定深邃。只是他胸口处的伤口正悄无声息地渗出鲜血,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脚下的草地。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剑柄上的雕纹,那是师父亲手刻下的,每一道刻痕如今都好似刻在他脑海里。他的手掌因为长时间握剑而生出了厚厚的茧,茧子在剑柄上轻轻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树林中传来了冲杀之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他心里暗道:“今日一战在所难免。与其像条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得四处逃窜,还不如今日就在此一战。倒也死个洒脱!”

目光扫过湖面,望着那些无忧无虑飘飞的柳絮,心中却无法像它们一样轻盈。

死,他并不怕,只是他此刻还是想要再见阿月一面。

那个魂牵梦绕的阿月,七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自从阿月帮自己死里逃生,自己孤身一人便开始在江湖上流浪。是师父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自己。

如今若是死在这里最对不起的是苦等自己的阿月,冒死相救,自己却不能遵守约定与她再见。

还有就是师父。不能给他养老送终,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因最近听说仇人南巡此地,他感觉报仇的机会已到眼前,虽然师父再三劝告自己时机尚未成熟,但自己仍不听劝,才自作主张地下了山。今日有这一难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但刚才冒死刺杀当朝宰相,也是自己的仇人胡惟庸未能得手,实在是太过遗憾。

怪自己太过愚笨。师父曾独创一套剑法,名为“月下飞仙”。这套剑法轻盈飘逸,变化莫测,是师父毕生的心血。然而,自己始终不能参透其中的奥秘,两年来一直无法练成。他曾无数次在月下挥剑,剑影如梦,却始终捕捉不到那最后的一缕仙意。

若是练成了‘’月下飞仙‘’又怎会失手?

想到此处,他的剑尖轻轻划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他的动作很慢,剑充满了力量。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今日之战,他只能破釜沉舟。

树林中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脚步声如同战鼓,一声声敲击在他的心上。追赶而来的是朝廷最为精锐的部队——火麟军,而带领他们的大将正是当年同自己一同长大的胡正华,那时候自己跟胡正华两人强迫阿月跟着他们整天在皇宫里胡作非为。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自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而胡正华是江湖人称摧筋化骨的阴狠高手,是火麟军的统帅,也是当今宰相胡惟庸的亲儿子。

此刻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剑尖点地,剑身微微颤动,发出清脆的嗡鸣。

第二章 柳絮纷飞

思绪如同被风卷起的柳絮,飘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也是一个柳絮纷飞的季节。

他还是吏部左侍郎杨明蒲家的少爷杨飞雪。

小时候的杨飞雪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府上来了个总是眼睛咕噜噜乱转,长得非常可爱的小丫鬟。

他听别的下人说,这小丫头是管家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名是什么,只知道别人都叫她阿月。

阿月的到来,仿佛给杨府增添了一抹活泼的色彩。她总是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忙碌在府中的各个角落。

府上多是些年纪大的下人,来了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玩伴儿,可把杨飞雪高兴坏了。

阿月干事麻利,父亲杨明蒲喜欢写字的时候让阿月站在一旁帮他研墨。

直到有一次,本在写奏疏的父亲却因急事外出,独留阿月在书房中等待。

她一个人在书房里等了半天也不见老爷回来。

迷迷糊糊中,困意袭来,一个不慎,打翻了砚台,墨水在青石地板上蔓延开来,仿佛一幅抽象的水墨画。

桌上写了一半的奏疏也染成了太极图。

阿月当时吓得哭了出来,那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这一幕被从正好路过杨飞雪看到,心中不忍。于是等到父亲回来,没待阿月开口,便跟父亲主动承认是自己惹的祸。

结果,他被父亲关在房间里,罚他不能吃晚饭。

阿月心怀愧疚,偷偷把自己的晚饭省下来,到了深夜便蹑手蹑脚的来到杨飞雪的门前,见门上挂着锁头。

又溜到窗下朝屋子里轻声喊道:“少爷,你睡了吗?”

杨飞雪迅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阿月正站在窗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些饭菜。

杨飞雪惊喜的问道:“阿月,你怎么在这里?”

阿月眼睛咕溜溜一转嘴角含笑道:“我来给你送饭啦。”

说着便把饭菜顺着窗户往屋里递进去。

杨飞雪肚子正饿的难受,赶忙将饭菜拿进来,把一个馒头塞进嘴里。这时却听到“咕咕”的叫声。

拍了拍肚子,确认不是自己的。便从窗户伸出脖子叫住马上要离开的阿月道:“你是不是没吃饭?”

阿月扭过头来月光把她的脸映的通红,她轻声道:“吃过啦。这是我从厨房偷拿来的。”

“胡说,看你脸红的,撒谎都不会撒,你进屋来跟我一起吃。”

“不行,我不去。少爷你吃吧,我要走了,不然等下会被发现的。”

“你不进来,我就要喊人啦。说你偷拿饭菜来给我这个罪人。哎!快来看啊!”说着杨飞雪便作势要喊。

阿月急的赶忙摆手道:“我知道啦,我进去就是啦!你不要喊!”

因为门锁着,她只能从窗户爬进去,奈何那时候阿月还是个小孩儿,踮起脚来也爬不进窗户。

阿月急道:“哎呀,我爬不上去!少爷你就放过我吧。“

杨飞雪看到阿月焦急的样子,微微一笑,伏下身子,伸出双手道:“你搂着我的脖子,我抱你进来。”

阿月的脸瞬间红了,便又不肯了。见状杨飞雪又用喊人威胁。

最终她还是只能小心翼翼搂着他的脖子,杨飞雪用力一提,将她抱进了房间。

阿月和杨飞雪坐在窗边,共享着阿月偷偷送来的饭菜。

阿月小心翼翼地将食物分成两份,递给杨飞雪一份。两人坐在窗边的矮凳上吃着饭菜,目光时不时撞到一起,又快速的闪躲开。

窗外柳树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一幅用银色墨水勾勒的水墨画。柳条随风轻摇,柳絮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点点繁星在空中飘舞,又似无数仙子在夜空中嬉戏。

银白的光温和的洒在他们身上,两人呆呆的望着远方的明月,忽而转过头来羞涩的相视一笑。

自那以后,杨飞雪便经常到处找阿月,狠不得天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只是他自己当时也有个小跟班儿,如同条小尾巴一样天天跟在身后。那条小尾巴就是小时候的胡正华。

如此一来,三人便黏在一起。他们的身影在皇宫的花园里穿梭,清风吹动伴着几人清脆悦耳的笑声缓缓飘向远方的天际。

柳絮如雪,漫天飞舞。

飘落在他们的发梢,沾在他们的衣襟。

阿月穿着一袭粉色的衣裳,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脸上总是有一抹红晕煞是好看。

胡正华则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裳,眼里闪烁着顽皮的光。挥动着手中的柳条追打着迎风起舞的飞絮。

夏日赏花,冬日赏雪,每天似乎都有三人一起做不完的事情。

甚至还一同收养了一只经常从皇宫外钻进来的小花狗。

那些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他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与柳絮一起飘扬,飘向远方。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的路有多么坎坷,还不知道命运的残酷。

第三章 灭门之祸

火麟军如同一道火红色的闪电,从树林中飞速窜出,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们的动作迅猛而有序,每一步都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展现出他们作为朝廷精锐的强悍与精准。阳光下,火麟军的战袍反射出刺眼的红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杨飞雪的心。

领头的少年,胡正华,身着火红色的战袍,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如同战神临世。他的英气逼人,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胡正华见到受伤的杨飞雪,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的出现,就像是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胡正华的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刺入杨飞雪的心中:“杨飞雪,多年不见啊。“

杨飞雪没有搭话只是那么呆立着紧咬着牙冠。

胡正华忽然厉声喝道:“当年杨家受诛,你侥幸逃脱。本该如蝼蚁般苟且人世,奈何你竟还贼心不死妄图刺杀当朝宰相!你该当何罪!"

杨飞雪紧握长剑,怒火在胸中燃烧,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胡正华,你还有脸来见我?你和你的父亲贪赃枉法,残害忠良都是朝廷的败类!江湖上人人都想诛之而后快!”

看着杨飞雪,胡正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心里暗想“在江湖上,或许我父子名声不佳,但那些只是无知之辈的妄言。他们不懂,权力的背后,是多大的责任。那些忠良,他们真的忠于国家,忠于百姓吗?不,他们只是忠于自己的利益,忠于那些陈旧的规矩。而我,胡正华,我和我的父亲,我们将打破这一切,开创一个前所有未有的太平盛况!”

胡正华冷笑道:“你的父亲,杨明蒲,因私废公,欺君罔上,害死无数本该得到救济的百姓,他死有余辜。”

胡正华站在火麟军的最前方,他的目光冷冽如刀。

杨雪飞死死盯着眼前的胡正华,他不敢相信七年时间,那个善良的儿时玩伴已经变成了这副凶狠模样。他咬牙道:“当年两江旱情不断,朝廷派你父亲胡惟庸的下属李廷生去主持赈灾,结果他却辜负朝廷所托,贪污救济。我父亲发现其中端倪便先告知了你父亲,谁知你父亲胡惟庸暗地里勾结朋党,企图拉拢我父亲一起同流合污。我爹刚正不阿自然不肯。于是一纸奏疏揭发李廷生贪污罪行。逼得李廷生畏罪自杀。你爹自此对家父怀恨在心!“

“胡说八道!”胡正华闻言脸色青筋暴起。

杨雪飞继续道:“胡惟庸在当上宰相后,拉拢官员,排除异己。又翻出当年李廷生旧案,竟颠倒黑白说李廷生乃是殉国,我父亲是因私抱怨诬陷忠良乃是欺君之罪!竟将我一家屠戮殆尽!你我之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胡正华高声喝道:“住口你这大胆逆贼,今日我便要取你首级去见家父!”说罢便要上前。

此时他身后一人忽然挺身而出拦住胡正华道:“杀鸡焉用牛刀!将军稍候,待小人廖长生取他性命!”

廖长生说着从背后抽出一对铜锤,锤身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挥舞着铜锤,发出呼呼的风声,每一击都似能开山裂石。

他猛地朝杨飞雪冲来。

杨飞雪紧握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他的眼神冷冽,尽管身受重伤,但此刻的愤怒让他忘却了疼痛。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激起了无数火花。

廖长生冲到跟前,右手铜锤势大力沉朝着杨飞雪的面门劈来,那架势似要将其砸成肉泥。

杨飞雪身形灵动,他像一只在风中飘舞的柳絮,一个闪身便轻易避开了廖长生的重锤。

他左手轻挑剑身,一招回头望月顺势刺向廖长生的肋下。

廖长生赶忙挥舞铜锤来挡。

只听“当”的一声,剑身与铜锤相撞擦出一串火花。那剑似一条银蛇擦着铜锤朝着廖长生的胸口刺来。廖长生大惊赶忙后退数步拉开距离。

不待廖长生喘息,杨飞雪挺剑上前,他剑法灵动,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与廖长生的铜锤形成了鲜明对比。廖长生的攻势虽然猛烈,但在杨飞雪眼中却满是破绽。

剑锤交锋,火光四溅,杨飞雪的剑尖在铜锤上轻轻一点,借力使力,身体腾挪,瞬间绕到了廖长生的左侧。他的剑如同游龙,带着一股不可捉摸的轨迹,直指廖长生的要害。

廖长生急忙转身,铜锤横扫,试图以蛮力压制杨飞雪的剑势。但杨飞雪的身法太过灵活,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剑花,每一剑都让廖长生不得不分心应对。

见廖长生落了下风,胡正华不禁心里赞叹。也不知杨飞雪这些年在哪里学了那么精妙的剑法。这身手就是与自己相比怕也不差。

他朝着空中打了个响指,身后数十人便一股脑的冲了上去。

还没等那几人冲到近前,却见廖长生的头已朝着他们几人飞了过来。几人皆是一惊,一时间楞在当场。

杨雪飞红着双眼伫立在湖边一身素衣仿佛白色的死神。

胡正华见状大怒,朝着杨飞雪喊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负隅顽抗,冥顽不灵。枉费阿月那么多年心里还惦着你!”

听到阿月的名字,杨飞雪的心猛地一震,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个改变命运的下午。

那个下午,杨府内的气氛如同乌云压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父亲杨明蒲,眉头紧锁,手中紧握着一封未拆封的信件,那是从宫中传来的急件。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不时望向妻子,两人相视无言,只有深深的叹息在空气中回荡。

母亲李氏,坐在雕花木椅上,手中紧紧握着一串佛珠,嘴里喃喃自语,祈祷着家中能平安度过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她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愁容,眼角的细纹在忧虑中显得更为明显。

杨府上上下下都在等待,等着那道决定命运的圣旨。

而杨飞雪自己那时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对于家中的变故并无所觉。他的心只想着阿月,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口,想要偷跑出去找她。之前因为父亲看不惯自己儿子天天缠在阿月的身后,怕他因贪玩儿荒废了学业。

而当时的胡正华正好也天天粘着阿月,所以一气之下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阿月送到了胡惟庸的府上给胡正华当贴身丫鬟。

当时气的杨飞雪哭闹了好几天,茶饭不思,险些饿死。

最后还是胡正华答应他会经常带着阿月来玩儿这才作罢。自那以后一有机会自己便会溜到胡惟庸的府上跟阿月见面。

当天,他绕过了忙碌的仆人,穿过了府中大门,来到了皇宫中的长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和自由。

正沉浸在即将见到阿月的喜悦中,却没想到在走廊的转弯处,一个人影猛地窜了出来,跟自己撞了个满怀。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杨飞雪被撞得头晕目眩,而对面那人则撞在自己怀里,半天不动弹,显然也是撞得不轻。

杨飞雪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这才看清楚跟自己相撞的不是别人,正是心心念念的阿月。她穿着一袭粉色的衣裳,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几分惊慌和急切。

“阿月,是你!”杨飞雪惊喜地叫道,伸手想要将她扶起。

阿月抬起头,看到是杨飞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焦急的神色。“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有什么急事。

“我正要去找你,”杨飞雪回答道,同时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阿月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少爷,快跟我来!”她急促地说道,拉着杨飞雪就往皇宫深处的林园跑去。

杨飞雪被阿月的突然举动弄得有些懵,但看到她那急切的样子,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多问,只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任由她拉着自己穿过长廊,跑向林园中。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蜿蜒的小路上,四周是一片宁静的绿色。二人的脚步声在林间回荡,偶尔惊起几只栖息的鸟儿,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这里是平时他们与小花狗嬉戏的地方。那只小狗十分聪明,会从皇宫角落的一个狗洞里钻进来。三人平时没事会来此带些东西喂给它。

阿月一路急匆匆,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在担心有人跟踪。杨飞雪注意到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着自己的手,仿佛怕自己走丢一样。

两人终于来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林地,阿月这才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转过身看着杨飞雪。“少爷,我知道你可能会怪我突然拉你来这里,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她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与认真。

杨飞雪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阿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她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杨飞雪的耳边轰然炸响,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少爷,杨家有难了,很快圣旨就会到杨府,要诛灭九族!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阿月,你在说什么?”

阿月竟在此时抽泣起来:“我从胡少爷那听说的,他让我来找你,叫你快从小花狗经常钻来的洞内逃出去。我是偷跑来报信的!快!晚了怕来不及了!”

杨飞雪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摇着头怎么也无法相信,但阿月的眼泪如此真切,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 不会的,我要回去看看!我去问问我爹!”

阿月流着泪拉住他:“我来的时候官兵已经在路上了,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你不能去!”

“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阿月跪在地上死死拉着他的衣襟不让他离开。

此刻远处忽然哭声震天,官兵的铁蹄声和锁链的碰撞声清晰可闻。杨飞雪转头望去,只见官兵正押解着杨家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和兄弟,他们的表情绝望,衣衫褴褛。这让他顿觉五雷轰顶,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此时阿月的脸色苍白,她的眼中也噙着泪花,但更多的是坚定与不舍。

她紧紧握着杨飞雪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勇气和力量传递给他。

“少爷,你必须活下去,为了杨家,也为了……我。”阿月的声音哽咽,但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坚强。

杨飞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力,他的心如刀割,但他知道,阿月说的是对的。他必须离开,必须活下去,为了有一天能够为家族昭雪,也为了能够再见到阿月。

“阿月,我……”杨飞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月轻轻捂住了嘴。

“别说了,少爷。”阿月的眼泪如同颗颗珍珠一般从眼眶滑落下来。“我都知道,但你现在必须走。”

她拉着杨飞雪便朝着一处隐蔽的城墙奔去,到了那里,阿月连忙蹲下身子,扒开周围的杂草,赫然露出个通向外面的洞来。

“少爷,快!从这里逃出去!”阿月稳了稳情绪,用低沉的声音唤着杨飞雪。

杨飞雪此刻心如刀绞,脑袋更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平凡的一天竟变成了如此的噩梦。

“快呀少爷!”阿月拉着他的衣襟,杨飞雪一下被拽的呆愣愣的跪在地上。

“快走!”此时的阿月声音一颤抖的听不清楚。脸扭在一旁,使劲将他往洞里推。

杨飞雪这才回过神来,他的手狠狠抓了一把地上的土,咬着牙往前爬着。自己的心也如这抔土一样,被捏的喘不过气。

“少爷答应我以后要来接我好吗?”

听到阿月的轻唤,杨雪飞愣了神而后坚定的回道:“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来接你,到那时咱们就再也不分开。”

阿月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滚滚而落。她刚才扭过头不敢正对着他,就是她怕自己的脆弱会让杨飞雪犹豫,此时见杨雪飞马上要出皇宫了,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哪里还能顾得了其他,只觉得还没分开却已无比思念。

“少爷,你要保重。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杨雪飞痛苦的紧闭双眼,终于爬出洞中。站起身却只听到城墙之内阿月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似无数把尖刀刺入他的心,但他知道,他不能回头,也再不能回头了!

杨飞雪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他的身影朝着城外的方向飞奔而去,只是阿月那天的哭声却在耳边越发的清晰,似乎永远地萦绕在了他的心上。

第四章:巧破火麟军

数十火麟军士兵怒吼着,如同猛虎下山般朝着杨飞雪冲去,气势如虹,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颤。而杨飞雪也瞪大双眼,紧握长剑,飞身向前迎战。顿时,湖畔变成了战场,两边混战成一团,剑光闪烁,刀影交错,喊杀声震天,湖畔的宁静被彻底撕裂。

胡正华在一旁观战,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杨飞雪,心中暗忖:“这家伙身负重伤,伤口的血也不断往外冒,应该支撑不了太久。”他对自己的士兵满是信心,认为杨飞雪即便剑法高超,也难以抵挡火麟军的集体攻势。便露出一副得意之色,似乎杨飞雪的人头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果不其然,麟军士兵们配合默契,刀剑交错之间如同撒下一张巨大的铁网,杨飞雪困在其中一时间难以挣脱。麟军士兵们的武器如同无数的毒蛇,铺天盖地的朝着他的周身袭来。他只觉得自己像条凶猛的野兽,被困在这铁笼里,难以施展。面对如此密集又猛烈的攻势,任他有再大本事也于事无补只得防守。

胡正华站在一旁,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冷笑,他嘲讽般的喊道:“杨飞雪,快些束手就擒!念在你我是故交的份儿上,或许我能帮你求情留个全尸!不然——哼哼”他说着冷冷的笑了几声。

杨飞雪自知不能坐以待毙,竟猛地朝着身后的湖面掠去。于水面之上,双脚竟如平地,似仙人过海一般轻盈。脚尖处荡开层层涟漪,却半点都不曾没入水中。

胡正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有想到,杨飞雪即便在如此重伤之下,还能有如此身手。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这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功力未展现?

火麟军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杨飞雪能在绝境中找到生机。他们的攻势被彻底打乱,原本紧密的包围圈此刻也再无意义。

不敢怠慢,火麟军诸将也朝着湖面追赶而去,水花四溅,湖面被搅动得波涛汹涌。

但见杨飞雪于湖面之上猛地转身,手中快速投掷出几颗弹丸大小的暗器,朝着追赶的火麟军士兵射去。

几人赶忙用手中兵器格挡,却未想到那弹丸到了眼前却“砰”的一声炸开,其中黑色如墨水样的液体喷了几人满身。火麟军士兵迟疑之际,杨飞雪竟迎面从几人头顶飞身而过,回到岸上,动作矫健如鹰,轻盈如燕。

火麟军士兵慌乱之中赶快回身追赶,但杨飞雪只是面对他们,待到他们刚刚上岸,脚下还未立稳,忽从手中扔出无数火星。那火星弹在几人沾了黑水的身上,竟猛烈燃烧起来。瞬时间,几人成了火人,哀嚎声不断,火麟军们又赶忙回身投入湖中灭火,湖水被染得一片血红。

这来来回回的战斗,让杨飞雪把火麟军士兵耍的团团转。待到火灭后,火麟军几人直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上岸找杨飞雪拼命。其中一个纵身一跃想要飞身上去,却被早等在岸上的杨飞雪拦腰斩断。几人见那人惨状,竟浮在水面不敢轻易靠近岸边,心中的愤怒也渐渐化作前所未有的恐惧。

其中一人朝岸上高喊道:“卑鄙小人竟使用暗器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杨飞雪冷笑道:“你们以多欺少,反倒说我非英雄所为真是可笑。何况对付你们这帮无耻之徒,又何必拘于小节。”

说罢舞动手中长剑,岸上的石块被剑身卷起来后又飞速弹出,朝着几人的脑袋砸去。

那几人躲闪不及被砸的头破血流。更有甚者直接被砸晕溺死在水中。

几番下来,火麟军士兵竟都死在了杨飞雪的剑下,湖畔再次恢复了宁静,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见证了这里刚刚发生的惨烈战斗。

此时一直在一旁观望的胡正华竟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竟不由得兴奋起来。自从自己学会习得摧筋化骨手一来,从来未逢敌手。却也因此感到寂寞,内心反而时长觉得空虚。

目睹杨飞雪在火麟军士兵的围攻下依然游刃有余,甚至以一己之力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久违的热血。杨飞雪的剑法,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剑法,既有着行云流水般的轻盈,又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威力。这让胡正华的心中燃起了强烈的战意,他渴望与这样的对手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

他开始慢慢地走向杨飞雪,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稳。

第五章 青玉马

胡正华与杨飞雪在湖边矗立相望,两个身影都显得格外孤独。

胡正华的火红色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火焰。

杨飞雪的白衣被鲜血染红,如同盛开的彼岸花。

他们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相互凝望对视,四周静的吓人。

没有话语——

两人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而深沉,心中默默算计,观察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蓦地一声清脆的轰鸣,划破这份静谧,杨飞雪的剑随风漂然而起。

胡正华嘴角冷笑一声,手中的银枪闪动,霎时间挟风雷之势,急刺杨飞雪的致命之处。杨飞雪如迅雷般快速应对,他的剑尖划破空气,于空中勾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只听“当”的一声,竟精准地对上胡正华的攻势。

短兵相接,火星四溅

湖畔的宁静再次被激烈的交锋所打破。

胡正华越战越兴奋。所施展的摧筋化骨手,每一击都蕴含排山倒海的气势。手中银枪如同银龙般急速翻飞舞动,又似无数道迅雷从四面八方劈向杨飞雪,道道攻势中都暗含无限杀机。

此时,杨飞雪的宝剑也如同被这无数道惊雷唤醒,宛如有了意识。剑光灵动,于空中满是残影。

两人的招式快若闪电,令人目不暇接。

转瞬间,双方已交手数十回合,却依旧难分胜负。

胡正华心中暗自盘算,故意露出胸口的破绽,企图诱使杨飞雪进攻,好在他攻势中找准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杨飞雪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中早已识破胡正华的计谋而佯装不知。

他的剑尖在即将触及胡正华胸口的瞬间,猛地改变方向,转刺向胡正华的手腕。胡正华心中一惊,迅速将银枪一转,挡开杨飞雪挥砍来的剑锋。

同一时间,杨飞雪顺势也使出一记怪招。剑身突然下沉,似要攻击胡正华的下盘。

胡正华只得慌忙调整姿态,准备下压银枪进行防御。但杨飞雪的剑在即将触及地面时,却又借助反弹之力,剑尖猛地向上一挑,直指胡正华的咽喉。

若是换做其高手,这一剑定已分出胜负。但胡正华身经百战,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银枪一扫,化解了杨飞雪的攻势之余。竟还用左掌反击,劈向杨飞雪胸口。

杨飞雪见状,只得收剑后凌空转身,于这一掌之间闪出个空隙来。

心里暗自称赞,这胡正华功力确实非同凡响,只可惜他这身本事只会助纣为虐。

而此刻胡正华只觉伸出的手背一痛,吃了一惊,担心是中了什么有毒暗器。

赶忙收回掌力,往后撤了几步。

抬手一看却见手上并没有破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刚要上前再战,却见杨飞雪的胸前有东西盈盈闪动。原来刚刚击中自己手背的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杨飞雪脖子上挂着的玉石。

他只觉得那玉石的形状很是熟悉,瞬间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愣在原地。

片刻后,他冷冷地开口问道:“那块青玉马的碎片你竟还带在身上么?”

杨飞雪伸出左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石阴沉道:“是啊,待到我取了你性命再还你。”

胡正华闻言苦笑一声。

青玉马,是来自远方高丽国的贡品,以其浑身通透如玉的色泽和夜晚能发出莹莹之光的神奇而闻名于世。它的美丽和神秘吸引了世人的目光。当时因胡惟庸深得皇帝宠幸,所以太祖皇帝将其赐予了他。胡惟庸对这匹玉马珍爱有加,将其深藏在书房的最隐秘之处,严禁任何人触碰,甚至连一丝尘埃都不允许靠近。

在那时,三人是形影不离的好友。胡正华总是喜欢向他们炫耀自己家中的奇珍异宝,直到他讲到青玉马能在夜里发光的时候,阿月和杨飞雪却怎么都不信,认为胡正华一定又在吹牛,胡正华自然不干,坚称自己所言非虚。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胡正华非要让两人亲眼见证这青玉马的神奇。

执意拉着杨飞雪和阿月去“盗马”,两人自然是不肯,毕竟都听说那是胡惟庸最爱的宝物。闻言胡正华竟坐在地上大哭着撒起泼来,决不肯就此罢休。无奈之下,杨飞雪和阿月只得答应。

于是三人悄悄来到胡惟庸的书房前。他们的心跳如鼓,紧张和兴奋交织在一起。在胡正华的带领下,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书房的门,潜入了这个藏宝之地。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得手之际,因几人身高太矮伸手取那盛放玉马的锦盒时。锦盒竟从他们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青玉马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片,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胡正华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导致如此后果。

事发之后,杨飞雪主动站了出来,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胡正华和阿月感到无比的内疚。却又没有勇气一起承担,只是躲在一旁不住的求情。胡惟庸气的将杨飞雪赶出去了胡府。

但面对胡惟庸的愤怒。杨飞雪的父亲知道,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为绝后患,只得在盛怒之下于胡府门前,对杨飞雪下手鞭打,力道十分狠毒。以至于打的杨飞雪吐血倒地,情况危急。

见此情形胡惟庸这才出面,装作刚刚得知此事的样子,让杨父将杨飞雪拉回家中养伤。

在随后的三个月里,杨飞雪因伤势严重而卧床不起。胡正华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他知道杨飞雪为了保护他和阿月才受此一难。那日被打的应该是自己。

在杨飞雪养病期间,胡正华带上一块青玉马的碎片来到杨飞雪的床前,见到杨飞雪虚弱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哽咽着对杨飞雪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就算是搭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报答你。”

随着杨飞雪一剑刺来,胡正华的思绪在此被打断。他竟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但转瞬间,他的拳头又不自觉地紧握,战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心里暗想“我父亲胡惟庸,他才是真正的英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只有父亲执掌大权才能给天下苍生带来安宁。我怎能因自己的私情而废社稷!”

此时,在湖畔的另一端,一片葱郁的树林中,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梭其间,马蹄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密林之中一支急促鼓点。阳光穿过树梢之间的缝隙斑地洒于马背上。

马背上的女子身着一袭翠绿色的长裙,与周围的绿意相得益彰,她的身姿婀娜纤细,如同林中的仙子,每一次随着马背的起伏,她的裙摆轻轻摇曳,宛如春风中舞动的绿叶。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披于肩后,随风飘扬,几缕发丝拂过她的脸庞,更添动人之色。

第六章:重逢亦是离别

胡正华与杨飞雪的对决已至忘我境界,两人的眼中只剩下眼前的彼此,

他们的招式在激战中愈发狂野,几乎完全舍弃所有防守,只有不断地进攻。两人都不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剑枪交锋发出刺耳的轰鸣,随着每一次的舞动都带出一串鲜红的血花,如同冬日里的红梅,在寒风中绽放。

胡正华的银枪如同骤雨一般连绵不绝地向杨飞雪突次而来,杨飞雪的周身被剑光所笼罩。出招似流水般无孔不入,两人的攻势如同两股洪流,猛烈地撞击在一起。掀起无数的巨浪。

剑枪划破他们的皮肉,血花随之飘散而出,洋洋洒洒,染红了湖边的堤岸。

本来如烈火焚烧般的疼痛此刻二人竟丝毫察觉不到,他们的眼里只剩下剑与枪的交错,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

只是杨飞雪此前已身负重伤,连番的激战,让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渐渐显露出疲态,胡正华见状更是加紧攻势,杨飞雪一时再难招架。

胡正华眼神中掠过一丝决然,见杨飞雪已摇摇欲坠,找准一个破绽,猛地一掌拍出,直取其要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身影“嗖”的挡在了杨飞雪的身前。

胡正华再想收力哪里来的急?

掌力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黑影的身上,顿时那黑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出,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两人猛地回头望去,但见那黑影竟是一名女子,她身着翠绿色的长裙,身材窈窕。正是之前在湖畔焦急寻找的身影。

“阿月!”杨飞雪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剧痛,虽是七年未见,但他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只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倒在地上的阿月,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但她的眼中却满是温柔与决绝。

他冲上前去,将阿月紧紧地抱在怀中。

阿月脸上仍旧挂着往日的微笑,只是那张本该如桃花般粉红的脸蛋,如今苍白如纸全无血色。

她望着眼前的杨飞雪,仿佛这一眼便穿越了时光,回到了过去那个美好的时光里。

“少爷,你终于来接我了。我也遵守约定一直在等你。“

此刻胡正华正黯然的正在两人的身后,痛苦的望向自己的手掌,心中所有的美好似乎也随着刚才的一掌灰飞烟灭。

他的目光从自己的手掌移向了眼前奄奄一息的阿月,柔弱的身躯在杨飞雪的怀抱中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胡正华跪倒在地,他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心中的剧痛让他已然察觉不到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胡正华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他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自己。

他一直知道阿月心里那个人不是自己,也可能永远不会是。

但哪又何如呢?

只要她能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这份美好便能够永远延续下去。

但如今,自己却亲手摧毁了这份美好。

以后他再也听不到阿月的声音,再也不能跟在她的身后。再也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去爱护她了。

想到此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了一声长啸,那啸声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夜空中哀嚎。

阿月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呼吸微弱,吐纳之间似乎在消耗着最后的生机。

杨雪飞握着阿月的手,泪水抑制不住的滚落下来。他哑着嗓子,不住的问着她:“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冲出来挡在我的身前!”

阿月不作答,她的眼中似有千言无语,但此刻只是微笑着静静地望向他。

也许于她而言,再多的话语也无法道尽这份长久的思念。

杨雪飞语气变得绝望,他痛苦的轻声道:“阿月,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吃力的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杨飞雪的脸庞,她的动作温柔又缓慢。

“少爷,不要难过,其实阿月现在特别高兴。这辈子能再见你一次,能像这样躺在你的怀里,即使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 她说着便咯咯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再没了往日的活力,微弱的几乎难以听清。

杨飞雪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阿月的手背上。

这个女孩儿即使生命快要消散,竟还在忍着痛苦用最后一丝力气安慰自己,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但越是如此,杨飞雪的心更是如同被撕裂一般,只觉得痛的无法呼吸。

“阿月,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有好多有趣的事想告诉你。”他浑身颤抖缩成一团,如同暴雨中寻找归路的孩子,彷徨又无助。

阿月微微一笑,尽管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凄美,却仍就那么温暖。

“好啊,我也很想听呢,只是现在太累了,我想休息会儿,你再慢慢说给我吧。”

杨飞雪紧咬着嘴唇,他的心中充满了不舍,他不想让阿月离开,不想让这个美好的生命就此消逝。

“阿月,你坚持一下,我们约好的以后再也不分开的!”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阿月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她的手慢慢地滑落,但她的声音依然坚定。“你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来世若是有缘,我们一定不会再分开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阿月的手,声音坚定而有力。“我答应你,阿月,可是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眼泪如同决堤之水,淹没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掠过漫长的等待。好似他仍牵着阿月衣角,在漫天飞舞的柳絮之下尽情嬉闹。

阿月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她的手慢慢地从杨飞雪的手中滑落,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少爷,谢谢你,……”

湖畔的风轻轻地吹过,带走了阿月最后的低语,也带走了她最后的体温。杨飞雪紧紧地抱着阿月,他的心如同被掏空,他的泪水滴在阿月的脸上,与她的泪水交融在一起。

第七章 月下飞仙

“杨飞雪,都是你的错,你不回来阿月怎么会死!”

胡正华的怒吼如同雷霆炸响,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痛苦与愤怒的火焰,泪水在脸颊上肆意纵横,他的模样仿佛是从地狱深处逃出的恶鬼,誓要将一切吞噬。他挥舞着银枪,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枪尖直指杨飞雪,誓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怒火都倾泻在对方身上。

杨飞雪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觉得也许胡正华说的对,自己如果不回来阿月也不会在此香消玉殒。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复仇,如果当初带着阿月远走高飞,或许他们现在会是另一番景象。但现在却太迟了。

他握着阿月的手,那只曾经温暖过他的手,现在已经变得冰冷。他将她的手缓缓放下,而后轻声说道:“请你再等一下吧,很快我们便再也不分开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闭上了双眼,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和杂念都排除在外,他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平静。

月下飞仙这套剑法,只有在心灵达到极致的宁静时,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之前的杨飞雪一直被仇恨所困扰,无法达到这种境界。但现在,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恩怨,只有对阿月的深深眷恋。

胡正华的银枪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直刺杨飞雪的面门。但就在这时,杨飞雪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他的动作轻盈而优雅,如同仙人一般。胡正华惊骇之下,急忙后撤,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天上杨飞雪的剑光化作一道长虹,划破了天空,也划破了胡正华的胸膛。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已倒在地上,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鲜血正从自己被贯穿的胸膛里股股流出来。

艰难地抬起头来满是仇恨的望向一身白衣的杨飞雪。

此时的他正默默地抱起阿月的尸体,他的身影虽站在温和的阳光下,却显得格外孤独凄凉。他的步伐缓慢,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越行越远渐渐没入密林之中。

胡正华想要喊住他,却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发不出半点的声响。

忍着剧痛,摸索着腰间的火桶。想要向天空发射信号。只要火桶升到天空,远处的火麟军大部队便会将整个树林围的水泄不通,到时就算任杨飞雪本事再大也插翅难逃了。

想到此他脸上露出个阴狠的笑容,但当他的手触碰到火桶的瞬间,竟忽然楞在了原地。他痛苦的哀嚎一声。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随即将火桶扔到远处的湖水之中。掉落的火桶,混着湖水中士兵的血在湖面上荡出一圈圈鲜红的涟漪。

“这条命,我还你了。青玉马的碎片你下辈子还我吧。是你欠我的了!”他的泪水混着血液滚落在地上。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等待着最终的寂灭。

自胡正华死后,胡惟庸在朝中如失一臂。在朝堂形势急转直下。洪武十三年,胡党案发,明太祖朱元璋以“谋不轨”罪诛宰相胡惟庸九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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