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4年九月,天高气爽,又到了新的开学季。鸵鸵中考考的不好也不坏,上了县上的二中,本来没选择之前,她第一时间给大春写了书信,寻求他的意见。
三年了,她早就习惯了听大春的话,好像对方说的都是不用论证的真理。所以这次也没例外。
届时,她正在过暑假,家里忙忙碌碌地。那封书信似乎也是忙忙碌碌的,直到开学了,她才收到大春的回信。建议她上一中,她坐在二中三班的教室里读这封信,忽而就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这是她第一次没听大春的建议,不是不想听,只是已经晚了!
她想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坐下来给大春写信,大概意思就是说自己已经上了二中,无法去一中。
这次回信很快,大春是个理智的人,对于既成事实的事情,他从来不过多纠结。虽然表现了一定的惋惜,但还是鼓励鸵鸵“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鸵鸵松了一口气,她最怕大春不高兴了。
这封书信跟以往的几十封书信都一样,写的都是生活,学习的琐事。这封书信又和以往的都不一样,除了写那些琐事,他还单列了目录,一共有三个,鸵鸵记得最清楚地是“记住了,高中不许谈恋爱!”口气是毋庸置疑的,鸵鸵看了好几遍,忽而就抿着嘴笑了!
她觉得这就是一种期许,所以在回信中,她信誓旦旦的表了态。
大春似是不放心一般,以后的每封来信,都加这一条“高中不许谈恋爱!”日子久了,鸵鸵生出了“他是不是喜欢我”的念头。当时的她,二八年华,青春才刚探出半个脑袋。校园里情书满天飞,她笃定了自己的心,纹丝不动。就算有男生吹口哨,她都可以从容淡定,面不改色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并且在心里小声嘀咕“一群小屁孩!”她的心里,全是大春,虽然她连大春的面还未见过。
她跟大春的缘分都是从书信开始的,那个时候,手机电话之类的并没有普及到大街小巷。以前只是觉得,能看到大春的信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可是自从大春每每来信都强调“高中不许谈恋爱”。她就忽而想看看他。
同学给她出了主意,说“鸵鸵,问他要照片,若是他肯给,就说明对你有点意思。”鸵鸵抿着嘴笑,脸却红了。
在下一封信中,她果然问大春要照片,话说的很委婉,她是个文科生,对于一切未知的东西总有一套含蓄的表达方法。她写“大春哥,我们都认识三年了,我还不知道你长啥样呢?”大春不愧是在大上海混的人,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不但及时的回了信,还附上了自己的照片。尽管是小小的一张,只看得清对方的脸。鸵鸵也高兴了好久,捧着照片左看看又看看,感觉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一样。这就是青春里该有的爱情,更是爱情里该有的男孩子的样子。
从这天开始,她就觉得班级的男孩子都太孩子气了,大春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他不但学习厉害,人还那么优秀。虽然大春比她大了整整六岁,她却感觉不到彼此之间的代沟,这样的感觉真好。
鸵鸵喜悦之下,特意去照相馆照了相片,选了半天才选出一张还算满意的,兴冲冲地跑到邮局寄给了大春。在她的心里,这是一种对等的交换,已经交换了,那么无意中也算是达成无声的协议。其实她想说的那句是“大春哥哥,你也不许谈恋爱哦。”她觉得互赠了照片,就能传达这样的信息,所以当年她并没有把这句心心念念的话写进信里面。
2.
2007年六月,炎热的夏天突如而来,坐在教室了答完了最后一道题。鸵鸵交了试卷,这个难熬的高中结束了,高考也过去了。她缓缓松了口气,回到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该卖的卖掉,该扔的扔掉。最后发现只剩下了厚厚一摞书信,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她把书信装进自己的书包,头也没回地出了校门。从这一刻起,她就不是高中生了,应该可以谈恋爱了吧!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大春写信,鸵鸵写了整整六页信纸,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她把自己六年来的思念全写进去了,她再也不用含蓄的表达自己的一腔柔情。她说“大春哥哥,我喜欢你,喜欢了六年了!”虽然写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红的像个苹果,可她还是将这封信多加了三张邮票给寄出去了。
接下来的整了暑假,别人都在焦虑高考分数的时候,她在焦急的等待着大春的回信。只是这次,不知大春忘了还是邮差忘了,过去了一个月,信迟迟不来。
鸵鸵已经心急如焚了,再过一个星期,她就要开学了。她想:有可能,我真想见见你呀!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鸵鸵还是没有收到大春的回信。她带着失望坐上了北上的列车。
大学的日子变得孤独起来,以前她有大春,就觉得拥有整个世界。现在大春没有音讯了,她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那个时候,QQ上网聊天很普及。鸵鸵也学会了上网,以前她从未接触过这些,她不去网吧,是个名副其实的乖乖女。可是现在,她不想做乖乖女了!
很意外,她又一次看到了大春,大春说“鸵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女朋友了!”鸵鸵坐在人声鼎沸的网吧里,哭的稀里哗啦!
她想问大春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可她不敢问。她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女朋友嘛,有可能会分手的。”于是隔了一段时间再上网,她也兴高采烈的跟大春说“大春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男朋友了!”大春在那边打字,噼里啪啦,说“恭喜你呀,鸵鸵。”
“谢谢!”鸵鸵发了个俏皮的笑脸。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3.
2010年除夕,一大早鸵鸵还没起床,趴在被窝里给大春发信息“大春哥哥,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大春很快就回了信息“谢谢鸵鸵,你也新年快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这个信息后面是大大的笑脸,可鸵鸵再也笑不出来了。又一个三年过去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说,可也是什么都跟自己说了。
她觉得心里苦涩,还是颇为大方的说“恭喜你呀,祝你们幸福。”
大春说“谢谢鸵鸵,你也要幸福哦!”鸵鸵想:没有了你,幸福跟我还有啥关系,可她没有说出来,只有眼泪扑娑扑娑往下掉。
果然,过完春节鸵鸵就在大春的照册里看到了他大婚的照片,泛舟湖上,浅草微风,皑皑白雪,各种各样的景致都有。大春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她的新娘子,一看就是江南水乡的女子,温婉,纤细,就那么轻轻地倚在大春的怀里,笑得恰到好处。的确是一对璧人,很相配。鸵鸵想:大春的选择是对的,她一个北方的姑娘,绝对做不了南方女子的温婉如水。虽然这样安慰了自己,但还是觉得心被撕了一道口子,生疼生疼的。
第二年,大春说“鸵鸵,我有儿子了!你快结婚了吧?”
鸵鸵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恭喜你呀大春哥哥,动作好快。对呀,我要结婚了。”她想如果那个人不是大春,那么跟谁结婚不都一样吗?
年底的时候,她结婚了。大春终于跟她又恢复了邦交,不但聊微信,电话也打的勤了。
大春觉得,两个人都结婚了,彼此组建了家庭,那么就没有顾虑了!
鸵鸵也秉承这样“心照不宣”的成人规则,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大春那句重复了千百次的话“高中不许谈恋爱!”说实话,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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