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感

清明，花开，雨落。

清明前夕南国早已是旧绿添新绿花海葳蕤，烟雨也已由丝连成了线。

清明前夕的西北却依旧苍凉一片，穿城而过的黄河已不复惊蛰前的清澈，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浊黄，河两岸山上已有了朦胧的绿，迎春花也绽开了明媚的笑脸，就算是那一抹绿近却无，那花也不过是孑然于尘，这春意还是让居住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心生欢喜，譬如我。

我的城，春天年年如此，倒不如忙中偷闲去感受一下其它城市的春。

休三天年假，连同清明小长假，去湖北恩施逛逛足够了。

清明，我期待在南方霏霏细雨中融入春天。

雨，这坠入凡间的无根之水，一年四时，各有千秋。

清明，在这南国的春天里方能让人品味出“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别样滋味！

从西北到中南部的恩施，因这清明时节的雨而多了一丝惬意。

清明，这是个略带忧伤气息的节气，湿冷的细雨，断魂的追忆......这个节气，有它该有的欲语还休，更有我们这些家人健康人们的期待踏青赏花，蛰伏后出行的喜悦让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我们降落恩施机场时已是晚上9点，一出机场，小雨伴随着潮气扑面而来，恩施机场很小，提取行李到出口用不了几分钟，比订票APP上显示的到达时间早了近半小时，接站的人还未到，我们在出口休息等待。

从机场到我们预定的酒店车距10多分钟，住宿条件与之前发的图片相比差了不是一点点，交涉后调换至满意的酒店已近十点。

一夜无梦，酣睡至天明。

8点，接我们去恩施大峡谷的车子准时到达酒店门口。

今日艳阳高照，雨后空气格外清新，车子行进在盘山道上，车窗外是不同颜色在跳跃切换，快速掠过的树梢早已葱郁一片，间或有开得正旺的一簇花树点缀其间，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沿途经过的村庄，青砖白墙的二层小楼掩映在青山之中，凭添了些许幽居世外的禅意。一片片深深浅浅的绿由远及近扑面而来，转眼又消失在身后，它们像幼儿园排队的孩子，等待匆匆而过的你、我、他对它们展颜一笑。

暖暖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我像一只慵懒的猫，眯眼看着窗外，全然不在意眯眼会不会因此而多几条皱纹，车子在沿路的田地、岔道、沟渠间穿梭，群山绿色的主背景中，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金黄的油菜花点缀其间，组成了一幅壮美的乡村画卷。

临近清明，沿途会看到不少新坟或旧坟，散落在山间地头的坟头，有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只是孤零零一座，有的有碑，有的只在坟前种了几棵松柏，还有的摆放着一束鲜花，添了新土压上砖石的坟头，寄托的不过是生者对逝者的追思。

这一座座坟头，证明它们的主人曾经在这世间走过一遭，一段行走尘世的往事已随躯体就此封存于黄土之中。

小时候家在农村，放学后拎着小框去打喂鸡的野菜，在田间地埂行走时，总会看到坟头，生性胆小的我总不敢靠近，生怕会招上某种不祥之物，总会小心翼翼远路绕过。

后来年岁渐长，经历了身边亲朋好友的故去，见证他们从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到变成一抔灰白的骨灰，在亲者痛仇者快的各色心绪中被装入或高档或低廉的盒或坛中，最后安放在公墓的格子间里，一段故事从此结束，然后在时间的长河里被渐渐遗忘。

在这世间曾经使用或者拥有过的东西，或被烧掉，或被后人当作遗物留作念想，但终究躲不过岁月的蚕食，随亲者最后一缕记忆的消失而烟消云散。

儿时的恐惧，因那些冰冷的土堆与曾经熟悉过的面孔关联起来，恐惧也渐渐褪去。

坟，一边是土，一边是文。

就如我读《红楼梦》时，从宝钗扑蝶、黛玉葬花、湘云醉卧花丛......繁华时的纸醉金迷与落魄时的草席裹尸，最终化为黄土，能留下的，也不过是为人杰的死者墓志铭上留下的只言片语，对于平凡的大多数人来讲，只是世间一座坟或公墓里的一个格子间。

读“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词，依然可以读懂千年前李清照的哀愁......若干年前曾在她居处参观，只剩几分稻田，大明湖畔虽没了坟头，她却永远活在她做的词中而被后世人念念不忘。

两月前再次重读《平凡的世界》，或许田晓霞会在少平心中永存，但对于读者的我们而言，那不过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时间终将把所有带走，而唯一能够存活下来并且带着生命力继续存在下去的，也只有文字。当把时间无限放大延展，所有的哀伤与祭典，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们终将离去，在自己的哭声中来，在旁人的哭声中去。

车子在我跳跃的思绪间到达目的地，收回天马行空的心神，专注享受我接下来的美好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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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 L 2024年3月31日·湖北·恩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