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青青

作者: 兰泽君 | 来源:发表于2018-03-13 08:45 被阅读609次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立春还只有半个月,已到处呈现出鹅黄柳绿的景象了。

    那天杏花微雨,窝在沙发上看诗词,偶然读到辛弃疾的《鹧鸪天·陌上柔桑破嫩芽》:“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惊叹于铁骨铮铮的爱国诗人竟然写出如此清新秀丽的诗句,也因此钟情于籍籍无名的荠菜。

    荠菜在我的老家叫“地菜子”,我们那里有“三月三吃地菜煮鸡蛋”的习俗,只是到了三月,地菜却不再匍匐于地,高高的茎杆傲娇地缀满白色的小花,在骀荡的春风里摇曳出平平仄仄的诗句。

    老妈年近八旬,由于命运的捉弄,她未能成为一个文化人,但岁月待她还算温柔,她是聪慧的,时尚的。她识字,也会用智能手机,她老人家每天会用手机看点新闻,听点京剧、花鼓戏,看点健康养生的知识。听我说起荠菜,她马上来了兴致,前两天她刚好在手机上看到了荠菜的相关知识,那不起眼的荠菜简直就是个宝啊,能降血压,降血脂,降血糖,还富含多种维生素,而且因为它含有丰富的纤维素,对于便秘也有很好的疗效。刚好春节期间大家吃多了荤腥,营养过剩,为了一大家子吃得健康,老太君决定亲率我等小辈组成挖掘大军,只等天气放晴,就浩浩荡荡直奔梁乙溪挖荠菜。

    天遂人愿,第二天果然天朗风清。午饭过后,老妈带队出发了。这支队伍由老中青三代人组成,阵容强大,有三个女儿、一个女婿、一个外孙、一个外孙女,加之老太君本人,达七人之多。最勤劳的二妹想得最周到,亲自拿了把袖珍锄头一一我们叫秧锄子,老妈、我各拿了一个袋子,大家换了运动鞋,饶有兴致地出了家门。

    沐浴着春日暖阳,让柔风恣肆地在脸上亲吻,遥望远山,杂花生树,道路左边,溪水潺潺,一行人心情格外地好,说着,笑着,闹着,很快就到了绕城公路脚下的菜园子里。这片菜地正如陶潜所说:“草盛豆苗稀”,要找地菜还真不容易。二妹瞧不上这块地方,独自往蚕豆地里去了,我也往上走,经我仔细鉴定,这块地方是有地菜的,只是“阶级敌人”隐藏得太深,需要人民群众擦亮眼睛。我立功心切,目光炯炯,昨夜才生出来的绿芽芽也没逃过劫难,成了我的囊中之菜。

    老妈带着小妹一家三口、二妹的儿子,他们的战场在白菜地里。一眼望去,只见绿莹莹的一大片,绿得美艳,绿得惊心,绿得娇俏,心都要为之溶化了。如同雾里看花,不知那荠菜躲在何处。老妈拨开绿意葱茏的猪草,赫然发现了荠菜的身影,居然还是粉嫩粉嫩的,这极大地鼓舞了队员的士气,他们一个个依样画葫芦,把荠菜一蔸蔸地从草丛中揪出来。人多力量大,不多会儿,他们就收获颇丰了。我和二妹还在各自的地盘苦苦寻觅,小妹一家看不下去了,大声喊:“快下来啰,下面好多呢,你们那里的太low了。”我俩只得忍痛割爱,跌跌撞擅地从坎上冲下来,汇入了挖菜的洪流中。

    我们终于见到了像模像样的地菜,为刚才的短视惭愧不已。在我们眼中如同“玉树临风”的帅哥级地菜却被妹夫鄙视,他说他们张家界从不吃这样不入流的野菜,我们只道他吹牛,原来他看中的确实“年轻、帅气、肤白貌美”,我们不得不服啊,别看妹夫是大学教授,还是个山里通呢!他讲起小时候跟他母亲挖野菜的情形,也说起了几种野菜的名称、形状、味道,沉浸在对大自然的美好回忆中,他说:“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人还是喜欢这种恬淡、悠然、宁静的生活,喜欢这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感觉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了。”是啊,“采荠东塘上,悠然见云峰”,多美的意境啊!

    因为只有一把小锄头,我们发现荠菜后首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把它抠出来,如同对待一个娇嫩的婴儿,生怕弄疼了她,伤害了她,可无论怎样用心,还是常常扯断了,留在手里的只有几片绿叶,我们深感惋惜,后来发现了好的地菜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大声叫二妹。萱萱稍带稚嫩的声音:“二姨,快点来我这里有一蔸最好的。述述好听的男中音:“妈妈,快来,这蔸好大哦。”小妹清脆的声音:“二姐,快来挖。”我也夹在中间凑热闹,声音此起彼伏,山谷回响,如鸣佩环。二妹像冲锋陷阵的突击队员,哪里有情况就奔赴哪里,可分身乏术,疲于应付。妹夫就地取材,在菜园子里拣了块半米长的竹片,运用自如,比锄头还顺手。他把工具给了我,自己又另外找了一根。老妈毕竟是行家里手,无须外援,独立作战,却扯了好大一把,战绩显著。我们越挖越起劲,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十七点了,妈妈和二妹说:“都这么多了,吃不了,留点下次再来挖吧。”难得她们还有先进的“可持续发展意识。”可我这个贪婪的家伙临走还拽住一蔸不忍释手。

    带去的两个袋子都得到了充分的利用,老妈还徒手拿了一大把,一大队人马凯旋而归,颇有成就感。

    采的时候贪多,回到家可苦了老妈和二妹,她们把一地野菜一根根择去黄叶,剪去沾满泥土的根须,用刺骨的凉水清洗了二十几遍,在寒风瑟瑟的平顶上,她们整整忙碌了一个小时。

    晚餐桌上的荠菜鲜嫩可口,清香四溢,大家吃得很欢。

    母亲是全家的主心骨,母亲在的地方,就充满了欢乐,平常的日子,就像一张素琴,轻轻地拨弄,即流淌出如水的乐音。母亲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头上的每一根白发,是岁月赐给她的痕迹,也是用天伦写就的绝美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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