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密密麻麻的,阿伟拿着公文包,在街上奔跑,想要尽快回去。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真是的。”阿伟抱怨道。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月亮被浓墨般的乌云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雾气氤氲着这条街,能见度极低。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整条街都沉睡着,只有一旁破败的小巷里,一扇旧木门被狂风吹得吱吱作响,阿伟一脚踩进水洼,“叮——嗒”声在街上回荡,显得这里异常宁静。
“嘭——”
“啊哟!”阿伟一头撞上了水泥墙,疼的大叫起来。
“咦,怎么跑这里来了?”阿伟疑惑道,然后扭头准备回去。
阿伟一直用公文包挡着雨,且雾太大,没注意路,竟跑进了那个破败的小巷。
风吹得愈加猛了,将一旁的垃圾卷到半空,随意撕扯,然后再肆意地丢到地上。一旁的鼠蝇蚊虫也纷纷躲在角落,害怕被这狂风卷走。
“嘶——进来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么长啊。”这小巷就像一个无底洞,明明已经看得见光亮,却就是出不去。
“哐——当”阿伟好像踢到了什么。低下头仔细看,竟是一碗盛满白米饭的碗,上面还插着三根早已熄灭的香烛。兴许是没注意,碗已经被踢出了很远,碎得不成样子,盛的白米饭更是散乱一地,那香烛也滚到一旁。
“啊!”阿伟不禁跳了起来:“真晦气!还没注意呢,这都快七月半了呀。”阿伟也没太注意,继续向前跑。
雾变得更浓了,看清路都变得困难,突然阿伟的脚步放慢了……
浓浓的雾里,隐约能看见一抹鲜红,像鲜血的颜色,红得刺眼。那抹红如烟,在浓雾里飘渺地,缓缓移动着,靠阿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风一下子猛了起来,将前方的雾尽数吹散,那抹红也不在那么飘渺,逐渐显现出人的形状。
阿伟终于看得清楚了,前方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人,穿一袭深红的连衣裙,长发散乱在后背间,头顶却别这一个黑身白头顶发簪,尽管打着伞,全身却还是湿漉漉的。
“路人,你要借一把伞吗?”红衣女子缓缓地开口了,那声音低沉,却响彻在小巷间,无神的眼珠盯着阿伟,那眼神,却越看越犀利。
“啊……啊?你是谁?”阿伟看见这阵势,先是错愕,再是害怕,虽然自己本身是个无神论者,但看到这场景,难免会受到不小的惊吓。
“路人,你要借一把伞吗?”她用冰冷的语调重复着。
“不……不,不需要。”
话还未说完,那女子却已经向大雾中走去,当阿伟再回过神来,那女子已在大雾深处,身形也逐渐飘渺,一身摇摆的连衣裙也只看得清楚是一抹红,最后消失在雾的尽头。
“七天之内还我,在你左手边的木门里,守时点,不要等到我来找你。”
阿伟慢慢地低下头,那伞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手中,而且是被死死地捏着。
阿伟的心里愈加害怕,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不想在这地方多待一秒,又准备冲出去。可这伞呢?带回去放在屋里,看着瘆得慌,可丢了却更不敢。
雨越下越大,阿伟只能硬着头皮,将伞一撑,飞快地跑回家了。
再跑了一阵,终于到了家。阿伟顾不得湿漉漉的全身,把伞放到墙角,一下就到了在床上。阿伟定着那红伞发呆:“唉,明天就把它还回去好了。”阿伟想着。
“叮铃铃~”
“哎呀,谁这么晚打电话?”阿伟一边抱怨着,一边掏出手机。
“喂,你好,我是阿伟。”
“哦,阿伟呀。”
一听电话里传来的是老板的声音,阿伟不禁地坐直了身子。
“哦,王老板,你好,这么晚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公司有一项国外的业务,需要你去谈一下,飞机票给你买好了,明天上午七点,这次要谈的比较多,可能需要六天时间。”
“啊?可是,我有点事……”
“阿伟,这次项目很重要,直接影响公司的上市,一直以来,我也是看见你的出色,才会把这个项目交给你的;你看……有什么事能不能先推一下?哦,你放心,这次回来的报酬,我给你提三倍。”
“哦……哦,好的,谢谢老板。”
“没问题,好了,早点睡。”
“嗯,好的,再见。”
阿伟知道还伞的事有多重要,但三倍的工资,他实在难以拒绝。
“大不了第七天晚上回来还就是了。”阿伟想着。
七天后……
“干杯!”
“公司终于上市了!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有个提议,咱们今天,不醉不休!楼上的酒店已经包好了,大家什么时候喝尽兴了,直接上去睡就行。”
“好啊,谢谢老板!”
“哦,对了,从明天起,咱们休假三天!”
“好哦!”
“老板,我有点事,要早点走了。”阿伟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站起来时,都是摇摆不定,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
“哦,我知道,不过……我们还再喝点吧,反正你现在回去也没事……唉!阿伟!阿伟!”
老板话音未落,阿伟就醉倒在椅子上,老板带着三五个同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他抬到楼上的酒店。说来也怪,这看着弱不禁风的阿伟,今天竟好像有两个人的重量,不过众人也没想太多,将他抬上床,脱了鞋,便匆匆下楼去了。
夏蝉吱吱地叫起来,鸟儿也留下一声鸣叫,窗外的阳光射进屋内,照醒了熟睡的阿伟。阿伟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正午十点,8月23日。
“呼~八月二十三日……昨天是……中元节?”阿伟连忙坐了起来。“我昨天……糟了糟了!”他急忙站起来,慌忙跑下楼。
“服务员!”
“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
“退……啊!”阿伟突然尖叫起来。
上一秒还穿着店服的服务员,转过头看见阿伟时,店服竟变成了一袭红色的连衣裙,浑身湿漉漉的,手握成空心,举在肩前,做出一个举伞的姿势,与那日在小巷遇见你那红衣女子一模一样,只是手上少了一把红伞。
“你……你”
“我的伞呢?”
“你的伞……我……”
“我!的!伞!呐!”
女子打断了阿伟的话,瞬间刚才满脸的笑意瞬间凝固,面目变得狰狞,牙齿开始松动,然后一颗接一颗的掉落,眼睛,耳朵和鼻孔里开始迸出鲜血,渐渐地,整张脸也开始腐烂,腐肉和鲜血混成糜状物,一块一块地往下脱落,最后,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都化作一摊血水,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嘶吼。
“你弄丢我的伞,那什么来还!”
“我……”
“拿你的手,眼球还是你的命!”说罢,那女子竟将手指插入自己的眼眶,三个手指用力一扣,竟把自己的眼球扣了出来,还在转动的眼球末端还携着一团粘稠的晶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瘆人的笑响彻整个大厅,阿伟就要崩溃了,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尖叫着跑出去了。
而这一切,旁人都是不知情的,只看到服务员说话后,那男人一直在小声的自言自语,最后竟抱着头,尖叫着跑出去了。而对于服务员,也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感觉刚才有一阵眩晕。
“啊!我还你,我还你,我还你!你回去 你会去!”阿伟一边抱着头尖叫,一边发了疯似的往家跑。
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就聚满了乌云,雨开始猛烈地砸向地面,霎时,雾又将那条街裹挟起来。
“雾,雾又起来了,又来了!”阿伟一脚踩进水洼,跌倒在地上,“我还,还给你!”阿伟慌忙站起来,脚步不稳,却又跌倒在地下,这次是头着地,磕的头破血流,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卷得满身的泥水,头发上裹满泥浆,脸上也满是稀泥。就这样连滚带爬,到了家里已满是伤痕。
“伞……伞!”阿伟冲进屋,抓起那把红伞就准备跑,“哐当!”却撞到了一面镜子。
“哈哈哈,你想起我的伞啦?”镜子里映出一具尸体,死者模样正是阿伟,那人西装革履,满身泥浆,头破血流,胸膛被一把红伞刺穿,右臂被斩下,左右眼珠也被挖去。
“来吧,为你的亵渎付出代价吧!”镜子里突然现出一具腐烂的女尸,没有右臂,没有眼珠,口,鼻和耳朵都在不断地流出鲜血,全身湿漉漉的,流满鲜红的液体,不知哪些是雨水,哪些是血水。突然,那女尸直直地立了起来,发出一阵嘶吼。
“啊!”阿伟这时似乎已经疯了,他一脚踹碎玻璃,顾不得疼痛,顾不得疲惫,只知道把伞放回那个小巷。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遭受了多少异样的目光,他终于冲到了小巷,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伞,伞!”
到了巷子深处,雾变得跟那日一样浓,插在红砖墙里的腐朽钢条上,停着几只乌鸦,正凄凄地叫着,那日踢碎的碗,散落的饭以及掉下的香烛都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那老旧的木门,还像那日般吱吱呀呀。
“打伞的女孩认错人,乌鸦笼罩这座城
红色连衣裙飘啊飘,不是天神是鬼魂
浓浓的雾里借红伞,期限早于鬼门关
失礼者逾期不归还 ,秃鹫盘旋死人哟!”
小巷的上空回荡着这首歌谣,童声稚嫩而尖细,听起来格外瘆人。
阿伟撞开那个木门,“伞,你的伞!”
门被打开的那瞬间,一股冷气从阿伟小腿间穿过,那房子里,只有一条红色连衣裙和一具白骨。
“你来了呀!”
阿伟把红伞丢下去,便发疯似的往外跑——“嘭!”木门突然紧闭,阿伟用尽全身力气冲撞,可那看起来破败不堪的木门,此时却无比坚硬,无论怎么冲撞都毫发无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冷笑。“为你的失礼付出代价!”
“呼!”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突然飘到阿伟眼前,涂着血红的腮红,露出骇人的獠牙。
“啊!”阿伟尖叫一声,再也受不住刺激,昏死过去。
……
“病人的状态极不稳定,昏迷前一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嗯,先上氧气罩。”
“哔——哔——”病床边的心跳检测仪发出了尖鸣,心电图成了直线……
病床上的那个人,没有右臂,没有眼珠。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阳光下,病床边靠着的那把红雨伞,格外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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