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馔蒸馍来了,谁要热蒸馍。"
小时候,每天清早当我还缠绵在难弃难舍的酣梦之中,总会被门口那个卖高馔蒸馍的男高音搅醒。
这个卖高馔蒸馍的男人,每天从门口叫卖两趟。早上从北头吆喝到南头,此时我还赖在床上,不能见到这个卖馍的。及到下午,这个卖蒸馍的又从别的村返回,又从南头吆喝到北头。卖馍人蹲着歇会儿,等等买主。馍篮子上的毛羊肚手巾盖一半,露一半。这时,卖高馔馍的身边总要围几个小馋虫,脖子伸得像鸭脖子一样长,半张了嘴,使劲咽口水,脖子的喉结上下跳动。有的忍不任从嘴角冲了下来。那眼睛像勾子似的,伸到笼子里勾一个。
当时卖的馍也就是一般的圆蛋蒸馍和圆柱体的高馔蒸馍。圆蒸馍一个一毛钱,高馔蒸馍多出五分钱。这两种蒸馍所选的面粉都是一样的好上等面。纯碱发酵,手工制做,土灶麦秸火。不同的是高馔蒸馍的面要和的特别硬,这样蒸熟了不倒形,坚挺饱满。
"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句老俗话,虽然有歧视压迫妇女的错误观点,但后半句话"揉到的面"确实是经验之谈。卖的馍之所以香,筋道,有嚼头。掰开来有无数的层次。那时的人都实在,从食材到做蒸,都是实打实,不掺假,不偷工,难怪那时的馍那么地勾人心魄,老远就闻到浓浓的麦香味。
那个时候都很穷,没几个人买得起。
那时能吃上高馔蒸馍的是这几种人:儿子在城里工作,而且很有孝心的,老爷子身上就不缺零花钱,吃个零嘴的还是不难的。北头我二爷就是这样有福气的老人。当时他已经八十左右的高龄了,他总是在村头晒暖暖或在大树下的竹躺椅上躺着乘凉。每当卖吃喝的来了,他叫就住说:"来一个高馔蒸馍"。说着就从身上摸索,摸大半会儿,摸出个布口袋,从里面掏出个手帕折叠的小包,绽了一层又一层,取出一毛五分,"刚好,不用找了。"
第二种人,就是家境一般的,十天半个月,孩子实在粘得不可开交处,给小孩买一个上,哄哄孩子。
第三种,就是那种吃今儿不顾明儿的二流子。这种人没成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反正钱在他这种人身上别想呆过两天。
现在物质丰富,要啥有啥。但品质还是差了一些。再难吃到那种纯真的味道了。再也吃不到那种高馔蒸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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