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穴的血管有力地跳动着,一波一波激荡着仿佛流质的脑子,木一只要一动弹,脑袋马上痛起来。她缓缓地起身,把脚放下床,不小心擦到了空酒瓶,酒瓶就接二连三地全倒了,于是她只好挣扎起来,去拿卫生间的拖把,推开门的一瞬间,刺眼的阳光直接照在脸上,猛地眩晕。
黑色缓缓褪去,世界在飞蚊症一样的纹路下逐渐清晰,木一这才注意到梓琳的房门大开着,整栋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下意识地看向空空的手腕,又回头看向客厅的墙,十一点四十。拿好拖把回到房间,正在擦地板时门铃响了,木一头痛之下略显暴躁,大吼一声:“谁?!”门外显然是愣住了,几秒后才有了声音,“……我,季深。”
“那个……我是来送书的,上次说过的那本设计史。”季深进到屋内,坐在沙发上小心说道。他觉得木一今天很反常,一言不发并从房间向门口搬运着数以打记的酒瓶。“木一?”季深只好又叫了一声,木一这才回过头,接过他递的书,顺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谢谢了,你再坐会儿吧,我还得收拾一阵。稍等。”说着又向卧室走去。“那你先收拾着,顺便问下,下午有空吗?”木一听到,停下脚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脚边,回头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以很难被人察觉的幅度扁了下嘴,“我考虑下。”
楼梯响动起来,是季深轻轻的跳步,看着喜形于色的季深,木一偷偷叹了口气,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和这个甚至不能被称作男人的男孩出来,或许真的是太闲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经过酒吧,酒吧中吉恩和梓琳注意到了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酒杯。梓琳不可克制地笑出了声,甚至拍了下桌子,在不大不小的拍击声中,吉恩混进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几十分钟后,木一站在游乐园的大门口,很不好气地揶揄道:“你是小学生吗?”季深不说话,一把拉起木一的手,跑进了游乐园,木一在剧烈的摇晃中插空翻了下白眼,要不是提前吃了颗布洛芬,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玩哪个?”季深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挂满路牌的岔口。“你决定吧,我都可以。” “那就激流勇进吧,我先去买两个冰淇淋,你排下队。香草味的对吧?”说着就松开了木一的手。木一揉搓着手腕,溜达到了激流勇进的队尾,还在想着刚才季深的话,看似大男子主义的决定下又处处戳到了自己的想法,她向来是不信什么心有灵犀的,只能说被套路了。
“嘶……”木一吸着气推开脸上的冰淇淋,“蛋卷也是吃的好不好,蹭上妆了怎么办?”季深抱歉地耸了下肩,将另一个冰淇淋递给木一。木一接过来,望向季深的眼睛,“小朋友,我已经不是大学生了,你没问下故事的时间点吗?”季深也很无奈,“唉……我也没办法,只听到了这些,那就尽量投其所好吧。要不,你再多讲一点儿?”“这么想听,那你点一段儿吧。”
季深没想到木一这么直接,没有绕一点儿弯子,于是愣在那里,还是靠着本能才做了个看似不错的选择,“那就……上一段恋爱吧。”
木一舔了下冰淇淋,从记忆中搜索起来,末了显出放弃的神情,“并没什么好讲的,要不你问?”“是不是有点儿……唐突?”“没事儿,随便问,问些直男的问题也不打你,但今晚晚饭需要你请。”季深长吸了一口气,“好吧,那我也尽量控制一下,就三个问题吧。”“好,自己给自己下绊,可以。”“谈过几次恋爱?”“一次。”第一个问题就让季深措手不及,因为虽然第一次见面时能感觉到木一略带的羞涩,但那更多是初到一个新地方的拘谨,而接触下来的直觉给季深的答案是,这是一个成熟且聪明的女人。“只……只有一次?”“是的。这算第二个问题了,想想最后一个吧。”季深不知所措,又被人群推着向前走,急急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容我想想怎么讲清楚。”木一埋头吮吸起化了一半的冰淇淋,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季深一边帮忙收着票根,一边帮木一挡着拥挤的人群,上了钢制的楼梯之后,拿好一次性雨衣,就准备下水。下了船紧紧攥住扶手,季深对着木一说道:“到底是怎么分手的呢?”水浪声很嘈杂,季深就又喊了一遍。木一也大声地说:“一会儿先告诉你在哪里分手的吧!”“好啊!”
又放进了两个游客,一艘船的四个人就齐了,工作人员扯头看了看船与挡板撞击的频率,大吼一声:“各位游客请握好扶手,我们——”他拉了一个长音,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手上,闸应声撤开,工作人员的后半声才到,“——走咯!”借着水流马上就到了第一个坡道,船与侧壁碰撞着,但丝毫未减低速度,终于在拐角处一颠簸,有那么几秒和几厘米的悬空,然后就整个跌下去,水浪马上打湿了衣服,雨衣根本无济于事。后面还有三四个坡道,季深却恍惚了起来,刚刚在空中,他好像隐约听到了一声,“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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