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小时候

你打电话告诉我，你长高了。我没在意：小孩子嘛，随着年岁的增长都要长高的。我问你长了多少，你说现在大概有一米六五。啊，已经比我高了。我想象着我以后都不太敢和你走在一起，要是出去逛街，别人还说不定以为我们什么关系呢。可是在我的印象中，你还是那么小。你圆头圆脑的，皮肤还像婴儿时期那么白皙，声音清脆得像银铃，尖声叫着：姐姐！姐姐！你很聪明，也很听话——因为我也知道，你佩服我，你佩服这个少有的和你朝夕相处的长辈，所以你很听我的话。

你四五岁的时候，还喜欢在床上打滚。妈妈问你，你以后要娶谁当老婆。你说你要娶姐姐。妈妈告诉你，弟弟是不能娶姐姐的，姐姐以后是要嫁给别人的。你很着急，问妈妈嫁给别人是什么意思。嫁给别人就是给别人家，以后都住在别人家。你问，姐姐以后还可以回家吗？妈妈说，大概一年回几次家。我以为你会哭，会像一般小孩子一样大闹——结果你很凶，用命令的语气说，不能把姐姐嫁出去！我知道你的感受。就像你上了幼儿园以后，交到了自己的朋友，你开始不会每天缠着我了，你在妈妈面前用尽所有的招数想出去玩时我的感受。我当时不能接受，除了我，你怎么还可以和别人玩的那么开心。我大概有些嫉妒，说你那些朋友是狐朋狗友。（原谅我，我说的不是事实。）我看见你听了我的话很难受，有点接受不了。我知道那个时候，我一定伤害了你。我发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一直试图去保护你，我希望你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小伙子。在我过去的生命中，只要我得闲，我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思考关于你的事，总是想怎样做对你才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你也半大不小了，你也有了些经历，你学会了幽默对待生活中的很多不和谐。假使我再说那样的话，你大概也可以一笑置之了。这时，我便切身地体会到，你已经长大了。

你已经长大了。可是你长大的速度这么快，我常年在外求学，难得回家，我总是来不及见证你的成长。我记得前段时间你的声音变得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像你那么大时，经常感冒，一感冒喉咙就哑，现在知道大概是变声期到了。可是这次你打我电话，声音却成熟得像个大人，以至于我犹豫了这是不是你。上次回家，你总是很喜欢睡觉，醒来以后眼睛涨红。那个时候，我看见你变得高高瘦瘦，开始有了公子模样。你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新鲜的气息。我看到了，什么都是新的，新长成的骨架，新生的皮肤组织。我还知道，对于过去，你的童年，如果不是需要，你将长久地抛在脑后，你会有自己全新的生活和追求。当你 不在收集玻璃弹珠，当你开始嘲笑玩扑克牌的低级游戏的更小的小孩，当你开始修自行车、捣鼓电脑时，又或者，当你学会一个人拿着一本厚厚的古典小说在窗台坐一个下午，当你习惯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重复我的话时，又或者，仅仅是当我把葡萄吃的一颗不剩，你回来以后只是说了句：“诶咦，葡萄吃完了？”时，我就应该想到，你已经长大了，过去的那个你已经不复存在了，是用尽所有也无法让那个你再出现哪怕一秒。要知道，几年前，你一定会为了葡萄的事和我大吵大闹，惯常地，一个早上都会用来弥补你那些葡萄的损失！你变成熟了，我为你感到高兴，可是我依然会为感到些许遗憾……

回不去的岁月大概是个必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