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第一轮休息,上完最后一节课,就驱车往家的方向奔驰。
外婆的呼唤,又给我攒了几十个土鸡蛋,盼着我早日去取。视频里发现外婆家的电视又坏了,整个宽敞破败的院落,阴森孤寂的夜里多年前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影子,真不敢想象没有电视发出的声音陪伴,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怎样旷世孤独的夜晚。
舅舅让我把外婆接到石马镇上,最近她腿脚搭不上力,让她去医院输两天液。于是就有了我星夜兼程的归乡心切。
我经常调侃自己开车是“生死时速”,总会比导航预测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左右到达指定地点。早早让身体怠慢、行动迟缓的外婆提前出门,在我经常停靠车辆的“老地方”等我,只有这样的“过早”才不至于“太晚”。
接过外婆的背篓,扶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往舅舅家的方向进发。安全送达后,像了了一件大事一样,慢悠悠往城里自己家驶去。
我是一个平衡能力极强的男人,我有一套完整且系统的处世逻辑,既然已经回到故里,除了侍奉家中贤老,又怎能不一会诸友呢?!
当真是个“好日子”,已经晚上十点左右,正欲约老友们一起出来吃个宵夜,头一个电话打的阿伟,“浩哥,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今天晚上我请凡哥他们才吃完饭,刚结束……”阿伟把我要请的人全已经请了,且刚刚结束“战斗”。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表示“明儿中午约吧!”阿伟当即表示“明天我来请!”我直接斩钉截铁否定,“怎么可能嘛,你今天才请了,我谁组局谁负责,你别管!我来。”
快要到城里了,我拨通了老友凡的电话,须臾接通,“你们刚刚聚了哇?”
“回来了哦?对头,刚刚结束,一个朋友明天要走云南,本来刚刚和阿伟、冬哥他们结束就想回去睡觉了,现在去‘打一头‘,不去不好得。”老友凡回答道。
还真是个又巧又忙碌的“好日子”。
“哦,好吧!那明天中午约!”话音刚落,“你想吃什么?明天我来……”老友凡立马表示明天要他来请客!我连忙抢断他的话:“你来啥?我安排,我想吃兔子火锅,之前有‘蓝湖夜市街‘那边有一家远远望去装潢不错的‘兔公社‘,说了好多次要去也阴差阳错没有去成,明儿就去那儿了!”
挂断电话约么五分钟,我又觉得晚饭还没有吃,一个人吃实在没有意思,我又拨通了老友凡的电话,“你刚刚说去‘打一头‘,去得到好久嘛?我还没有吃完饭,陪我整点哇!”
“刚刚在和伟哥喝的第一场,那边就在一直打电话,我才去一会儿,走了又不好得感觉……”老友凡有些为难道。
“行嘛,那就明儿见,今晚上你先去处理好你那边的事儿……”于是又一次匆匆挂断电话。
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了,我寻思着去寻个地方吃碗小面或者干脆回家不吃了。两分钟不到,老友凡的电话又拨了回来,“你到哪儿了?想吃点什么,我来陪你吃!”
深厚友谊的默契,也许就是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权衡利弊”之后最终摒弃“利弊权衡”,在最后回拨的那通电话里,还没有接通的前一秒钟,我确定以及肯定他最终会选择与我一会,所有的人情世故在绝对的友谊面前,“好不好得”又岂值一提。深知厌恶不熟悉的热闹和喜欢熟悉安静的老友,怎么忍我释放的热情被这漫漫长夜吞噬殆尽呢?这让我想起老曾,每每我要约他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因为他的个人“养生之道”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先“扭捏”而后又“同意”,那做出主意改变的瞬间恰好是情义最好的佐证。
挂断最后一通电话的须臾间,故意放缓的车子刚好行至十字路口,突然一个漂移,转向老友所在方向,急速奔驰片刻间便接到了友人。
“吃烧烤在……吃铁板烧在……吃火锅在……”按照指引我们很快停好车,步行走过马路对面,找了一家“铁板烧”。
“铁板烧”我不知道其他城市是否有这样的食物,将各种肉类或内脏,以及菜蔬用精心调制的酱料均匀拌匀,将适量的食用油倒入圆形的铁板上,稍待便把荤菜先下入锅内,十分钟左右便可享用醇厚的滋味。
我最喜欢吃是“铁板烧”里的猪脆骨,每逢必点,那晚却生平首次遇到已售罄的情况,我又不由得在心里呼唤起“真是个好日子!”老天爷今儿似乎总得让我少点什么才圆满。
“喝什么酒?”店里的一个服务员阿姨热情的推销道。
“不喝!”我俩几乎一致回答道。
“酒”似乎在我的狭小内核圈儿里,已经渐渐淡出了视野。无须应酬,更不须用这样的液体之火点燃友谊的激情,酒也因此自然而然不在具有举足轻重的江湖地位。我关怀老友凡才喝了一场不宜再饮,老友凡关心我驱车劳累,安全第一,亦是不饮最佳。虽然朋友之间并没有把这些心中所思所感用只言片语说出来,但互敬互爱的举动但凡有一丝玲珑心智,岂能无所感应?
那晚,我们两个奔三的男人坐在一张充满油渍的斑驳圆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往事前情,历数斑斑遭际,对未来似乎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惑与恐惧,即使对身边的熟悉似乎也有不熟悉的感觉。“你看杰哥变化好大,以前最爱说说笑笑的他,似乎都没有那么爱搭理人了……”老友凡长叹一声说道。
“有吗?或许吧!曾老师曾多次给我阐述,他未来的人生阶段里最重要的是为生活做‘减法‘,也许是他,也许不仅仅是他,我们大可不必需要太臃肿的社交,收敛自己的情绪价值,投放大部分的精力在他觉得值得的人和事业上,或许对个人而言是一种回报率最高的生活方式。不能理解就去尊重,觉得可行就去效仿,模仿的过程中出现问题就以自己特有处理问题的方式去做出调整和改变。你难道没有发现,曾老师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所谓的‘变‘,成长,都是有明显征兆有绝对痕迹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高明的‘朋友圈混子‘,或许更为精准地描述他从来不屑于成为一个高明的、伪装得跟谁都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圈混子‘。因为他无论怎么变,他那爱憎分明,气冠凌云,大开大合的情绪变化,思维动态,从来都是如出一辙……”
“恕我直言,我一生崇尚一个‘侠‘字,读了许多武林传奇,曾杰是我们这群朋友里头最接近‘侠‘的人!”
回忆的山岚渐渐没过群山,历历往事如电影一帧帧在我的脑海回放,老曾像一张纯净的白纸任由经历书写,他像极了一个坚刚不可夺其志的英雄,在盛名迷失却又在苦难中涅槃。他是,他一定是一个侠客,一个历尽千磨万折,已然决心余生要守护仅有的几个人,几颗心,无论自己多么自我主见,他也决意用最大的忍耐去迁就他独独要守护的人和感情。
我总会为英雄流泪,忍耐的勇气远远大过爆发的力量,一个人一生最悲哀的不是付出而是没有可以值得付出的人,繁华热闹的人间难道还有比这更为凄惶的事情吗?
但我的老曾只是古龙里的“侠”——专、痴、纯、真。他会在我备受错综复杂的人事困扰时,毫不犹豫地站在我的立场怒不可遏呐喊;他会在我“多管闲事”而惹得一身“腥骚”时果断直言“喻哥,你还是别管了……”他永远会用最天马行空的瑰丽想象为你送上最富有活力的祝福,他丝毫不掩藏自己的“站队”立场和偏爱的感情。他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感恩思想,他的回馈远远大于别人给予的些许帮助,也许他才是最正确的,可我永远也无法像他那样在“正确”的道路上头也不回的迈开步子。
大学的时候,黎彬打来电话,自己和同学在学校实验室里,因为坐了一下桌子而桌子断裂,辅导员专挑“软柿子捏”,要我弟娃赔大约六百块钱,六百块在当时不算小,那口只针对一个人的“气”更不小。一向艺高人胆大的我要来彬辅导员的电话,因为声音成熟,典籍和影视剧看得多,冒充彬舅以事业单位高层的口吻和其辅导员攀谈,先礼后兵,语言机锋、强势而又极赋水准,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清当年侃侃而谈,游刃有余的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末句为:“彭老师您看这事如果您处理不了,您约个时间我让我秘书去你们院系领导那边处理一下,有空吃个饭……”没想到还真就把一个小辅导员拿捏住,当即表示“罚款六百只是口头让他长长记性!”
谭峰大学勤工俭学,在五星级酒店摆了几天盘子,一次聚会聊起自己的工作被“吞”了,酒店介绍去的那个人工资不发,电话不接,感觉被骗了,摇头悻悻地样子时隔十年我依然历历在目。我当即要来电话,以我的电话当面拨打那人的电话,须臾接通了,我深知对付这样的人就别冒充什么高层次的人了,直接以其家长身份,破口大骂,怎么脏怎么来,并扬言自己有足够证据和没啥文化,干了活儿不给钱老子就要全家人拿刀来砍死你这个“狗日的”,反正我“侄儿”也找得到你那里,有本事你别出现,今天不发必来……一顿歇斯底里的吼叫,事情得以圆满结局。
诸如此类许多许多的事情,在我年轻炽热的岁月里从未间断,人需要“正义”吗?或者说人在成长过程中学会了逆来顺受就开始觉得你不在需要有人主持“正义”?因为你也从来没有打算替别人主持“正义”。也许许多事情都会在遗忘中显得微不足道,但这个世界多少微不足道的事情却始终没有人帮你出出主意,付出行动搭一把手时,你会在千难万难中挣扎甚至失败。
多少人需要我呀,老曾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他的“侠”是“精准帮扶”,而我的“侠”注定是“雨露均沾”;他的“侠”是“扶危济困”,我的“侠”是“为国为民”。其实“大我”“小我”从来不应该有境界高低之分,只是不同的“凹槽”须要不同的“榫卯”,小的大了不能入,大的小了不能匀,只有各司其职方能各显其能。
可以说我没有老曾的“回馈”,我坚持“大我”的信仰或许早已坍塌。我们在过追求好日子的同时或许过得更多是阴差阳错、八九不如意的“好日子!”
但我有憧憬,但我有希望,我不抛弃任何一个需要我的老友,因为以我的水平和精力我确信我无法再拥有人生任何一个新友。也许我这话过于绝对,但是大抵这是我人生最终是结局。我惧怕阴冷,所有我一直想成为一轮太阳,辐射需要温暖的,照耀失去光亮的,好日子一定会因为我们摈弃一切不和谐的小小摩擦,尊重每一个人的性格差异而紧密团结在太阳的周围。
嘿,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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