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

何必乞求原谅，毕竟我无法真正怪你。

好像快一年没见过你了。

哥哥家生小孩办酒的那天，你出现得好突然。当时的我在房间烤火，手里拿着妹妹从学校带回来的书，看得不太认真。

天气很冷，你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匆匆跑进房间，蹲在烤火炉旁边。我以为是爸爸买菜回来了，也没抬头，就说：“火要不要开大点？”你吸了吸鼻子，淡淡一笑：“不用。”

我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抬头，盯着你看了好久。你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呀！”

确实好久不见了，上次见你时还有点微胖，头发也还是标准的寸头。这次却瘦了好多，头发也成了泡面头。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着你有些微湿的额头，心不在焉的问道。

“刚回，行李还在车上呢。”你看了看我剪得有些略短的头发，似乎有些意外。，继而问道：“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我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实在的，剪完头发的那段时间，早上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光头。”

你嘿嘿一笑，道：“没事，挺好看的，脸更圆了。”

我佯装生气的白了你一眼。却看到你额头上越来越密的汗珠，觉着不太对劲，我伸手探了探你的手背，烫的厉害！

“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担心的问道。

你连忙把手一缩，有些不自在的岔开话题，道：“你家烤火炉太厉害了，哪买的？”

“别开玩笑了，你绝对发烧了，你只要发烧手就会烫的厉害！”我有些着急道。

“你坐会，我去买药。”

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穿鞋。你急忙喊住我，说车上有药。我接过你递过来的钥匙，便去车上拿药了。

走到车边，碰到你爸爸，你爸爸问我你有没有吃药休息。我说正要拿药给你。你爸爸说你在云南那边就一直发着烧，坐上车之后就一直没睡过觉，本来你爸爸让你回家好好休息的，你却坚持要来我家。

我听了，有些意外，心理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我们曾经闹过一些误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觉得你这么做是没必要的。

我泡好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问你在云南那边的实习工作做得怎么样，你也是报喜不报忧。我知道，实习工作肯定不像你说的那么轻松。

到了中午，我去哥哥家帮忙写礼簿了。你休息了一会也过来帮忙端菜。我一个人在房间忙着，你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走进来，坐在沙发边，说道:“我头晕，我爸让我休息。”

我玩笑道：“病号确实会拖后腿。”

“需要帮忙吗？”你看我有些忙，便走过来想帮忙。

“没事，我可以搞定。你去休息吧！”说着，我推了推你的手，发觉还是有些烫。正要开口，你却先我一步。道：“你的手还是那么凉。”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回什么话。

因为想起你曾说过我：“你的心就跟你手一样凉。”

你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便忙笑着说：“你的字越写越好了啊。”

我淡淡一笑，说：“是啊，什么都会变的。”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似乎容易让你多想，便抬头看了看你的反应，你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哀伤，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有些迷茫了，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手中的笔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你，第一次从你嘴里听你说过“迷茫”这个词，以前的你似乎从来就不担心未来。

对的，谁不会长大。在这布满浓雾般的迷宫一般世界，谁能保证毫不迷茫地就能找到未来的路。

看到你紧锁的眉头，发现自己也是眉头深锁呢。我们似乎迷了路。

“来帮我吧，我有点忙不过来了。”我冲着你笑笑，你可是最阳光的人，不希望你被乌云笼罩。

午饭时，你给自己倒了杯白酒，我伸手端过，你有些奇怪，我指了指你的额头，示意你还发着烧，不能喝。

你无奈地笑笑，说道：“你不让我喝，你又不能喝。”

我挑嘴一笑，端起酒杯一口闷了那杯酒，有点苦涩还很辛辣，一下把我眼泪呛出来了，我觉得喉咙有火在烧，嘴巴苦得很。

你没想到我会真把那一杯白酒喝掉，被我吓到了。没来得及阻止我。我自己也没想到，这酒这么厉害。

没一会，我就开始头晕，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肚子里有点反胃恶心的感觉。我跑到厕所，你忙跟过来，拍着我的背，似乎有些生气：“都说你不能喝了，你还一口闷了一杯，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我只觉着晕得很，想吐。

后来不知怎么了，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我摸着有些头疼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我堂妹看到我醒了，忙拉着我去厨房，说是给我准备了饭菜。我摆摆手，说吃不下，她犹豫了会，也就没再勉强我。

“醒了？头还晕吗？”

估计听到这边说话的声音，你急匆匆过来了。看你还有些担心地问，我心理突然有些暖暖的。

“没事了，不用担心。”

“晚点要是你饿了，我就做蛋炒饭，我最拿手的就是蛋炒饭，你知道的。”说完你笑得一脸自豪。

“你也打算去叔叔家住？”

“对，明天有点事。”

怪不得你说晚点给我做蛋炒饭，原来……

后来，我们去了叔叔家，半夜我们几个都饿了，你似乎早就在等这么一刻，抄起锅就开始干。我们帮你打下手，在打打闹闹中，我们似乎回到了从前，没有发生那些事之前，就这么无忧无虑，毫无顾忌的打闹玩笑。

夜宵后，我在玩手机上的游戏，总是拖着没去洗澡。你说你最后洗，看我总不去，你就像个耍无赖的小孩，抢我手机，揉乱我头发，肢体上的干扰，零食的诱惑，最后实在没辙，就去洗澡了。

我们都洗完澡后，我看你总不吹干自己的头发，就说：“你感冒还没好呢，赶紧先吹头发吧。”

你突然坏坏一笑，道：“你帮我吹吧，感冒了手没力气。叔叔家的吹风机又好重……”

我看你一脸坏笑，我知道你故意的，但想来你感冒确实是事实，也就没说什么，便拿起吹风机，坐在你旁边，帮你吹头发。

指尖在你的头发间来回穿梭，熟悉的画面感，熟悉的触感，想到上次帮你吹头发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你吹头发的手法还和以前一样——简单粗暴。”

你说完这句话，我自己也忍不住想笑，你现在的泡面头感觉被我吹成爆炸头。

“真希望以后这样的日子能常有……”

“你——还是不能完全原谅我吗？”

你突然又提到以前的事，你一直以为我还介意，我其实没有怪你。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我放下手中的吹风机，帮你理了理头发，看到你眼中的不安和伤感，我有一瞬的不忍，胸前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早点睡……”

我避开你的目光，起身走向房间，你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袖，我没回头，只是站着没动，你沉默了很久……

终于。

“晚安。”

你说。

“晚安。”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