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7：
周纪（五）
虞卿
公元前259年十月，白起把部队分成三支，由王龁率领一支进攻赵国的武安、皮牢，随后攻克；由司马梗率领一支平定太原，占有全部上党郡。
韩国和魏国非常惊恐，派苏代带着重金去劝说范雎：“白起立即要兵围邯郸了吗？”范雎回答说：“当然。”苏代说道：“赵国灭亡，秦王就要统一全国了。白起担任三公，君相能位列他之下吗？君相虽然不想位列白起之下，也是迫不得已了。秦国曾经进攻韩国，兵围邢丘，围困上党，上党的百姓前往归附赵国，天下人都不愿意作为秦国百姓，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秦国现在灭亡了赵国，其北部土地并入燕国，其东部土地并入齐国，其南部土地并入韩国和魏国，君相能够得到的百姓几乎没有了。不如借助胜势，划割赵国，不要让白起继续立功。”
范雎对秦昭襄王说：“我军现在十分疲劳，请求答应韩、赵割地讲和，暂且休养士卒。”秦昭襄王听从，割占韩国的垣雍和赵国六座城池讲和。正月，三方全都罢兵，白起因此和范雎发生矛盾。
赵王想要派使者赵郝到秦国，商谈议和的具体事宜，划割六县给秦国。虞卿对赵王说：“秦国这次进攻大王，是因为作战疲惫才返回了吗？还是其余力尚能进攻，因为爱大王不再进攻了呢？”赵王说道：“秦军进攻我们，从来都是不遗余力，他们肯定是疲惫才返回的。”虞卿说：“秦军用全部力量来进攻无法攻战的地盘，因为军兵疲惫返回，大王又把其力量所不能攻取的地盘送给他，这是帮助秦军进攻自己。明年秦军再进攻大王，大王就无法自救了。”
赵王拿不定主意，楼缓来到赵国，赵王和他商议。楼缓说：“虞卿只知道其中之一，不知道其中之二。秦、赵之间相互交兵，天下人全都高兴。为什么这样说呢？他们都说道：‘我们要借助强秦去削弱弱赵。’现在，赵国不如马上割地给秦国，以平息天下怀疑之心，慰藉秦王之怒。如果不这样去做，天下将会借助秦王大怒出兵，乘着赵国战败疲惫，前来瓜分赵国。如果赵国灭亡了，谈何怎样对付秦国呢！”
虞卿听说后，又去见赵王说：“楼先生的计策，是使天下诸侯更加怀疑我们，谈什么抚慰秦国之心呢？怎么不说这样做是向天下诸侯示弱呢？听臣我的话不割让土地，并不是简单的不割让土地就算了。秦国向大王索要六城，大王可以把这六城送给齐国。齐国是秦国的仇敌，得到六座城池后，肯定会全力向西进攻秦国。那时齐王支持大王，不等到我们出口就开始行动了。那样，大王失地于齐，能在秦国得到补偿，同时向天下昭示赵国还能有所作为。大王只要把齐国和赵国结盟的事情宣扬出去，不必派我们的军队到边境观察，臣我已经料到秦国派人带重宝来到赵国，反而要与赵国媾和了。一旦秦赵媾和，韩国和魏国肯定敬重大王；他们敬重大王，肯定会献出重宝给大王。那样大王就能一举而结三国之亲，从而改变与秦国的攻守之势。”赵王说：“好。”
赵王派虞卿向东去见齐王，一起谋划抵抗秦国。虞卿还没有返回，秦国的使者已经来到了赵国。楼缓听说后，赶紧拔腿逃走了，赵王封给虞卿一座城池作为食邑。
孔斌
在秦军开始攻赵时，魏王询问手下大夫们的意见，大家都认为秦军攻赵，对魏国有利。孔斌问：“为什么这样说呢？”大夫们说：“秦军战胜赵国，我们就可以趁势制服赵国；如果秦军不胜赵国，我们就可趁势进攻秦国。”
孔斌说道：“这话不对。秦国从秦孝公以来，打仗从未输过，现在又得到白起为良将，有什么可钻的空子而疲惫呢？”大夫们说：“纵使秦军战胜赵国，对我们国家有什么损失呢？邻国羞辱难堪，正是我们国家之福啊！”
孔斌说道：“秦国向来是贪婪暴虐之国，如果战胜赵国，肯定要进攻其他国家，我们那时，恐怕就面对秦军的进攻了。先人有话说的好：燕雀处屋，子母相哺，叽叽喳喳都很快乐，自以为非常平安。灶火突然冲起，整栋楼宇要被焚毁，但燕雀仍然颜色不变，不知道大祸即将来临到自己身上。诸位先生没有察觉赵国灭亡，将会危及到自己，难道和那些燕雀一样吗？”孔斌字子顺，他是孔子的第六世孙。
当初，魏王听说孔斌贤良，派使者奉送黄金束帛，聘任为相国。孔斌对使者说：“如果大王能听信使用我的策略，我能为大王治世安民，即使是蔬食饮水，我也愿意去做。如果只想制服我听从安排，委任我以高官厚禄，我的作用就是一名普通百姓。难道魏王会缺少一名普通百姓吗？”使者坚持请求，孔斌这才前往。魏王到郊野迎接，封为相国。
孔斌更换了那些依靠魏王宠幸任职的官员，代替用贤良之才，剥夺那些没有实际功劳者的俸禄，赏赐给有功者。那些失掉官职俸禄的都不高兴，四处制造诽谤谣言诋毁孔斌，文咨告诉了孔斌。
孔斌说道：“与百姓不能谋划开始，这样的事情太久远了！古代善为政治者，开始不能没有诽谤。子产在郑国为相国，三年后诽谤才消失；我的先君在鲁国为相国，三月后诽谤才消失。我现在为政改革创新，虽然比不上先贤，怎么去考虑那些诽谤的话呢！”
文咨问：“不知道先君遭遇到了什么样的诽谤呢？”孔斌回答说：“先君在鲁国为相国时，人们诽谤他说：‘穿鹿皮袍的权贵，抓起他来没有罪；权贵穿着鹿皮袍，抓起他来都叫好。’三个月后，新政教化形成，百姓又传扬说：‘穿皮衣，戴殷帽，我们的心事他想到；戴殷帽，穿皮衣，一心为民不为己。’”文咨大喜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先生和古代圣贤，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
孔斌在魏国担任相国共计九个月，陈述的计策都不被使用，他喟然叹息说：“我的建议不被使用，是因为建议不恰当。所提建议对于君主不恰当，却做着君主的官职，吃着君主的俸禄，这是尸利素餐，我的罪过太重了呀！”他说完便以身体有病为由，辞掉职务。
有人对孔斌说：“大王不重用先生，先生为什么不到别处去呢？”孔斌回答说：“我还能到哪里去呢？山东六国马上要并入秦国。秦国行事不义，大义不允许我前往。”于是在家休息。
新垣固问孔斌：“贤者所在之处，肯定要兴盛致治。先生在魏国担任相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特殊的政绩，却很快选择隐退，这是因为政治上不得志吧？要不为什么这么快就离职呢？”
孔斌回答说；“我因为没有特殊政绩，所以才选择隐退。何况对于将死的人来说，世上没有什么良医可以治愈。现在，秦国有吞并天下的野心，用仁义之道去做事，已无法获得安定。救治将死的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振兴政治呢！当年伊尹在夏朝，吕望在商朝，这两个国家已经无法治理，难道是两人不想治理好吗？是形势已经不可为了。现在的山东六国疲惫不堪，三晋割让土地求得暂时平安，两周屈服入秦，燕、齐、楚都已经归顺秦国。从这些事情来推断，不出二十年，天下要被秦国全部占有了！”
秦昭襄王想要替范雎报仇，听说魏齐隐藏在赵胜家中，就用好言好语引诱赵胜，来到秦国后被扣留。秦昭襄王派使者对赵王说：“如果不能得到魏齐的首级，我决不放大王的弟弟赵胜出关！”
魏齐走投无路，只好去找虞卿，虞卿舍弃相印，和魏齐一起逃亡。他们来到魏国，想借助信陵君无忌逃往楚国。无忌感觉很为难，没有面见他们。魏齐大怒，随后自杀。赵王命人割下魏齐的首级，送给秦昭襄王，秦王这才释放了赵胜。九月，五大夫王陵率军进攻赵国，白起生病，无法前往。
魏齐之死
黄其军
作于2024年10月2日（古历甲辰年八月三十）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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