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会从山里出来吃人的谣言,使人心惶惶。混天山周围的州县的老百姓,更被吓破了胆。那是村村镇镇的妇孺老幼白日闭门禁足,青壮年结队方敢出行。
谣言满天飞,不法之徒却混水摸鱼,坑蒙拐骗的,惊动了官府。为了稳定人心,官府出面禁谣。而且派出大队官兵,连日封锁混天山。凡是见到从山里有出来的人,一律拿下,先投入大牢,严刑拷打,直到人说什么都不曾见,什么都不曾闻,才准保出狱。混天山的无为州这一方,便是大都头曾世丰负责查办禁谣,而且每晚向州里飞马驰报混天山的情况。
无为州在任的州官仍然是铁扫把管户。这家伙原来是个能吏,不只是有蝇营狗苟的伎俩,还有做事捞名的能耐。他既可以冠冕堂皇地做事,争取为官政绩,又可以假公济私地捞取钱财。是一个十足的做得婊子立得牌坊的奸佞。
而耿直的曾世丰便是为这个奸佞立牌坊的造型师与杀威棒。凡是没有油水可取,但能赚得好名声的公干,管户全部责成曾世丰负责办理,坚持要求他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另一个大都头铁臂熊白大拿,则是管护的捞金手,搬财鬼,徇私枉法能榨油水的事都由他负责办理。
利用这两个大都头,一个为正,一个做邪,管护欺上瞒下,明予暗夺,在上司那里捞到一个“能干之才”的美名,破例三任无为州知府。俗话说,三年官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管户这家伙三任官知府了?他早赚得盆满钵丰,喂好了上面,养顺了下面,饱足了自己。后来他见京中靠山日渐势微,便思升迁无望,遂见好就收,第三任期满,他辞职还乡,平安落地做了个逍遥自在的乡绅,亨受后半生去了。此是闲话,略过不提。
书归正传,话说当时,曾世丰看到“小舅子”推搡郑义,郑义又露出怯样,便眉头一皱,打个手势把小舅子制退了。然后就和颜悦色地向郑义说道:
“少年人,不要怕,我们是官兵。我问你,你在山里,都看到了什么?或者遭遇了什么?如果你会说话的话,就说出来,说出来就没什么事了。该放你走就放你走的。”
郑义心中就道:
“我的经历见闻无不惊世骇人,绝对不可言讲。即使说了,也断难使人置信,徒乱人心,不如不言。何况这差爷的话也颇有意味,什么叫说出来就没什么事了,该放你走就放你走。官府这样兴师动众的设卡稽查,难道就是为了听故事?其中一定有事。不能上他的当,我须闭口装哑静观其便为好。”
拿定了主意,郑义便装傻装哑,完全不理会曾世丰的话。曾世丰见问如向木雕泥塑人,叹口气道:
“瞧你又呆又哑,不要说山上没有什么事,即便有什么事,谅你也说不出来了一二三四来。罢了,放行,随便他哪里去吧。”
众军士得令,拉开鹿角栅门,让出一条道来。郑义彳亍行步,以让人不意察觉的目光瞥过曾都头一眼,暗暗喝彩:
“好一条汉子。相貌堂堂,正气凛然,不怒而威。”其实那曾都头也在度量他:“这少年人虽然一副呆懵相,但相貌清奇,不同凡俗,似乎深藏不露,不可意测。眼下似乎落魄,但绝不可轻侮。我曾世丰要办的是坏人坏事,是好人的得与人方便就与人方便。”
那时他就对郑义生出,这样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有意对郑义放水,让他自行其便。不然,早就二话不说就地拿住五花大绑,再带进无为州里下入大牢。不为它故,就因为人是从混天山里出来的这一条理由,就足以定人一个“行不安分,言不守规”的罪。
郑义似乎与曾世丰心有灵犀,同气感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要予他方便”。于是就坡下驴,就作又哑又呆样,眼神迷离地彳亍向前去。那促狭鬼小舅子,见曾世丰就这样轻易放行了人,这是数日以来不曾有的例外。他心中依势犹有不愤,吆喝一声:
“小子,站住。老子不能让你这样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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