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 多年父子成兄弟

微信给他发了红包，他回了语音:“谢谢张大怪，谢谢张大怪”。

真客气，红包是前几天他发给我的，还被我拿了一部分回扣。

这世界上，有一种亲人关系叫父子，是仇人更是亲人。你想摆脱他时，又不得不受他制约。你想远离他时，又想靠近他甚至是亲近。 以前，我哭泣的时候，打电话给他时，他也不知所措。没有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那他没有爱我吗，因该说，他不懂得表达爱。要知道，在很久以前，我哭的时候，多半是他动手打出来的。所以，他根本不懂得安慰自己的孩子。即使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口头上也绝不认错。表面上淡漠，倒是在行动上他会表达他的歉意。

多年来，作为孩子，我们很少去理解为人父的艰辛。而作为父亲的他，一直在试图理解并靠近我们，他似乎不得门道，又进展的很慢。不过最近几年，我们父子关系已经缓和很多，不会显得那么紧张。也感谢他多年来的退让和性格的收敛。如今父子三人似乎有点兄弟的意味。

这一代的孩子和父亲关系多半有些尴尬，毕竟我们还不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一代人，不容易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打人的时候，我们就跑。父亲是粗人，那时候，他大概觉得动手比讲道理更容易让我们明白做人的道理。我在心底发誓，长大以后不学他。

再大一点的时候，他动手，我们就反抗。大概12岁以后，他发现似乎动手打人也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而我又觉得，反抗似乎也要付出代价。我们之间终于都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一种静默的关系。我犯错以后，在他发现问题之前，我先向他认错。我犯错了，只要告诉他事情的原由，他就默认不会动手。所以，我的意识里是，撒谎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诚实可以逃避灾难，主动承担责任，远远胜逃避责任。

青少年时期的叛逆，让父权的威信一直在接受挑战。父辈人如果处理不好这重关系，可能对于家庭而言就是灾难。12岁以后，父亲在处理我们的事情时总是作出让步，甚至是忍让。只是当时我们并不懂，回头来想起来，能做到这些，对他而言多么的不容易。

以前饭桌上，父亲不准许我们兄弟俩喝酒，他自己却拿着酒杯小酌。我们就在外面偷着喝酒，酩酊大醉被别人抬回家，在家撒酒疯。他也不骂，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这样。家里不让喝酒，我就跑到外公家喝，外公家总是酿了不少上好的米酒，一杯又一杯。他又爱打牌抽烟，自知这些事是恶习，从来不让我们碰它们。青年们反叛的方式总是大同小异，你越是不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越背地里做完。有多人只是因为好奇和叛逆才开始抽烟的呢？我始终记得第一口烟，呛出了不少眼泪，别提多难受。

大学以后。父子间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懂得这份上天赐予的情义难能可贵。这些年，也越来越容易体谅他的难处。暑假回家时，他告诉我头发秃了一块，摸着给我看时，发现他发丛间白头发蹭蹭的冒出来了。上药时，还叫我帮他，毕竟这是他不常有的特权。

工作两年后，一年到头难得回几次家门，母亲盼望的急切，总说有时间常回家。我也总对母亲说好，下次一定回去。又总是没有时间，忙着工作，忙着交际，忙着应酬。父亲也想着儿子能常回家，自从学会微信视频后，视频里能看到我哥俩，他看着我们笑不拢嘴。他又说，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让我看看。对儿女的爱情，一直潜藏的很深，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有爱，从来不懂得表达。

今年，年夜饭，父子三人干了一瓶白。酒过三巡，父子间说了很多动情的话，我们仨开始客气起来。这也意味着我们离开家的时候到了，将要成立自己的家，以后再回来就该把自己当做客人。二十岁的我们，如果不是读书，早就应该有独立养活自己的义务。

今儿，是父亲节，端午节快到了。

是该回一趟家，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