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刚过，省内一些地方陆续有新增病例报告，防疫形势陡然严峻起来。
为了彻底排查潜在的传播链，防患于未然，市新冠疫情防控指挥部下令，开展一次全民核酸检测。期间，全市各小区统一实行静态管理，除了防疫人员外，所有人员只进不出；商家门点全部暂停营业；所有街道封控管理，路口一律亮起红灯，非防疫车辆不得上路行驶。这是关乎数百万家庭生活秩序的一次重要活动。为确保万无一失，市直、区直党员干部全部下沉一线，协助社区负责组织和保障工作。学诚被派往新华社区，协助小区封控工作；女儿小焱被派往城北社区，负责在核酸检测当天维持秩序，向居民发放告知卡片等。一个个红袖标又在大街小巷活跃起来。
听说要封闭管控，不让出门，商家闭店，居民们纷纷提前行动，囤购蔬菜和副食品。尽管新闻媒体发布了供应充足、物价稳定的报道，进出小区的人们仍然大包小裹，分不清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按照防疫要求，人们一律要出示健康码和行程码，接受门卡盘查，这给门岗执勤带来了不小压力。街道党委组织各社区负责人开会，研究小区封闭的具体措施。会议决定，防疫期间各小区只留一个出口，其余分支路口全部用栅栏封闭起来；由各社区招募志愿者，以增加人手，协助防疫和核酸检测。
一时间，各小区路口纷纷建立起铁网格栅，气氛顿感紧张。有不少走惯了路口的居民，嘴上抱怨道，“这咋还不让人过道儿了呢？大伙儿买个菜都得绕出老远。”学诚他们天天在小区门口执卡，用大喇叭向群众解释：“居民朋友们，小区封闭是为了配合全员核酸检测，防止外面的传播源进到小区里。正因为没有疫情，我们更要加强管理，把篱笆扎牢。这样做可能给您的生活带来不便，请大家理解配合，也不要恐慌抢购。”尽管这样的话喊了无数次，仍然挡不住人们的抢购热情。还有极个别人心中有怨气，无处发泄，就趁没人的时候，对小区围栏进行破坏。一周以来，已经有不少铁网格栅被人拆除，或者被撕裂出口子。
全员核酸检测前两天晚上，学诚和社区党员干部一起排查了围栏损坏情况。学诚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密如蛛网般的小区内部，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对被损坏的围栏拍照记录。排查结果触目惊心，约有三分之二的小区格栅被不同程度损坏。防疫工作组对违规出入小区的居民进行批评教育；找有关部门调取路口监控，请民警配合，对涉事嫌疑人进行处理。第二天，社区组织人工对损坏的围栏进行了重修和加固，焊上了一人多高的钢架栅栏。当天晚上，社区召开碰头会，通报封控工作进展。社区严书记提出了一个问题，老旧小区老年人居多，年轻人多已搬走，再就是一些租房户，目前招募的志愿者人数不够，想让大家想想办法。学诚建议，争取让临街的门市和清洁工人协助志愿者工作。临街门市有地利优势，对经常出入小区的面孔都有印象，他们平时可以提供线索；清洁工人可以帮忙留意一下破坏围栏的情况，及时报告给社区。封控期间，他们还可以协助发放核酸检测登记卡等。他的建议被社区采纳，志愿者人数不够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全民核酸检测前夕，临街门市和清洁工人都行动起来，有的配合网格员，向居民发放核酸检测登记卡，确保人手一卡；有的协助观察破坏围栏的情况，及时上报。
全民核酸检测的前一天。小焱从单位领取了车辆通行证和工作人员红袖标。下班回家时，她先把车停在了小区外的停车场里，将通行证朝外贴靠在车窗内侧，然后步行穿过小区的大门回家。穿过小区大门后，她特意回过头来告诉门卫，明早核酸检测，她要外出去别的小区执勤。门卫管她要通行证，小焱说都在车里呢。门卫说，“那明天早上拿什么证明你是工作人员呢？”这时她才察觉又把红袖标落在了车里，她连忙说道：“要不我回去取吧。”“那怎么行，我们这里有监控，进了门就不让出小区”，门卫态度坚定。“唉，明天出不去大门，那可怎么办呢？”门卫看出了她的冏态，说“要不你在这儿登个记。我值班到明天早上，交接班时跟你去取车，看到通行证和红袖标就能证明你的身份。”“谢谢您啦！那您明天早晨几点交接班？”“早上4点。”“就是说，我明天早上得在4点之前出门。换成了别人，不一定能让我出去”，小焱看着门卫又强调一遍。门卫点了点头，“嗯。早点休息。祝你好运。”
回家后，小焱把红袖标落在车里的事又跟学诚讲了一遍。学诚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无奈地看着小焱说，“你说你这孩子是随谁呢？红袖标平时可能是个点缀和摆设，关键时候它可是通行证啊。”学诚想要拿出自己的红袖标给小焱，没想到，一捋胳膊，自己的袖标也没戴。可能是落在社区了。小焱顽皮地笑道，“有句话叫什么啊？五十步笑百步。您就别往伤口上撒盐了。我跟门卫说好了，让他明天早上4点钟放我出去”。“是啊，你还挺有办法。老爸明天得3点多起来做饭”，学诚苦笑道。“您一向起得早。这回就比平时早起两个小时”，小焱吐了吐舌头。
夜里九点半，一向爱睡懒觉的小焱，心里有点打鼓，她害怕明天早上起不来。她爬起来，看看学诚还没睡，就央求他一起出去。小焱把学诚带到离对面停车场最近的一道围墙底下，“老爸，你小时候玩过跳墙吧。教教我。我好过去取袖标。”学诚笑道，“你睡迷糊了吧。我是负责小区封控的，你知不知道。还自己往枪口上撞。”这时，只见小焱双手扳住铁栏杆，用力支撑身体，顺势一个大劈胯，将一只脚斜担到栏杆上方横梁。正当她企图攀援而过时，裤子一角挂在了直立的栏杆尖端，差点划出一道口子。学诚立刻上前，伸手托举，把小焱挂住的那只裤脚松开，然后将她扶了下来。学诚说，“这大半夜的，你可省点心吧。回家睡觉！我已经把闹钟定好了，明天保证不能晚点。”
第二天凌晨，学诚不到3点就起来做饭。小焱赶在4点出了小区，带门卫到停车场取了车和袖标，又回来接学诚去社区。
全员核酸检测现场
在此次核酸检测中，小焱参与维持秩序和发放卡片。她穿上大白服后，还神气地来了个自拍，转发给学诚。这时只见平时住在一个小区、却不大相熟的人们，都纷纷出门，来做核酸。春夏之交，人们穿着各异，如同T台走秀一般，排起了长龙，迈向核酸检测点。人群中不乏一些“特殊人物”：有穿着超人同款服装的小伙子，有早早露出大长腿的年轻女孩，有的大爷带来了马扎，做好了持久战准备；还有一位阿姨居然带着狗狗一起来检测核酸。小焱拿着大喇叭，在人群队伍边上来回走动。她不时提醒大家，保持一米以上距离，提前出示健康码或者身份证，填好手写登记卡。遇到老年人不会用智能手机，没有流量，不会扫码的，就引导到手写登记处。有一对老年夫妇还因为开不开流量、是坚持扫码还是用身份证登记，打起了嘴仗，弄得周围人们又好气又好笑。后来在小焱的劝说下，二人终于到手写登记处登记了信息。接着又走来了一个3岁的小女孩，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女士。小女孩在女士的帮助下填写完登记卡，随后被小焱指引到前面的1号通道；而女士扫完健康码后，小焱示意她到那边2号通道。女士表示要陪她女儿一起做核酸，免得她紧张，就走向了1号通道。小焱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用大喇叭朝后面的队伍喊话，请大家以家庭为单位，听众工作人员指引，不要都往一个通道集中，才能加快速度。
“张嘴，啊——”，然后迅速将咽拭子捅进咽部或软腭处，轻擦两次，再熟练地放进拭子管中。对每个人都要重复同样的流程，还要小心翼翼对号入座，保证样本安全有效。大白们忙得满头大汗，有的防护面罩都起雾了。每个确认登记并完成核酸采样的人，都要到小焱这里领一张卡片。小焱对每一个领卡片的人说，这张卡片证明您做完了核酸，不代表检测结果。在医务人员和社区志愿者共同努力下，一上午的工作进行得井然有序。小焱发现，人群中间还有一个留着齐颈长发，身穿迷彩马甲的摄影爱好者。只见他一会儿登上桌子，一会儿换镜头，一会儿又在人群之中，窜上窜下，忙个不亦乐乎，只为寻找最佳角度。人们忙了一上午，他也拍了一上午。后来小焱实在忍不住，上前问了他几句。那人自称摄影爱好者，他听说文联和报社面向社会征集抗疫图片，为了抓拍到全民抗疫动人瞬间，今天特意过来的。“那您拍吧，只要别打扰到别人做核酸就行。”后来，小焱对学诚说起了这件事。学诚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单纯为了上报出名，就太功利了。抓拍动人瞬间，特别考验拍摄者的手眼功力，而不是说你拍得越多，时间越久，就越能抓拍到好镜头。能找到自己的恰当位置，尽量不去打扰拍摄对象，这同样是摄影人的操守。这就是为啥有些人背着沉重的单反相机，一天也拍不到几张好片；真正的摄影师，即使拿手机拍，也能有所收获。
学诚这边负责小区封控。他协助网格员逐楼逐幢喊人下来做核酸：“起床啦，宝宝们，都下楼活动，做核酸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做核酸早得知音。”他们还逐个提示做完核酸的人都回小区，不要扎堆聚集，解封之前不得外出。确保不让一个外来人员进入小区。这次全员核酸检测进行得很顺利。社会面筛查结果全部为阴性。
全民核酸检测以后，社会面管控政策逐渐放宽。先是商场有序开放，然后是餐饮和洗浴场所，前提是顾客都要出示48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但是小区的执勤卡口一直没有撤。街道和区委还派人组成联合检查组，对社区门口执勤人员进行了明察暗访。执勤人员重点盯防外地牌照车辆，进入小区之前要严格登记个人信息和行程，出示48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和行程码。
有一次，社区网格员向学诚通风报信，说是检查社区卡口的人拍到学诚执勤的照片，而且没戴红袖标，将作为一个问题放到通报里。学诚听后哭笑不得，对网格员说，“我这些天一直戴着袖标，照片可能光拍到了没袖标的那只胳膊，只要换一个角度肯定能拍到。”网格员说，“那咋办，人家街道说上句，咱社区只能说下句。”学诚冷静分析了一下情况，一般来说，社区对街道，机关部门对区委，而这次疫情期间，机关部门和社区混合编班，所以街道也有权检查机关的执勤人员。学诚通过熟人打听到检查组，问明是谁拍的照片，准备在什么范围内通报。得知通报要发到所在社区，虽然范围有限，影响也不好。学诚找人要来了拍照片那人的电话号码，知道是某部门的干事。学诚跟他详细沟通了情况。因为彼此都是机关下沉社区的工作人员，比较好说话。拍照的同志向学诚表示了歉意，“我那天拍了太多小区卡点的照片，有点儿萝卜快了不洗泥。再说了，也不知道是学诚哥负责那片小区啊。”一番沟通过后，街道和机关部门决定对照片资料进行重新核实，取消对学诚以及其他同志的通报，要求今后检查时不能光看戴没戴袖标，要查看工作记录，听听群众反响。
从这以后，学诚执勤时，必戴红袖标，又向小焱借了防疫人员工作胸卡，别在胸前，以便检查人员从多个角度取景拍照。每到这时，小焱就挤眉弄眼地对老爸说，“你这回可又欠我一个人情啊，准备陪我去执勤呢，还是给我做顿大餐，犒劳犒劳我呢？”“执勤还是算了吧。一天下来累得老腰直疼，还差一点儿蒙受不白之冤”，学诚轻轻拍了拍女儿道，“老爸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吧。”“嗯，这还差不多。”
随着社会面管控政策逐渐放宽，商家陆续开业，不少人产生了对社区封控的厌倦心理。小炎在卡口执勤，一直没有放松。除了重点盯防外地牌照车辆，严格登记制度，她还对遇到的生面孔多盘问几句。当然，也有不少人对设卡盘问表示不理解和不耐烦。经常有路过的居民向小焱打听，卡点儿啥时候能撤，疫情啥时候能过去。面对这样的问题，小焱只能告诉他们，随时听从上级指挥部的指令。一次，有一辆普通轿车改装成的跑车开了过来。面对小焱的拦截，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径直开进了小区院内。小焱立即追过去盘问。待车子在院内泊位后，小焱上去查看车主的“两码”。车主一脸不屑地对小焱道，“你新来的吧，要不然咋不认识我的车呢？”“我在这里站岗都快一个月了，你不是也没认识我吗？”听见小焱不软不硬的回怼过来，那人被噎，不耐烦的掏出了手机，一边出示健康码，一边向小焱道，“你这回记住了吧，下次别再管我要什么码了。”小焱刚要发作，想回他两句，忽然想起学诚跟她说过的话。她心想，对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就不应该和他一般见识。于是，她就又把心头怒火压了下来，平和坚定地对那人说，“下次我会按政策办事。”
完成了当天的任务，回到家里，小焱又吃到了学诚做的拿手菜孜然牛肉，酱焖黄豆，还有她最爱吃的水煮蟹。吃饭间，一家人把一天的工作见闻讲给对方听。小焱还说起了那个闯过卡点的司机，“那个人态度可不好了，像蟹子一样带刺。随着疫情防控常态化，感觉人们的心态也在变，变得放松了警惕。”“居民素质参差不齐。抛开个别差劲的人不说，疫情之下，老百姓生活都不容易，难免心烦气躁。如果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件小事失去耐心，跟群众发生矛盾冲突，那样损失是大家的，丢人是自家的。我们本来是去帮助别人的，反而闹得不愉快，显得我们办法不多似的，你说值不值得。好在我女儿遇事冷静。处理方式已经挺成熟了。”学诚频频点头，“今天更让我高兴的是，我女儿随机应变的能力挺强的。”“那是呗，谁让我是您的女儿呢？”小焱得意地说，“检查人员拍照片那件事，像您这样坚持原则的人，也绕圈儿找人说情，不是在变通吗？”学诚摇了摇头，“那件事算是个人的工作疏漏，不是大的原则问题。我说的变通，是指你引导人们以家庭为单位走进检测通道。我之前听社区的人讲过：有一对母子为了赶飞机，头一天一起做的核酸，因为走的不是同一个检测通道，结果第二天上飞机之前，母亲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儿子的还没出来。”“那她们上飞机了吗？”“很遗憾。母亲打电话请求社区帮助查找检测结果，还是没查到。而下一班飞机要等到几天之后。”“那又是什么原因呢，儿子的核酸样本没检？”“也可能是工作疏忽，儿子的那批样本被遗漏了。母子俩要是走同一个检测通道，有可能避免，还有可能都出不来结果。还是要做到应检尽检，不漏一人。”学诚又转向小焱说，“说到疏漏，咱俩这回又犯一个病——”“忘戴袖标！哈哈”。屋子里充满了一家人的笑声。
忙碌的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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