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们一家还住在老家农村,那是个不大的村子,村子座落在绵延的群山之中,村口不远有一弯浅浅的小河。
家里有我父母和奶奶,听他们说爷爷在我爸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到现在也是杳无音讯,留下唯一的纪念,就是现在挂在我脖子上的一枚古铜钱。
爸妈平时在镇里上班,周五晚上回来,周日晚上再走,而我就在村办小学上学,绕过一片小山坡就到了。
跟我一起上学的同学里,有四五个跟我玩得最好,除了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丢下书包后还会一起玩,在那个小村子,也没什么玩的,不过就是一起下河摸鱼,上山抓兔子,挖野菜,摘木耳,捡蘑菇。
有一次我们几个在山上抓了一只小野猪,乐呵呵地说要把它养大,于是就偷偷地养在晒谷场的角落里,结果引得大野猪白天下山找崽,啃坏了菜地里的菜,又冲进村里拱坏围墙,我们才把小野猪偷偷放了,后来这事被几个同学的家长知道了,都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可是挨打归挨打,一个个又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品性,转脸就忘了,又去偷半山果园的果子,被果园的大狗一路追回村,果子撒了一路,让家人发现,又是一顿揍,当然,我是没有挨过揍,因为平时都是奶奶管我,说只要我不干出格的事就行,什么偷果子这样的事在她小时候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所以,有这样的奶奶,我更是肆无忌惮,不过我知道分寸,太过份的事,我也是不干的了。
在那个山村里,人口并不多,但因为守着大山,所以一些怪力乱神的事也特别多,尤其是我奶奶,最会讲这些故事,我们几个小伙伴平时没地方玩,刚好又赶上下雨或者下雪,或者学校不上课的时候,他们就都会跑到我家来,一面吃花生一面听我奶奶讲故事,什么山鬼化成老婆婆啦,山参精勾引人满山跑啦,还有阴兵收魂啦,等等,常常吓得小伙伴们不敢回家,挤在炕上一直到自家的父母来接,可是第二天,还是会跑来听。
而在那些鬼故事里,最最让我们印象深刻的,就是村口的那座山神庙。
据奶奶说,在她小的时候,那座庙就有了,为什么会有山神庙呢?
山神庙,原本是古人将山岳神化而加以崇拜的一种祭祀场所。
有一段时期,那座山神庙的香火还是非常旺盛的,但是在经历了一场旧文化封建习俗不可存活的时期时,被扫荡了,山神庙一度被毁。
一直到老爸三四岁时,神庙才又被重建。
但是重建的山神庙似乎就不那么灵验了,反而还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有人半夜看见穿着盔甲的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山神庙附近,还有人看见庙里发出红光,但是白天去看,什么也没有。
于是人们也就渐渐不敢靠近山神庙,但,不是人们不去靠近,怪事就不发生,村子里开始有鸡鸭牲畜失踪,开始人们并没有往山神庙上去想,而是觉得可以是狐狸之类的叼了去,但是,一直到发现有血迹出现在山神庙的门前,人们才意识到,这些家畜可能是被山神老爷抓去吃了。
人们就又开始烧香,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再失踪的就不仅是动物,连人,也开始失踪了,爷爷就是其中一个!
事情发生在那年夏天,当村子里的家畜失踪的太过厉害的时候,村尾鱼塘老许的儿子也失踪了,十七八岁年纪,当天跟老许因为想进城打工,而吵了几句嘴,生气的跑出家,就此没有再回去。
人们到处都找遍了,哪也没有人影。
第三天,小卖部老板赵家三姑娘也失踪了,因为考试作弊,放学被老师留校,让在教室里一个人重新做卷子,等老师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教室里没人,再一打听,看大门的大爷说刚才看见一个丫头跑出去,他们这就一路往孩子的家追,怕她一个人走有危险,结果,那孩子也失踪了。
村里突然就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失去孩子的家天天愁云惨雾,其他人家也不许孩子出门,学校也放假了,家家白天出门也得三五成群,晚上天还没黑就已经关门闭户,整个村子里死气沉沉。
后来,村长觉得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就招集大家开了个会,组织了村里一些年轻男子晚上在村里轮班巡逻。
巡了三天,平安无事。
可是第四天,巡逻的一个人就不见了。
当时是三个人一组,一晚上一共四组,每两组一班,分别由东向西和由西向东两个方向相对巡逻,其中一组的三个人说是一起巡逻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在跟下一组交接之前,有一个闹肚子,就去茅房,另外两个就在外面守着,可是守了好久,也不见那人出来,再进去,发现根本没人,这才喊人,可是那个却也不知去向。
这下村里更是慌了,晚上巡逻的也有一大部分人不肯巡了,但有几个是那个失踪的人的好朋友,其中一个就有爷爷,爷爷跟那人还是拜把的兄弟,那个人就那么失踪了,爷爷很难过,就找了其他三个人一起去找,白天找,晚上找,奶奶为此跟他吵了好几次,差点闹离婚,可是爷爷就是不放弃,找了五天,他们发现了在后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大洞,那个洞很隐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要不是里面传出来一股很难闻的味道,他们也发现不了。
爷爷拿着火把带头走了进去,那个洞口有一人高,但进去之后就宽大起来,足有两三人宽,两人多高,弯弯曲曲地不知道通向哪里,山洞里阴气森森,一阵阵的冷风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黑乎乎的山洞里只有几个火把在闪动着,几个人紧紧跟着往里走,越走,那股说不出的味道就越大,而爷爷发现,那个洞似乎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上下四壁都是整整齐齐的。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忽然感觉到有一股风迎面吹来,那股味道也大起来,就像死老鼠的味道,而且,他们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当时已经是半夜了,在这样的一个山洞里,闪烁的火光将几个人的身影打在一旁的山壁上更显得鬼影憧憧,而空气里还有一股愈加浓烈的腐臭味,本来几个人就已经有些胆颤心惊的,彼此之间呼吸可闻,甚至还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却突然听到前边不知哪里传来了说话声,顿时吓得站在原地,静静地聆听着,只有爷爷还在往前走,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身后几个人吓得停了下来,握着的火把也抖动着,不安定的火光将他们的脸也照得没了血色。
正在他想叫他们快点时,突然发现那几个盯着他的身后,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爷爷回过头去,一眼看见一个高大的、头几乎都要顶在高大的洞顶上的穿着闪着铜色盔甲的人,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他后退了几步,身后几个人惨叫一声正想要跑,却反而向他撞过来,他再一回头,额角上的冷汗就流下来了,因为他看见另一个同样的穿着盔甲的人正端端地堵在来路上,双眼放着寒光。
爷爷的几个伙伴早就吓得腿脚不听使唤,软在地上。
爷爷稳了稳心神,细细打量这两个巨人,他琢磨不透,这两个家伙是人是鬼,若是人,身材怎么会如此高大?若是鬼,为什么他们还会有影子?
于是他将火把往地上一插,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向他身后那人身上伸手一击,却听得砰一声响,那人只是堪堪向后退了一小步,并没有怎样,爷爷的手臂也被击的生疼,心里这才有了数,对地上几个人大声说:“他们是人!”
话音未落,那人却一把将爷爷从背后拎起,爷爷一面费力的挣扎着看着那人面目,像个小盆似的头盔里一张黝黑的大脸上一对突出来的大眼睛,眼白多,瞳孔小,看上去不像本地人,不像中国人,也不像外国人,总之说不出的奇怪。
爷爷兀自挣扎着,那人却从腰间拿出一把亮闪闪的刀来,刀刃有些不平的缺口,但是要杀死一个人还是可以的,那人拿着刀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将刀尖对准爷爷就要刺过来,爷爷情急这下,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袋粉沫猝不及防地朝那人脸上扬了过去,那人哇呀一声放下爷爷,抬手就去揉眼睛,而另一个人见状,怒气冲冲地向他们大步走来,爷爷从地上拨出火把喊了一声跑!几个人就跳过揉眼睛的巨人向着洞底跑去。
有人问爷爷刚才撒的是什么,爷爷说是辣椒面,白天去小卖部买的忘了放下了。
几个人一路狂奔,等跑到尽头时,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只在头顶处,有一个大石板。
他们扶着墙叠起罗汉企图将那个石板推开,可是那个石板非常重,无论怎么用力就是推不开,而在这时,那两个巨人也赶了过来。
爷爷他们紧紧贴着洞壁,眼睁睁地看着两道高大的身影从弯曲处慢慢靠近,他们此时已经无路可逃,后背挨着墙壁甚至幻想着可以挤进这道墙里去,但是四下里除了那道石板,他们根本没有别的生路。
就在他们感到绝望的时候,不知道谁脚底下踩了什么东西,耳听一阵闷雷作响之声,再一抬头,看见那道石板竟然正在徐徐打开!
几个人一见之下,顿时觉得逃生有望,于是又叠起罗汉顺着洞开的石板往上爬,而那两个巨人听到响动也加快速度跑来,当爷爷最后一个爬了上去时,一个巨人一把向他抓来,却只抓掉了他的一只鞋。
那个洞口并不大,下面的两个巨人根本爬不上来,他们几个朝下面吐了几口口水后这才转身,可是转过身时,顿时心又凉了半截。
在他们身后,是一个更大的山洞,不,说山洞不确切,应该是个石室,方方正正,四面都是用石头彻起来的,石洞大小约有四五十平米,四面墙上都是一些石刻的图画,而让他们心惊的,是在这石洞的正中央,停放着一个若大的石棺!
那石棺足足占据了石室的四从之一,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往石棺前走,在火光的映照下,整个石室显得阴气森森,那股腐臭味就更大了,几乎让他们闻之作呕,几个人不得不用衣袖捂住口鼻。
当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石棺时,却更惊讶地发现,在石棺四面都刻着一些奇怪的若大的符号,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了,更不知道这里放的是什么人。
爷爷走上前刚要去触摸石棺,却突然听到一个同伴惊讶地说了句:“你们快看!”
顺着那人的眼光,几个人看见在石棺的另一侧有一个不大的祭台,祭台上摆着烛台,香炉,但已经落了厚厚的尘土,因为火光比较微弱,随着他们的靠近,他们渐渐看清,在祭台上除了香炉等,竟然在一个铜器里放着那些失踪的牲畜的残骨,皮毛骨头残缺不全地堆了一大堆,已经发黑的血迹流到祭台下方的地面上凝固成一滩。
当他们再次往祭台后面看的时候,一个个突然大叫一声,冲到一旁的角落开始呕吐起来。
在那个祭台后面,分别有几个大石柱,柱体上雕刻着龙纹,而石柱上则吊着半跪的几个人,身上的皮肉像是被什么野兽啃食过,身体露出大面积的骨头,他们双手双脚被反绑在身后的石柱上,头向着地面垂下,可是从骨骼上看,他们死前是经过了极大的痛苦挣扎,因为手腕和脚踝都被扭断。
那股恶臭就是来自于这些尸体。
爷爷将火把凑上去,大概数了数,一共五具尸体,两女三男,其中三具应该是村子里的失踪人口,另外两具,因为已经看不清面目,所以不知道是谁,而这些尸体里的其中一个一定是他要寻找的兄弟,当时他的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残忍的杀死,而在旁边的一骨尸体一看就是那个小女孩,长长的头发被黑色凝固的血液纠缠成一团垂在脸前,小小的身体只剩下一副裹着黑色血液的骨头,爷爷甚至可以想象她临死前发出什么样的哀号和惨叫,经过怎样残忍的虐杀,这些人身后的那些石柱上都喷溅着黑色的血,爷爷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爷爷别过头去,正在想怎么将这些尸体从这里带出去时,却看见对面墙上的那些刻画,他走过去一一看着:那应该是一个什么部落,一个个身材高大的异族人,猎食动物,将它们生吞活剥,甚至还自相残杀,将杀死的人割下头颅悬挂在树上。
后来,有个天神为了惩罚他们的残忍屠杀,将他们的首领封在一个石棺里,并下了咒语,而其他人一部分人则被天雷杀死,另一部分则深深地隐藏了起来,部落从此不复存在。
这个石棺一直被深埋在地下,直到有一天,部落的后人找到了它,并将它释放了出来,并用活物和活人进行喂食,等到月食之日,它将再次重现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爷爷转了一圈,看完这些图画时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当他看到最后一副时,更是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慢慢地转过身,举着火把去看那具棺材,是的,他认为这个石棺里就是图画中被封住的部落的族长,而且,照那些尸体残缺的皮肉来看,他们正是被做为食物放在这里,那么,这棺材里的族长,应该已经活了!
他这么想着不由后退了几步,走过去拉扯那几个人,压低声音对他们说:“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可是,他话音未落,就听见石棺那里传来了石板摩擦的声音,吱啦啦的声音并不刺耳,却听得人头皮发乍,他们几个都扭头去看,眼看着一只干枯的、长着尖利的长指甲的手从那口巨大的棺材里猛地伸了出来!
几个人吓得缩向墙角,连大气也不敢喘。
爷爷在刚才就发现,这个石室里除了刚才那道石板,根本就没有其他出路!他们成了自动送上门的食物,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爷爷小心地观察着那个即将从石棺里跳出来的尸体,一面快速地想着办法,他抬头看看室顶,那里悬着一样东西,但是太黑,他根本看不清,而手里的火把也快要熄灭了。
他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扭过头四下看了看,一眼看见那些死尸身上的布条,他捉着步子走过去,小心 地扯下那些布条拿在手里,随手将祭台上的烛台点燃后放在墙角,又慢慢地想潜回石棺旁,可是,那石棺盖砰地一声巨响落在一旁,一个高大的只剩下骷髅的尸体此时已经坐了起来!
身后那几个人已经被吓得不受控制地惊叫出来,爷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刚刚跳出来的尸体猛地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转过身,随之他的身体发出渗人的骨头摩擦的咯吱声。
爷爷趁机将布条团起来点燃之后向那尸体扔了过去,随之再地一滚顺着墙角来到石棺的另一面,然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着,片刻双手展开,在他面前凭空出现一个镇妖符。
而那尸体刚刚被一团火光击中,慌乱中它跳出来冲火光吐出一股寒气,那团火立即熄灭了,此时正好看见爷爷在它左边跳来跳去,它便忘了刚才听到了的惊叫声,抬腿就向爷爷走去。
爷爷额角渗着冷汗看着它,正如刚才见到的那两个巨人一样,这骷髅尸体也一样高大,而吃过活人的它虽然还是一副骷髅,可是它周身飘浮着那一层摄人的寒气,阴阳混合,一旦它从这里出去,恐怕真的是要生灵涂炭了。
所以此时的爷爷一心想着将它重新送回到棺材里去,于是手下更加快速地在半空布阵,双手一搓突然张开,自手心飞出无数黄符统统将那行尸团团围住,而半空的镇妖符也悬在了行尸的头顶,那行尸一下子就被困在原地,爷爷见有效,又一推掌心,祭出的一大团金光直冲行尸心窝,那光在半途忽地一闪,化作一柄长剑直刺过去,行尸察觉不对,抬手一挡,竟然将剑挡在身前,剑在半空颤抖着而行尸身体里的寒气也慢慢聚集在掌前,整个石室里的气温急转而下,盛夏时节一下子变得像寒冬一样,爷爷的口鼻前的呵气都凝结成了冰冷的雾气,而那把剑却因此光芒大减,眼看就要消失,爷爷暗叫不好,此时,他突然看见对面石柱上绑着的那几个人,心里又有了计较。
他手变剑指,一面念着什么一面一指那几具尸体,自他指尖飞出五张黄色灵符,径直飞向那五具尸体,贴在它们的后背上,瞬间,那五具尸体就动了起来,躲在一旁的几人更是吓的一声惨叫,紧紧地挤成一团,大张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那五具尸体此时都飞快地挣脱捆绑的绳索,慢慢站起来,然后走向行尸,行尸体正对恃着爷爷的长剑,出其不意地被什么东西拦腰抱住,回头一看,五具尸体正从五个方向向它扑来,它一回身一把扯住两个就扔向一旁,而另外三个已经拉住了它身体的其他部位张嘴就咬,而被甩出去的那两具在对面的墙上借力一跳重又扑了回来。
爷爷知道这五具尸体是根本不是行尸的对手,只是目前替他拖延时间罢了。
爷爷借此抬头,在那道镇妖符的红光衬托下,他看见天花板上是一个刻着八卦的圆形石板,四周也刻着和石棺上同样的符号,只是,那个八卦石板已经裂开,失去了镇压的作用。
爷爷咬了咬牙,八卦板开裂,他是无能为力,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带着其他几个人离开这里,但是离开的路只有来时的那个洞,可是现在那洞外还有两个巨人,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他眼看着那五具尸体已经快被行尸撕扯散开,而自己布的镇妖阵只是只是将它困在原地,使它动弹不得,但是它力气很大,五具尸体只是东躲西藏的缠着它,这家伙真的不好对付。
而眼看那几具尸体此时也已经七零八落,第五具尸体被行尸一把撕成两段。
而在它头顶上悬着的镇妖符慢慢地淡化了光芒,行尸将手里的尸体一把丢到一旁,用力向着爷爷他们迈出了一步,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眶猛地向着他们转过来。
爷爷身旁的几个人就此又软倒在地,一个个神智不清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爷爷护在他们身前,再次祭出一道符竖在那行尸身前,行尸暂时被隔绝开来,而就在这紧急关头,众人突听得“砰”然一声巨响,扭过头,在昏暗的光线里,他们先是闻到一大股浓浓的尘土味扑面而来,接着看见来时的那块石板自下而上被一大股力量顶了上来,碎石块四散着落在一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下面跳上来半个身体,接着,整个人都攀了上来。
爷爷心里顿时凉了,好么,一个行尸就够他们受的,现在又多了两个巨人,这下,不死都不行了。
他低声对身边的伙伴们说:“兄弟们,对不住了,今天把你们带到这里来连累你们,看来咱们是有去无回了,下辈子,我一定还你们!”其中一个听了竟然呜呜地哭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我死了倒无所谓,就是可怜我的老爹老娘了……”
其他人再顾不得说话,面前的行尸听到响动,也回过身去,却对着那两个巨人发了会怔,又慢慢地转向爷爷他们。
他们要合伙把他们给杀了。
几个人绝望地想着,但下一秒,他们又被惊在当场,他们看见那两个从那个洞爬上来的巨人竟然径直走向行尸,一人一边伸出大手扯住了行尸的肩头,一齐用力将它抓了起来准备往棺材里放!
爷爷奇怪地转头看看身边的人,其他人也都茫然地看了看他又去看那三位,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行尸估计也有些想不通,明明是自己的帮手怎么反过来对付自己了呢?
他用力的挣扎着,那两个巨人虽然力大无穷的样子,可是却竟然被行尸挣脱了一边肩膀,行尸用挣脱的那只手将一个巨人用力地向后一推,那个巨人向后趔趄了几步,行尸趁机又向另一个巨人出手,一把打中了他的前胸,这个巨人同样也放开了手向后推去,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行尸转身就扑了上去,可是由于巨人穿着盔甲,行尸尖利的爪子抓在上面发出令人心里难过的咯吱声,几个人不得不捂着耳朵,紧紧咬着牙。
前一个巨人见状也扑了上去,企图将行尸拉开,可是行尸一抬手将他挡在一旁,而地上的巨人一把捏住了行尸的脖子。
爷爷一见正是好机会,管他是怎么一回事,先一起灭了行尸再说,于是他紧跑两步,在祭台上拿起那个香炉转身跑到行尸身后,然后举起香炉用力往行尸的后脑上砸了下去。
那个实心的香炉少说得有二十来斤,要是落在一般人的头上,脑袋早就开花了,但,此时,这香炉滚在一旁,行尸却并没怎么样,而是摇了摇头,松开抓着巨人的另一只手向爷爷一甩,爷爷便向后飞出,后背撞在棺材盖上,与棺材盖一起倒落在地,爷爷被撞得两眼发花,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紧,几乎窒息。
那几个伙伴赶忙上来将他拖回到墙角去。
爷爷靠着墙壁坐了一会儿,才觉得气顺了,只是后背疼的厉害,他一面骂着那行尸的祖宗十八代,一面咳了几下,那两个巨人还是一面一个与行尸缠斗。
爷爷无意间往翻倒在一旁的棺材盖上扫了一眼,发现,棺材内盖似乎有字。
他几步爬过去,用手将上面一大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黑泥似的东西抠开,下面现出了几行奇怪的符文!
爷爷一面飞快地擦拭着那黑泥,一面仔细看,这一下之下不禁乐出了声,这些符文竟然就是克制这行尸的镇尸文!
看来图画上刻的天神用来封印这个行尸的我们符文就是这个!
他拈起一小块黑泥放在鼻子处一闻,一大股腥气钻入鼻孔让他真犯恶心,这些黑泥里一大股腥臭的血腥气,不是这个东西掩盖了这符文的镇压能量。
于是,爷爷用衣袖将内盖整个擦干净,然后小声地念起来。
刚念了两个字,在一旁缠斗着的行尸就猛地回过头来看向他,等他再往下念,行尸就哀号一声,用尽力气甩脱巨人,站起身就往爷爷身边跑来,一面跑一面嘶吼,那声音直让人心里发颤!
爷爷一抬左手,掌心里放出半人高的定身符对着行尸,可是,行尸只是被拖缓了行动,却并没有将它定住,而那两个巨人此时也到了近前,一边一个搂住了行尸的身体,行尸像只待宰的猪一样朝天号叫、挣扎,两个巨人几乎都困不住它,而爷爷则加快的念诵的速度,随着行尸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当那符文的最后一个字被念完,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众人转过头,看见那石棺里突然伸出数十只长长的手臂齐齐向行尸抓来,行尸又是一声惨叫,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被那数十只像绳索一样的手臂抓住全身一步步地往石棺里拖去,行尸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绝望的哀号,可是,任凭它的力气再大,也抵不过那些手臂,最终它被拖回到石棺里,众人慢慢围上来,看见它倒在棺材底部,那些手臂将它牢牢圈在棺底。
巨人们见状赶忙走过去将棺盖用力地合在棺材上,随着合上的一瞬间,一道白光从棺材里发出来,众人最后听行尸号叫一声后,整个棺材剧烈的一阵摇晃,片刻,石棺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一切都尘埃落定。
众人见行尸被伏,这才长吁一口气坐在地上,却突然看见那两个巨人,不由得又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他们,巨人见此,都摇摇手,慢慢脱去盔甲,显出一身结实的黝黑的肌肉来,一头像钢针似的短发被汗打的湿漉漉的,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是立体的五官。
爷爷见他们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奇怪地盯着他们,其中一个双眼还是红肿着,是那个被辣椒面蜇了眼睛的。
“你们是什么人?”爷爷问。
那两个巨人将盔甲放在一旁,也坐下来大大的喘了口气,其中一个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了一通,原来,他们曾是这棺材里被的族人的后裔,族上传来的一个任务就是要寻找这个石棺,并救出族长一统天下。
可是传到他们这一代,都个个有家有世,而对于祖上的那个任务,谁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但是前几个月,他们得到了一张地图,上面就有这石棺的具体位置,他们不知道是谁送了地图给他们,本来他们是不打算找的,可是他们的父辈却觉得这是天意,既然有了地图,不管真假,好歹来看一看,也算是对得起祖上的交待。
于是等他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发觉棺材已经被打开了,而且棺材里的尸体甚至都走出来过,他们发现了祭台上的动物尸体,当时他们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不知道是谁来做了这件事,但是他们怕行尸伤了自己,就找了这样的盔甲来防身,可是当他们找了盔甲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这石室里又多了三具人的尸体,而且已经被啃食了,所以他们一面守着洞口,想看看是谁干的,一方面又在想办法把洞堵死。
但是守了几天,没有守来那几个人,却守来了爷爷他们,起初他们以为爷爷他们就是他们要等的人,但是当他们发现爷爷他们并不知道石板机关后才知道他们不是一批人。
接着就发生了后来的这些事。
爷爷他们听完这才放下心来,眼前,先不去想别的,重要的是先把村民的尸体带回村去。
于是几个人收了残骨,依然留下巨人看洞,不能再让行尸跑出来了。
几个人回到村里,天已经大亮了。
村民们知道爷爷他们带着失踪人的尸体回来,都跑出来迎接,几个失去家人的村民看着一堆堆的残尸几乎都欲哭无泪,好端端的亲人转眼再见,竟然已经变成了不成人形的骷髅,心里怎么不难过。
众人帮着把尸体安葬了,爷爷他们这才回家,对山洞里的事只字不提,只说是在山洞里找到的尸体,是被野兽咬成那样的,村民们也就信了。
爷爷因为受了伤,在家躺了几天,其他几个人也受了莫大的惊吓又被爷爷交待着不能说,所以整个村里除了爷爷跟奶奶提起过,其他人没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等爷爷养好身体已经是一周之后了,他再去那洞口,果然发现洞口被大石头堵死,而那两个巨人已经人影全无。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那以后,爷爷就成天心事重重的,有时候半夜起来,会看见爷爷站在窗口向外看,白天就在房子里翻他的那些书。
大概过去了半个多月,有一天,他交待奶奶看好孩子,自己拿了铁锨又拉着自家的毛驴车走了,说是要去处理一些事。
走之前指着年幼的老爸给奶奶一枚古币,交待了最初的那件事,说这枚古钱一定要让他们的孙女贴身戴着,一直到十三岁。
当时奶奶还奇怪,说他怎么肯定将来会有个孙女呢?怎么不盼望有个孙子呢?爷爷不管她开玩笑的话,一再交待好之后就走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奶奶托人到处到处去找,跟爷爷一起的那几个人还偷偷地去在那个石室看过,但是他们发现山洞已经被水泥堵死,而在山旁的地上有着很深的毛驴车的车辙印一路向东而去。
爷爷就是从那时候失踪的。
后来,发生了一次山体滑坡,山上巨大的石头泥块顺坡滚下彻底的埋住了那个山洞。
但是同时,山神庙的院墙也开裂了,村长派人去修,这一修就又发现一件事:在山神庙的院墙下面,竟然有一层厚厚的石板!石板上刻着一些花纹。
当年那几个去过石室的人一看当场脸色就白了,说这是镇尸文!因为这花纹正是棺材内盖上的文字!这么一说,这几个人见说漏嘴,也隐瞒不住,这才说了实话。
人们不敢动了,生怕弄不好再把那个行尸放出来害人,于是村长去请了个道士来。
那个道士一见也是脸色大变,说这里阴气极重,石板是断然不能碰的。
于是人们就又重新将地面铺起来,围墙重建成八卦形,向外拓了一米,加高,加厚!道士还在外面做了三天的法式这才离开。
打那起,不知道是人们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听到山神庙那传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嘶吼声,断断续续,听着直渗人心,却也没有人敢去看。
就这样,村民们都不敢再一次远离山神庙,那里便成了荒草的世界。
又过了几年,当年跟爷爷一起去过石室的人都因病过逝,而那两个巨人,以及第一个发现石棺的人再也没了音信。
刚开始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在想爷爷[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年纪的我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故事就是故事,我们听完,还是过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上山下河,无乐不作。
但也许是天意,也许是时机,总之有些事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轮回在我们面前。
那是夏初时分,我们下午刚放学,到家丢下书包,我捧了半个刚烙出来的饼就跑去跟小伙伴们集合。
我们站在晒谷场正商量着玩什么,远远就看见同村的几个坏小子也往场上走来,我们不想跟他们碰面,所以趁他们发现我们之前就溜走了。
我们几个人一路走一面说话,说在学校的有趣的事,说谁被老师罚站,谁被老师表扬,我手里的饼也被他们一人一块分吃完了。
不由得,我们就快走到村口了,几个小伙伴问我们玩什么呢?
其中一个一眼看见在浓郁的大树丛里围着的山神庙的庙顶,就指着那里对我们说:“咱们去山神庙探险怎么样?”我们一齐向山神庙看去,阳光正好,可是,却怎么也穿不透那一片阴绿的树荫,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几个小伙伴有些怕,不敢去,毕竟都是听了我奶奶讲的故事的人,虽然平时不说,可是现在却都回忆起奶奶说过的那个行尸,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凉。
提议的那个小伙伴说:“我们人这么多,又是白天怕什么?而且那个老家伙不是被封住了吗?”
“那,咱们就去一下,看一眼就出来,怎么样艾虎哥?”站在一旁的四牙吸了一下鼻子说。
我回头看了看比我们大一岁的艾虎哥,他咬了咬牙点头说:“那就去看一眼。”
于是我们几个就往山神庙那走。
我们穿过高大的树木,齐腰高的荒草将树根都淹没了。
我们吃力地拨开草丛走近山神庙,却看见整个山神庙被一圈高大的红色围墙包围着,经过时间的洗礼,红色已经斑驳,高大的黑色木门上挂着古旧的大锁,还贴着封条,那封条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风一吹就发出沙拉拉的声音几乎要掉下来的样子。]
我们趴在门缝往里看,里面不大的院落同样野草丛生,中间一个若大的黑色香炉,对面不大的房子,门窗已经从墙体上剥离倒在一旁,露出黑洞洞的像眼睛一样的大洞。
“也没什么嘛。”四牙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在对面的小黑屋子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再看又没了。
本来想着进去探险的,可是看看高大的院墙和门缝里的小院子一时之间没了兴致,于是我们就站在庙前抓蚂蚱玩。
比我高半头的高雅如这时提议我们不如玩捉迷藏。
在这样的环境下玩捉迷藏的确很有意思,于是我们几个人猜手心手背,最后高雅如成了猫,她面对一棵大树捂着眼睛一面数数,我们几个就四下找藏身之所。
其他人纷纷躲在树后,我看了看拐角处的一棵大树,树干粗壮弯曲,我试了试,没几下就爬了上去,躲在两米高的厚厚的树叶丛中,我可以从树上俯瞰地面的一切,并且暗自窃喜,高雅如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在树上。
而年龄最小的石头四下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耳听高雅如就要数完数了,他情急之下突然往山神庙方向跑去,我往右边移了移,正好可以看见石头从墙角的一个小洞里钻进了庙里,他刚刚钻进去,高雅如就转过了身体。
我怕被她看见,将自己蜷成一团往叶子最深的地方又移了移,其实,在地面上的人已经是看不见我了,只是被做贼心虚的心态驱使着老觉得她会发现我似的。
我也顾不上再去看石头,而且我爬得并不高,完全看不到山神庙的内部情形。
过了好一会儿,高雅如在下面大喊我的名字,说已经看见我了。
我心想这样也能被她发现啊,这才挫败般地从树上爬下来,下来一看,他们几个是被抓住了,可是都看着我直乐,原来高雅如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在下面玩诈,把我骗了下去,我追打着高雅如,他们一个个笑的直不起腰来,高雅如也委屈地说谁知道我会藏到树上去呢。
我们正嘻嘻哈哈的说话,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家的孩子回家吃饭。
天色已经到了炊烟四起的时候,斜阳西照下,我们一路往村里跑,约好吃完饭再出来玩,然后纷纷跑回家。
那天是周五,父母他们都从镇上回来。
我一进门,看见桌上摆满了各种好吃的,香气扑鼻,不由得口水也要往下流,手也顾不上洗就去捏菜吃,被奶奶打了一下手背,让我洗手去,我看着脏脏的手,冲她吐了吐舌头,这才跟爸妈打着招呼去洗手。
老爸在一边直抱怨说我看见吃的比看见他们还亲。
正在一家人齐乐融融吃饭,我也正不亦乐乎地啃鸡腿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问话声。
爸妈和奶奶都望向门外,奶奶还一面向外问着:“谁呀?都在屋呢!”
外面立即传来急切地脚步声,我叼着鸡腿也转过头去,却看见石头的母亲正掀起门帘走进来,她的脸色因为焦急而显得苍白,她也顾不上跟其他人打招呼,只是看着我问:“宝儿,你看见我家石头没?”
“石头?”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一哄而散的时候竟然忘了他,当时,高雅如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石头,而且,又听到家长叫我们回家吃饭,我们就把石头的事忘在脑后。
“石头,他,还没有回家吗?”我有些吃惊地反问着她,嘴里还嚼着鸡肉。
石头妈妈双手交握着,老爸站起来让她坐,老妈让她别急,慢慢说。
她说:“我家石头到现在也没回来,到处都去找过了,谁家都没有,刚才这几个一起玩的孩子我和他爸也分头去打听,这不,我就来问你家宝儿了。”
奶奶看向我重复又问了我一遍:“你没看见石头?”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四个大人,摇摇头说:“我们刚才捉迷藏来着,后来,听到你们叫我们吃饭,我们就跑回来了,我以为石头自己回家了呢。”
“你们去哪玩了?”
石头妈妈向我探了探上半身,又急切地问。
“我们,在山神庙那儿玩来着。”我说着看了看爸妈和奶奶。
“山神庙?刚才石头他爸去过那找了,没有啊。”石头妈妈说着看了看其他人。
“石头妈妈,你先别急,咱们村就这么大,说不定是上谁家了,他舅舅家找过没有?”奶奶问。
石头妈妈正要说话,从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我们回头一看,是石头爸爸,他一面走一面对我们说:“我刚从那回来,说一整天也没看见石头呀。哎,这孩子,能去哪呢?”说着抓了抓后脑勺。
“宝儿,你想清楚,石头到底上哪了,可不许撒谎。”奶奶义正严辞地对我说,其他人也看向我,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我可能记错了这样的事情上。
可是我却让他们失望了,我还是摇摇头并且有些委屈地说:“我们就在山神庙玩来着,哪也没去,不信你们去问高雅如,小山,四牙和艾虎哥。”
说完,我明显地看见石头妈妈眼里的焦急更加剧了几分,然后她站起来,抱歉地对我们说:“我们再去找找,也有可能是上山了,但是,我交待过他,一个人不许上山的,唉。”说着眼圈就红了。
石头爸爸扯了扯她的袖子阻止她说:“你看你,在别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咱回家看看,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石头妈妈点点头,又冲我们勉强笑了笑。
“是呀,说不定回去了,石头那孩子乖,不会往别处跑,要是有什么需要,就直管说。”奶奶安慰着他们一面送他们出了院子。
可是一直到天黑透,都没有传来找到石头的好消息,接着就是全村的男人们都拿着手电四处寻找,一批人出了村,一批人上了山,连老爸也跟着找去了。
可是从山上,草窝,村外都找遍了,依然没有石头的影子,远远的都能听到他们喊石头的名字的声音。
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和山腰上闪现着的手电的亮点,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最后一次看见石头的情景,是的,我亲眼看见他一点点顺着那个洞钻进了山神庙的,他能去哪里呢?为什么不回家?这么晚了,他那么胆小,不会害怕吗?
这么想着想着,我自己都快要睡着了,却听到爸爸回来的声音,坐在客厅的妈妈和奶奶忙问他事情发展的情况。
他们起初是怀疑会不会孩子是不是被外人拐到哪去了,可是四处打听,说最近根本没有看见可疑的外人,就连送货郎这几天也没来。
爸爸叹着气说:“我们又去山神庙找了一圈,把大门也砸开了,那么个小院子,里面什么也没有,不过,倒是看见一行孩子的脚印从外墙一直进了山神庙里面,可是再进去就什么也找不到了,里面那么厚的土,却根本没有脚印,只有那一行,而且是进去的,没有出来的。”
我细细地听着他说的话,证明我没有说谎,可是,石头会在哪里呢?
就这样,石头,消失了。
三天以后,石头妈妈就有些神智不清,只要我们放学回来,就能听到她绝望而凄凉的声音在村子上空飘荡,一声声呼唤儿子的声音听了让人很不好受,但是,无论她怎么呼喊,她的儿子石头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而我们也从抱着石头突然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希望变成失望的日子里度过着。
爸妈一再交待我,以后不许再去山神庙附近玩,天擦黑就必须回家,因为自那以后,村里人就传言,山神庙是个不干净的地方,石头也许是被山鬼带走的,为此,石头的爸爸先是拿着铁锨去山神庙里砸了一番,后来又去烧了几天香,可是他们的儿子终究没有再回来,他自己也一天天的憔悴下去,有时候路过山神庙外的小路时还会听到有人呜呜的哭声,那人正是石头爸爸在央求山神把他的儿子还给他。
就这样,我们每天放学就在自家门口玩,我们谁也不再提起石头,因为不论谁,一提起他我们就不自觉的想流泪,如果那天我们记得去叫他,也许,他现在还会在我们身边,用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望着我们,甜甜地叫我们宝儿姐,雅如姐……
有时候我也会祈求山神老爷把石头放回来,但是,他根本听不见。
有时候奶奶也会跟邻居们提起石头,说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这一家子也完了。
就在石头失踪的第十三天的夜里,我正睡得熟,突然,我听到有谁在喊我,一遍遍,重复着:“宝儿姐,宝儿姐……”
那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似乎就在耳边,又似乎离我很远,我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朦胧间,我似乎看见卧房的门外,淡淡的月光下站着一个小小的黑影!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张开时,我看清了,那团黑影竟然是石头!
他的脸色苍白,曾经黑亮的眼睛失去了光芒,正忧怨地看着我。
“石头?!是你吗?你这么晚了到我家来干嘛?为什么不回家去?你爸妈到处找你,都生病了!”我半坐起来急切地对他说,心里又是喜悦,石头终于回来了!
谁知他却浅浅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我说:“宝儿姐,我回不了家,我找不到路,我被困在一个地方,那个人不许我走,你要救救我,宝儿姐。”他的话一下止住了我企图向他跑过去的动作,他的声音充满了悲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却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一脸的落寞和害怕,毕竟是个只有十岁的孩子,他那么无助地站在那片迷蒙的月光下。
“你被困在一个地方?什么地方?谁不许你走?是不是人贩子?他在哪?”我有些奇怪,他分明就站在我面前,为什么说他被困住了呢?
“救我,宝儿姐,救救我……”他说着突然转过身走向走廊的另一头,我急急地喊着他:“石头,等等我,你要去哪?快回来,我带你回家!”
我说着就要下地去追,可是我却又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猛地张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大亮,奶奶正站在一旁关切地望着我,一手摸着我的脸颊,担忧地问我:“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我看看她,看看四周,原来我是在做梦,我坐起来,却发现我的脖子里全是汗。
奶奶体贴地坐在我身边将我搂在她的怀里,一面给我擦汗,一面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温柔地说:“宝儿不怕,奶奶在呢,不怕……”
我转脸再看向门外,门紧紧关着,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不怕,奶奶。”我喃喃地说着,还在回忆刚才石头跟我说的话。
“你梦见什么了?”奶奶问我。
我看了看她,抬手指向门口对她说:“刚才,我看见石头就站在那儿,他让我去救他,奶奶,石头弟弟没有死,他还活着,我得去告诉石头的爸妈让他们去救石头。”我认真地对她说着,奶奶却像受了惊吓一般将我重新紧紧地搂在怀里,却像在对别人说话:“石头是个好孩子,别来缠我家宝儿,你宝儿姐对你这么好,你可别来害她,石头是乖孩子,听话的好孩子,可别来招惹我的宝儿。”
我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这么说,石头是个好孩子,所以他怎么会来害我?我又怎么不去救他呢?
但是,我又想起一件事让我不明白,平时,艾虎哥对他也不错,他也像个小尾巴一样老是跟着艾虎,他应该让艾虎哥去救他才对呀,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一个女孩子怎么救他呢?
第二天到放学我们几个又一起走,高雅如则留在学校在老师搬书。
艾虎哥比我高一头,壮壮的,很聪明,也很稳重,不像我们几个老是胡闹,他比我高一年级,是他们班的班长,学习成绩也很好,明年他就会被带到城里去读初中了。
“艾虎哥,你觉得石头会死了吗?”我们一面走,我抬起脸来问了他一句,他跟其他人一样都扭过脸来飞快地看向我,是的,我们有好久不曾提起他了,现在当我又一次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却觉得好象我们与石头已经分开了好几百年。
他只是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后又看向前边的路,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希望他是在什么地方活着,有一天会回来。”“可是我爸说石头可能被狼叼走了。”四牙揉着鼻子说。
“我外婆说石头可能是让野猪吃了。”小山踢着脚底下的石头子说的漫不经心,不一下又看向我们说,“我倒是希望石头还活着,我不想他死。”
是的,我们都是这么希望着,对于他来说,石头更像是我们弟弟,尤其是艾虎哥,他总是在石头走不动的时候背着他,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先给他,现在,石头失踪了,在我们几个人里,他应该是更心痛的吧。
“我昨晚梦见他了。”我说,他们突然都停下脚步,扭过身来看着我,我抬起头,却看见艾虎哥眼里有着一丝意外和惊讶。
“他说什么了?”他问。
我看看其他人,咬了咬嘴唇说:“他说他在一个地方,让我去救他。”脑海里又浮现出石头在月光下的楚楚可怜的样子。
“啊?我,我昨晚也梦到他了,他也跟我说了一样的话!”他突然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被他的话惊呆了:“什么?你,你也梦到他,那么说,石头没有死,他是来跟咱们求救了?”我兴奋地问他,谁知道他却黯然地垂下头,沮丧地摇摇头说:“他能来找咱们,说明,他可能已经死了呢,我外婆说,只有鬼魂才能去想去的地方,他说他被困在一个地方,你想想,如果他活着,为什么不先回家,却在半夜三更的来找我们?”他说着抬起头来,我看见他眼中满满的哀伤。
“你们有没有梦见他?”艾虎哥又去问其他人,换来的却是摇头否定。
我听了他的话这才恍然,是的,他如果活着,一定会先回家,不可能跑来向我们求救!
我这才蹲下身去捂着脸大哭起来,这么久以来所抱着的希望终于被现实打破了,石头死了,所以他的灵魂来找我们!我顿时觉得前所未有的悲伤瞬间包围着我,让我无比伤心,似乎再怎么哭都哭不完似的,而恰巧,又远远听到石头妈妈呼喊自己孩子的声音,心里就更加难过,更是想要大哭,其他人也都红着眼睛来劝我。
艾虎弯下腰来拍拍我的背,轻轻地对我说:“所以,我要去救他,把他带回家!”
我猛地抬头看他,脸上还挂着泪水。
“你说你要去救他?”他冲我点点头算是对我的回答,他的眼神里是坚定的光芒,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却愿意为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冒险,我想,这种勇气来源于那种真正的友情吧!他和我一样,也想见到石头的最后一面,也想让他好好的回家。
“我也要去!”我说。
“我们也去!”四牙和小山也同时对他说。
“就是怕你们要跟我去,所以我才没有跟你们说我的那个梦,你是个女孩子,你俩年纪也小,万一有什么事,你们的家里人会非常伤心的。”他说着站了起来,紧了紧身上的书包。
“艾虎哥,我一定要跟你去,石头来找我,说明他也希望我去救他,他活的时候我们是他的朋友,他死了,变成鬼魂来求救我反而不管他,我还算他什么朋友呢?”我也站起来,用手背去抹脸上的泪,“而且,也是这辈子能为石头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当然,如果他已经死了的话。”
我说出这句话倒让艾虎哥有些意外,他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拍拍我的头顶说:“没想到你竟然会说这么样的话,好深沉,也很有道理,是的,这也许是我们这辈子能为石头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救他!”
我冲他一点头,都高兴地笑起来。
我们听过曾经大人们的话,判断石头一定还在山神庙里,或者说,至少他是从山神庙附近失踪的,于是我们决定先去山神庙看看。
本来商量好第二天中午行动,可是等四牙和小山走了,艾虎哥却决定下午放学就去,他不想让其他两个孩子有什么意外。
下午我们分别跟家人说学校要举办运动会,所以放学会晚一些,而我们一放学就直奔山神庙。
山神庙的大门曾被打开过,现在已经被木条钉死,而那个洞也被堵了起来,我无奈地看向艾虎哥,他却取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麻绳冲我一晃,我立即笑起来。
麻绳一头绑着铁爪,是他叔叔上山采药用的工具。
他熟练地将绳子往山神庙的高大围墙上用力一甩,那个铁爪就牢牢地抓住墙头,而他则先一步爬上去,然后帮助我也一点点地爬了上去。
坐在墙头上,看见院落里乱七八糟的倒着香炉,几扇破败的窗户被随意地丢弃在荒草中,就连那个刻着“山神庙”三个大字的匾额也碎成几块分布在院子里。
艾虎哥先攀了下去,然后接住攀下去的我。
我站在几乎要没过我的草丛中跟在艾虎哥身后一步步向山神庙的正堂走去,这里寂静无声,虽已入夏,但是这里却似乎没有夏天的痕迹,灰黄的枯草在阳光下却显得极为猖狂,当我们站在几个掉了窗框变成黑幽幽的大洞前,反而觉得从里面传出阵阵阴风,吹得人不寒而栗。
我和艾虎哥彼此对视了一眼,我抬手揪着他的袖口,然后跟他一起迈步走进了那个黑乎乎的房子里。
房子并不大,正对面的石台上曾经应该摆放着供人参拜的山神塑像,如今塑像只剩下一半,另一半碎在被野草挤得龟裂的高低不平的地板上,塑像面前摆放的供品已经看不出来模样,黑黑的几小团像石头一样堆放在碎裂的盘子里。
四面墙上花形窗子已经被木板封死,高大的屋顶上挂着厚厚的尘土和已经破败的不知道多久的蜘蛛网,暗红色的房梁倒还笼罩在几块斑驳的阳光下。
我们四下看了看,这里一目了然,方方正正的房间里不可能藏了人却看不到的,艾虎哥示意我们出去看看,可是,正当我们转身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哪里传来了一阵木头被挤碎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动物在咬碎骨头发出的咯吱声,那声音听起来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我向艾虎哥靠近了些,两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可是我也分明感觉到他也在害怕,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打颤。
我们都四下寻找那的来源,下一秒迈步又要往外跑时,却傻在当场,因为我们的面前,只有一堵墙!
刚才,没有门的那个大洞哪去了?就连几扇放置窗框的空洞也消失不见,整间屋子里只有四面墙,抬起头,那印着阳光的房梁还在,我们,被困住了!
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石头说的话,他说自己被困住了,现在我们也落在了和他一样的环境里,那么,我们也死了吗?不,我们没有死,因为我还清楚地听到艾虎哥剧烈的心跳声,那么,也许石头也没有死,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看不见他呢?
“艾虎哥,我们怎么办?”我张慌地问他,他也摇摇头,四下乱看,又往墙边走了几步,抬手去摸,手指的触感里,那些是真实的冰冷的墙面。
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被困在一个小房间里,没有出路,会是怎样的体验?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我们之前听到的那阵奇怪的声音更加强烈起来,我们退回到房间中央,不知道这声音来自哪里。
艾虎突然大声喊了一句:“何方妖魔鬼怪,敢在山神庙作祟?!”
他也许是想借此来给我们壮胆,可能是他的声音太过稚嫩,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反而外面那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整个山神庙都开始摇晃起来,不知哪来的一大股风忽然出现在房间里,那咬骨头的声音就在风里,风,是黑色的。
我们都张不开眼睛,我将头埋在他的身上,他也护着我,我们都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紧牙关,我听到风里除了那个奇怪的声音外,似乎还有人的笑声,尖锐的要撕破人的皮肤似的声音穿过我的耳朵直往心里去,让我非常难受,全身酸痛,无法呼吸。
可是没过多久,那风声戛然而止,难受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我们慢慢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我们已经不在山神庙了。
这是一片荒野,天似乎已经黑了,没有月光,可是还是可以看清四周,我们所在的是一片空旷的地方,四周是一片稀稀拉拉的小树林,天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无限的黑暗。
“艾虎哥,这是哪里?”我问。
艾虎哥四下看了看,也摇摇头。
“我们四处走走看吧。”他提议,我点点头,跟着他向前边走去。
没有光源,可是四下我们却都看得真切分明,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大约一百米之外有很多人聚在一起,我再一次跟艾虎哥对视了一下,那应该是一所房子,房子前边围着很多人,一个个都穿着黑衣服,身体深深地弯下去。
我们加快速度往那边走,快走近时,艾虎哥突然说了一句:“那,不是山神庙吗?”
我再仔细一看,果然,那就是我们白天翻墙进入的破旧的山神庙!
可是现在我们眼前的山神庙却是红墙黑瓦,高大威严,数十人举着香排在大门外等着进入上香。
我们也走上前去从大门口向里看,那个杂乱的小院里整整齐齐,香炉里正燃着一大丛檀香,对面的山神庙上挂着干净的匾额,可是字迹却不像白天看见的蓝底金字,而是红底黑字,字体却是一样的。
可是里面的庙却门窗紧闭,我们身边的这些黑衣人捧着香排队进入,将香插在香炉里以后,就又去那小庙门前排队,排到的人将耳朵靠近门缝,片刻又撤出来四散着走了。
我们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干嘛,艾虎哥想拦住一个问一问,但是无论我们怎么说话,那些人都像是听不见一样从我们身边幽幽地走进小庙的院落里去了。
就在我们茫然四顾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呼喊我们的名字。
我和艾虎哥转身望去,却惊讶地看见石头正在小树林里的一棵树后面朝我们招手,又小心地四下看着,不断将身体往树后面藏。
艾虎哥拉着我向石头跑去,他跟我一样兴奋,能再一次见到石头是多么高兴的事。
石头看见我们也是同样的高兴,他拉着我们往那些人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这才停下来,却扑向艾虎紧紧地搂着他,嘴里喃喃地说着:“艾虎哥哥,我好害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说着,脸上流下泪来。
艾虎哥疼爱地回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说:“我们也很想念你哪,石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是什么地方?”石头从艾虎怀里离开,看看我们,没有回答艾虎的话,却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了?是来找我的吗?是来带我回去的吗?我想妈妈……”说着撇着嘴就要哭,眼泪却已经流了下来。
“不是你托梦给我们,让我们来救你的吗?”我脱口而出。
石头止住眼泪,皱起眉头来来回打量着我们说:“我?托梦?什么是托梦?我们刚刚不是在玩游戏吗?我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正在害怕,你们就来了。”
“刚刚?”我和艾虎异口同声地说了这两个字后,对视的目光里多了一些不可思议。
“对呀,我刚才钻到山神庙里来了,你们是不是找不到我,也钻进来了?可是这里又不太像,而且那边那个才是山神庙,但是,也不一样。”他说着指了指前边那个小庙。
我们没有办法理解石头说的话,艾虎蹲下去看着石头问:“你没有来让我们来这里救你?”
石头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说:“我都走不出去,怎么会去找你们呢?”
艾虎哥看向我,对我说:“如果不是石头本人,那么就是有人把我们骗到这来了。”
虽然我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可是我还是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会,会是谁假冒石头的样子来骗我们呢?骗我们来的用意又是什么呢?对于这一点我们根本没有答案。
“石头,那边那些人是干嘛的?为什么跟他们说话他们都不理我们?”艾虎哥又问石头。
石头也扭头看向那边,然后对我们说:“我也不知道,我也跟他们问路,他们也不理我,就是拿着香进庙里去,似乎,他们是在问山神自己不知道的问题,但是,那个小庙里面有一只手会抓人。”
石头后怕地说着又看看我们,在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一只手,会抓人?”我们咀嚼着他的这句话不明就里。
“一只黑色的手,我亲眼看见那只手把外面排队的人抓了进去,但其他人他又不抓。”这样的事情对于小小的石头来说,要解释起来还是困难的,他只能告诉我们他看到的事情。
“咱们现在怎么办?”我问艾虎哥,此时的我心里怕的要命,又不敢表现出来。
他想了想,说:“那咱们就往另一个方向走走看吧,也许还有别的出路。”
于是我们一边一个牵着石头的手,他的手还是柔软而有温度的,我再一次高兴地认为石头一定没有死,他跟我们一样被困在了这里而已,而且似乎,在他的感知里,只是刚刚才在捉迷藏罢了,而并不知道,其实他已经在这里被困了十三天,他的父母几乎要因他而神精失常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他,也把我们带出去,而我们进来的这一小段时间,在外面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爸妈和奶奶也一定因为我失踪而着急着吧。
我们三个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大约有快半个小时时间,远远就看见又有一批穿着黑衣服的人聚在一起向一个方向前行,我们远远地跟随着,再走了十来分钟,我们惊讶地发现,那些黑衣人聚集的地方,竟然还是个山神庙,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少个山神庙啊?
我们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待再走近一些才发现,这个山神庙正是刚才的那个,而我们只是出现在了它的另一面而已。
我们就这样站在原地,看来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这里来,我们走不出去的。
我们颓然地望着那群人,对于年龄尚小的我们来说,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了,我们绝望的认为,也许我们也从此回不了家了吧。
我们停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人群往前走,或者也学他们那样,那个关闭门窗的小庙里有人会给我们一个答案。
可是我们不知道从哪里去弄香,只是茫然地跟在后面,就在我们站在大门外的时候,人群里突然骚乱起来,在我们抬头的瞬间,看见一只若大的黑色手掌从山神庙里伸出来略过人们的头顶,直直向我们罩了下来,那只手扑向我们,我本能地一缩身体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紧紧闭上眼睛,却听到一声惨叫,再张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石头不见了!抬起头,看见石头正在那只手里挣扎哭泣着。
对面的艾虎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同时站起来大叫着石头的名字并跟着那只大手往山神庙方向跑,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惧怕什么了,为了救石头我们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我们一路推开那些人,让我意外的是,推那些人时的钟触感就像是在碰一个个汽球,轻飘飘的没有存在的真实感。
而我也顾不得多想,跟在艾虎哥身后一直追到小庙紧闭的庙门前,黑手抓着石头就这样从门前消失了。
我气极了,四处看不到一块石头,一弯腰从脚上脱下一只鞋子向着庙门丢了过去,同时,嘴里大喊着:“把石头还给我!你这个混蛋!”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也许觉得自己可能也活不成了吧,反正要死了,就跟这个大黑手拼一拼。
艾虎哥被我这副样子也吓了一跳,却也学我脱下一只鞋来刚要扔,却发现那个庙门微微开了一道缝。
我和艾虎哥顿了顿,慢慢向那个门缝走过去,一步一步走的谨慎,没了刚才那股冲动,反而小心起来。
我们走到那个门缝处,顺着那条缝隙往里一看,顿时又吓出一身冷汗来。
原来在那道门里,并没有什么供台,而是一张硕大的、扭曲的、肥胖的人脸充满着整个房间!
它像我家灶台上的那口大铁锅一样的眼睛,小猪身体一样的鼻子,薄薄的一直裂到耳垂下的嘴巴,这样的一张脸吓得我和艾虎哥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从身后的台阶上滚下去。
“这是个什么怪物啊?”我颤着声音问艾虎哥,他自然也不知道,这种连在恶梦里都不会遇到的怪脸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吓得似乎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想要救刚才那小孩子对不对?”门里的那张怪脸用一种非常难听的,像动物咬碎骨头的声音问着我们。
“是的,我们是来救他的。”艾虎哥大声回答他,可是我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好,好,想救他,也可以,拿件东西来换吧,嘿嘿嘿。”怪脸突然笑起来,它一笑,比说话的声音还难听。
“拿什么东西换?”艾虎哥问。
“随便,最值钱的,最贵重的,都行!”它说着又笑起来,整个地面都开始微微的颤动着。
“你是谁?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快点把石头还给我们!”我抬起脚用力地踢了一下那道微开的门。
他的大眼睛咕噜地转向我。
“我是谁?我就是山神!你们不给我上供,我都要饿死了,所以,你们要是不拿东西交换,我就把他吃掉!”它发怒地说着,鼻子里喷出两股黑气,在小庙上方的天空,那只黑手拎着可怜的石头作势要往嘴里扔。
“好好,我们,跟你换就是了。”艾虎一抬手阻止着它。
怪脸停止了动作,好奇地看向他去。
艾虎在身上来回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来支在门缝处说:“我身上只有这十块钱,可以吗?”
怪脸冷笑地抖动着肥脸说:“我要你们人间的钱币有什么用?啊?再找!”说着在我们俩身上来回打转。
艾虎哥看看我,又看看石头,突然说:“用我自己换!”
他的话一说,我和怪脸倒是异口同声的说了不一样的话:“不要!”“好啊!”
“艾虎哥,你不可以拿自己做交换!我们舍不得石头,也同样舍不得你啊!我们来救了石头,可是拿你做交换,石头会更难过的,我们,我们一定还有办法的。”我哭着对他说。
他淡淡地笑着对我说:“我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心来的,如果可以换石头回去,我留下来又有什么不可以?就这样说定了,你把握机会,一定好好的带石头离开,以后也不要回来救我。”
我仰头看着他恬静淡然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一种更加难过的感觉,我们曾经失去过石头,当又要面对失去一个朋友时,我觉得我可能会无法承受。
“不,不,等,等一下,我,我有东西可以交换!”我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我忙抬手去摸脖子,在我的脖子上有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古老的钱币,那是失踪的爷爷当年留给老爸的,而他又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记得奶奶在我更小的时候对妈妈说过,爷爷曾经交待过,这个钱币必须给我贴身戴着,一直戴到十三岁,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再过几天,我就是十三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未见过面的爷爷甚至在爸爸很小的时候就做了这样的交待,可是面对着这样的场面,我没有办法选择, 这枚古币应该是最贵重的东西,如果不到十三岁我把它摘下来会怎样我不知道,但它应该是与我的生命息息相关的吧!
我不顾一切地将古币一把扯下来,顺着门缝一下就丢了进去,正好砸在那怪脸的左眼上。
那怪脸一声惨叫双眼睛闭起,黑手丢了石头就缩了回去,而刺入眼睛的那枚古币竟然在它的眼睛里散发出一片金色的光芒,一时间,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怪脸顿时疼的哇哇大叫,那枚古币却越变越大,金色光芒大盛。
艾虎哥一把接住已经昏过去的石头拉着我就往处跑,我们用尽力气疯狂地奔跑着,偶尔一回头,却看见山神庙在坍塌,那阵阵惨叫声像天崩地裂一样震耳欲聋,身后的地面正在开裂,一道道黑色的裂缝从山神庙的底部四下漫延,不一会儿就向我们伸了过来,我们更是发足狂奔,而在身后那些本是轻飘飘的黑衣人却突然向我们冲过来,一个个双眼血红,面目狰狞!那张怪脸则大声狂喊:“杀死他们!给我杀死他们!”
我们用尽力气向前狂奔,那些在半空飞来的黑衣人终于将我团团包围,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向我们扑来,我们捡起地上的树枝向他们挥舞,可是我们毕竟还是小孩子,怎么打得过这么东西?
石头吓的大哭,我也想哭,可是我只有力气喘息,大口大口的喘着,其中一个一口咬住了艾虎哥的胳膊,另有两个咬住了他的腿,他疼的直叫,我和石头也好不到哪里,被几个咬着胳膊和腿,却又有更多的涌下来,我疼的一面叫一面想把它们甩开,可是它们紧紧地咬着我的身体,它们尖利的牙齿刺进我的皮肤用力的吮吸着,我看见他们的肚子慢慢变得透明,里面全是鲜红的液体。
艾虎哥用力地向左边的树上一撞,咬着他的一个家伙立即就被撞扁了,鲜血四溢,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向着一旁的大树乱撞一气,又让石头也学我们,可是毕竟他的力气还是太小了,撞了几下,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反而撞到了他自己的头。
四周还是传来一阵阵的惨叫,我们都没有心思再去看,只是驱赶身边这些众多的黑家伙,而我们也已经力不从心,手脚发软,就在我们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爆炸的声音,就像过年放的鞭炮,与此同时,围攻我们的那些家伙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一大股吸力吸着似的,倒退着,翻滚着向来时的方向飞去,我们回过头,那里正是山神庙,满天的黑衣人都轻飘飘的被一股吸力像龙卷风一样卷入地下的一个大洞里,漫延开的那些裂缝仍然在加速继续开裂,就在我们来不及跑开的时候,几道裂缝同时冲到我们的脚下,我们都来不及惨叫,就将我们吞噬进那无限的黑色深渊里。
也许有一段时间我是昏迷着的,当我醒转过来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周一团漆黑,不知道艾虎哥和石头在哪里,而现在的我依然在不断的下落,身后似乎是永远到达不了的底部,也许我就会在这样的不断掉落的地方死掉?
我心里这样想着,挥动手脚,什么也碰触不到,大声喊着艾虎和石头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希望他们得以逃脱,回到现实。
我这样掉下来也许是因为我扔掉了那枚古币吧,所以,我的性命也要完结了。
我不知道时间是如何的流逝,也不知道空间是如何的穿梭,更不知道我将会怎样,只是在一瞬间,我发觉周身散发着柔和的黄色的光芒,那光芒来自哪里呢?我转过身体,却发现我正在这团光芒里,光源所在无从查起,只是觉得暖暖的,而后,又有一个声音在轻唱着什么曲子,我听不懂,但是好听极了,那声音从一个到数个,最后似乎是成百上千人一起发出的合唱,曲调婉转悠扬,又不像是哪里的小曲小调,就连里面的字我都听不真切,只是那曲调好听之极,我不由得跟着哼唱起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片黄色光芒随着曲调的结束而消失了,我又一次沉浸在了黑暗里。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曲子的安抚,我忽然觉得也许就这样无限的掉落也不错,一切自有安排,生者生处来,死亦有何哀?世上万物皆空,无我,便无喜,无乐,无悲,无怨,无苦,无痛,一切皆是空。
突然间,脑海里就现出这样的话来,而后又有更多的东西在脑海里浮现,都是一些符号般的文字,而我却全都认得,似乎一直都在念着它们,似乎有一瞬间我是睡着了的。
在那个似梦非梦的境界里,我在一片云海里看见一个人,他周身被金色的光芒笼罩着,面目祥和,正坐在一大朵莲花上,我拜在他的面前,在他身周也是一大片盛开的纯白色的莲花,天空飞着洁白的鹤。
而在远处,是一片群山,但那山则沐浴在一片腥红色的火海里,火中传来的是一阵阵凄厉的哀号声。
我问那人着火的是何所在,那人说,那是地狱,是在人间做了恶事化为鬼魂后接受惩罚的地方。
再回头,又看见相对的另一处,祥云漫漫,龙飞凤舞,百花盛开。我又问那人,那又是何处。
那人答我说,那是极乐,便是在人间时行为良善之人修行圆满之所,免了轮回之苦。
而在这两处所在之间,他说,便是人间,而一片黑暗之气四处漫延的,便又是妖魔。
我问,那妖魔因何而来,死后将去何处?
他笑说,那妖魔便是因人心而来,死后,或为鬼,或为人,或为畜,或为草木。妖也有修行,也有造孽,只看一颗心,天下众生皆平等,只看一念成佛还是一念地狱。
我转过身再看时,突然又向下堕落,我就醒了。
忽而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忘了自己的名字,又身在何处。
突然,有谁在叫我,应该是在叫我吧:宝儿,是你吗?
我回过头,一个人正站在我面前,我停在半空对着他。
“你是谁?”我问。
他转过身来,我看得清他的脸,却是陌生的。
他只是笑,然后抬起手,展开的掌心里有一枚古老的钱币,我看着那钱币,只觉得眼熟,又想不起从哪见过。
“宝儿,你如此不听话,说了让你一直戴到十三岁那天,你却为什么就先摘了?”
我抬眼看那人,短短的头发,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蔼的面容,也是眼熟,是谁呢?
他走来将钱币戴在我的脖子上,又重复地说:“不到十三岁不要摘下来,不过,已经不重要的,你已经十三岁了,有些东西,是我所不能阻止的,一切都是天意,看来,该你做的事,也还是要你去做,以后,你可要好好保护这个世界了,听到了吗?”
我懵懂地看着他,不知道要点头还是要摇头,保护世界?我么?为何?
“这枚钱币好好戴着,好好面对属于你自己的命运吧。一念是佛一念是魔,是善是恶,终难取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是舍是得,终是结果!去罢!”
那人说着在我额上轻轻一推,我继续向下沉去,可是觉得速度越来越快,我不由得害怕起来,大叫一声,猛地张开了眼睛。
此时的我正躺在宿舍里,醒来时,外面天色微明,我推被而起,站在书架前找到了我的一本相册,在那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我小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家里刚刚买一架佳能,我便叫了朋友们来照相,照片里有我,有艾虎哥,有高雅如,有石头,还有四牙他们……石头,是的,是十二岁的石头,还是那么可爱的模样,乌黑的眼珠,还是喜欢粘着我们转。
看着照片,又想起刚才那个梦,那不仅仅是梦,是一次小时候的真实体验。
当时的我醒来时,发现全家人都守在床边,一个个哭的红肿的眼睛,他们说我和艾虎哥失踪了三天,在山神庙外找到了我们的书包,可是整个村子都翻了个遍也找不到我俩。
七天后,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那个山神庙前,除了我们,还有石头,只不过我们身上全是大红包,据大夫说只不过是什么毒虫咬的,不碍事。
而那个山神庙却莫名其妙的塌毁了,在后来他们整理山神庙时,在供台下面发现了一个大大的密封着的空罐子,里面有一个婴儿的尸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全身肿胀,到处都是尸虫,而在那婴儿的眼睛上发现了一玫古老的钱币,罐子里还有一只我的鞋子。
他们将钱币还给我,鞋子就烧掉了。
而另有一个发现让全村人,甚至是我全家都为之震惊,他们发现山神庙地下那个石板露了出来,并且出现了一个大裂缝,人们拨开土之后,发现在那个石室底部的确有一个大大的石棺,而在石棺一旁竟然还有一个人,那人盘腿坐着,面对着石棺,在他们四周是一圈黑色的大大的符文。而天花板上掉下去的一块块刻着八卦图案的石板竟然只落在那些符文圈外。
人们拿着手电照下去,谁惊讶地说了一声:“那不是谁谁(爷爷的名字)吗?”于是奶奶赶紧去看,看完后人就哭了,那人正是爷爷,只是让人更惊讶的是,爷爷像是睡着一样,没有变成什么干尸骷髅,还是一头黑发,就连当初离家穿的那身中山装也只是落了些灰尘而已。
没有人敢下去一探究竟,又找人将洞口封起来,又将山神庙重建在上面,就让那里成为爷爷的安身之所。
事后,奶奶也去给爷爷烧过纸,也念叨了几回,半夜做梦,爷爷来劝她,说自己并不后悔当初把她母子丢下,因为不那么做,地下的那个行尸很有可能会在之后重新复活,那时候它一定会血洗全村,所以为了全村人的性命,他不得不做了这件让他遗憾的事,还说以后不要再去烧纸,他收不到,因为他不在地狱,不在天堂,就在地下那个石室里,什么时候那个行尸的怨气消除甘愿回到地府领罪,他什么时候才能轮回转世。
而那个密封的罐子,有人猜想,是当年来的一个外地的女人在这里生了孩子,也许是还没有嫁人的原因,就把孩子放在罐子里藏在了山神庙的供台下。
可是谁知道,一个死婴带着怨气借着这阴气极盛的地方,趁机做乱,将误入的石头困在了它孤独的世界里,而那枚古币正好有镇妖的作用,而我偏巧不巧的将它丢给了那个妖怪,就此,了结了它,或者说,是解脱了它。
总之,当石头的爸妈发现自己的孩子还活着的时候,真是比当初生下他时还要开心,其他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而石头本人却对曾经经历的一切完全不记得了。
现在,如果再想去山神庙,会发现,在它四周五米之外已经围了高大的铁丝网,除了外地人,本村人是绝对不会2再靠近的。
艾虎哥却跟我一样对这件事记忆犹新,事后我们俩还聊过,他说他掉进了一个山洞里,他就一直往前走,期间也遇到过奇怪的人和事,他看见了山洞里很多壁画,那些画是动的,还有人跟他说一些奇怪的话,他说那些人似乎在很久之前他就认识,也熟悉,一直到后来他在自家醒来,他爸说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听不懂的话。
自那以后他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离开村子去了其他城市,现在在一个什么探险队当实习生,自是后话了。
之后,还有三件事让我很惊讶,一个是我在老家的相册里发现了一张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短短的头发,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他便就是我在堕落空间里遇到的那人,也是在那个地下石室里长眠的人;
另一个,在家中的一个角落里我发现了属于爷爷的一个日记本,上面记着一些奇怪的事,一些奇怪的文字,再就是奶奶说的那段关于行尸的记录,我终于知道,我戴着的这枚钱币是爷爷那天在石室的棺材盖内的,当时爷爷并不知道,等他回了家才在鞋子里发现了它,后来它查阅了很多书才知道,这枚古币有辟邪和镇妖的作用,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还回去了,又担心没有了这个东西那行尸会跑出来,于是他把古币留给了奶奶,想要去处理那个行尸,便依照古书的写的,把他自己做成了封印,与行尸一起消失于人间。
再就是我发现我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能看见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东西,并可以和他们交流,而且每每在一些特定的日子里,我就会在梦里见到不同的人,他们要么手持宝剑,要么手持莲花,要么千手千面……
这一次的经历,也许是注定的,从此,它便改变了我的一切,让我的人生充满了千奇百怪和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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