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望了。我抱你回屋躺着吧!这人啊,八成是不会来了。”秀芝弯着腰,半蹲半跪在娘的身前,握着身体更加羸弱的娘皮包骨的手说道。
秀二十八了,虽说个头瘦小些,长相人品却没啥可说的,十里八村认识的人都夸秀是个好姑娘。只是,早几年间,秀她娘中午引水灌溉累倒后,孤儿寡母的日子愈加艰难。相了几年的对象都没有如意的,对方不是嫌家贫就是嫌拖累个瘫娘,虽说秀有几分让人心动的姿色,也都籍口敬而远之了,更别说处成一家人了。
“娘,我想挨着你睡。”秀安顿好娘,拖着疲惫的瘦小身躯将头挨在娘的枕头边上,抱住娘,呓语道:以后也别再给我托人提亲了,就俺娘俩生活就挺好。
滩涂上的芦丛疯长着,有的已经抽絮,白茫茫的一片,像娘的心事一样疯长。这天,送走了村里的婶子,娘让秀停下手中的活计,“秀,你婶托人给介绍了个对象,虽说年龄大些,却是个老实人,叫五子,说是个好人。”好人,谁又说不是好人呢?秀心里没底,并没有太多希翼。
“你就去见见,兴许人家愿意呢!”
隔天,她婶来探秀的想法和娘聊着“唉,她婶,我就这么一个姑娘,秀他爸走的早。在秀二十一岁时,因为抗旱我又得了病半身不遂,瘫了这些年,什么活也干不了,只能整天的在床上躺着,就连大小便都要秀伺候……”娘说着抹了把泪,所以我就天天盼,盼能有个女婿进我家这个门,帮衬着支撑起这个家,让秀也能轻松点,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可是谁愿意进这个家门呢?娘说着眼泪又从枯涩的眼窝里溢了出来。
说完,“她婶,你扶我坐起来,再把床头边暗红色的柜子打开。”柜子是母亲当年的嫁妆,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上面的漆面脱落得厉害,有一块没一块的,可娘一直不舍得扔掉,也从未让秀动过。“柜子的最上层,有一个红色包袱,麻烦她婶拿给俺。”娘靠在枕头上,接过包袱,一层一层,又一层,共有三层,像剥洋葱一样,眼神里有了些曾经美好的迷离。
剥到最后,娘拿出一对银耳环,一块小金锁,一只手镯和一方手帕。那方手帕上面绣了一对鸳鸯,旁边绣了一行字,手帕上的荷花正恣意怒放,草绿色的叶子和花径浓淡相宜,渐远渐素,灵活飘逸的针法,饱满的纹样,像是在诉说着一段漫长的故事。
这只玉镯子她婶你拿着,这往后啊我家秀还得麻烦你多照应着,你别推辞。这块金锁麻烦你拿到市集当铺给当了,换些现钱,再去给秀买几件新衣服。秀打小就羡慕别家姑娘带耳环,小时打的耳洞也因家穷一直就没舍得给秀买上一对。这对银耳环就给秀相亲那天带上,也让她好好的打扮一回。兴许这次相亲的人家就愿意进我家门了呢!说完娘叹了一口长气,娘似乎将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包袱上。
这天,婶回话说,男方要求见面聊聊。
两人来到了村口的小河边,走累了就站下,再走。阳光照进水面反射出的光波有点刺眼。他坐在里她两尺的石板上,手里的烟忽明忽暗。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心里却又很多话想对对方说。
五子:我对你没意见。
秀芝:我娘也催我嫁人。
五子:我没意见,快四十岁了,早就盼着有个家了
“那你明天来我家吧,我娘想见见你。”秀两眼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恩,我一定去,明天就去”五子忽然记起了什么又问“听说你娘瘫了,常年躺在床上?”秀的心缩了一下“恩,几年前得病了半身不遂。”
“那我迟一天去”
“恩”秀心里明白他也是只看上了自己,嫌弃了娘,便轻轻的诺了一声。
这天,娘早早的就坐在门口向胡同里张望。到了晌午娘望的眼睛发酸还不时地嘱咐秀芝“你上前去迎迎,兴许在前面”秀芝心里明白这人怕是不来了。
刚把娘抱回屋躺着,五子就来了,在门口喊着:秀,是我五子,你在家吗?秀看五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笑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来的有点迟,我去市集买这个了,看,轮椅。这样以后娘就可以坐在轮椅上,我们推着她出去走走了。”五子站在床边,傻笑着摸着头,张口就喊娘。
日子一天天过着,笑声也多了起来,秀也有了第一个孩子,刚满月,可娘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日夜照顾孩子和娘,秀也越发感觉力不从心。
五子,今晚你把孩子抱去跟你睡。“秀啊,来睡娘身边来,娘想抱抱你。”
寒风从窗户钻进来是添了几分凉意,秀摸了摸娘的身体有点凉,就抱着娘说“娘现在不冷了吧”。
看着抱着自己的姑娘,娘说:娘想走了,不想再糟蹋自己了。秀啊,我也想你爹了,娘这样太累了。娘抬起手,抓过床头事先准备好沾有毒药的方手帕就遮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捂住了自己鼻子。秀吓坏了,伸手想将手帕掀开,却被娘的手按住了。娘的手按的很有力,秀芝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出来。秀芝心里像刀削一样的疼在内心不断的嘶喊“娘,我的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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