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找我51 断章

01

        4月16号，一行人潜入林阳县。重案组人马在这里和县公安局、车站派出所警力汇合，并决定联合交警大队合围汽车站。先锋、便衣挑选了二十来号人，派出所的同仁协调支援。文冠跟季青商量：“不如你回去看家吧？”季青不答应，一直等到俞双赶到了，为她化妆。

        4月20号13点30分，俞双抵达林阳县汽车站。这时鲍德开打来电话：“你到汽车站门口那个大坡下面，我一下子就来。”

        俞双推着行李箱走下长坡，远远的，只见姚杭戴着帽子，披着马甲，拿着一沓广告纸在人群中转悠。人来人往间，子云、杜仲等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俞生和内勤们守在坡下的一辆便车上。季青向车后看了看，对俞生说：“那里有一伙人好奇怪。”

      只见一对六十来岁的老两口，穿着粗布衣服，什么行李也没带，慢吞吞地爬上坡。远远的俞双来了，老太太上前搭讪道：“姑娘行行好，给我口吃的吧，三天没吃饭了！”

        俞双不敢搭理，一边绕开了走，一边给鲍德开打电话：“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老头子也上前拉住她，连声道：“求求你了行行好，带我们去吃饭吧！”一面说，一面把她往坡下拉，“就去对面那个饭店，就去那里吃。”俞双暗地警惕，一把甩开手，嚷着：“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拦我干什么？”说着掉头向坡上开跑。俞生见势不好，调转车头慢慢跟上去。只见那对夫妇把俞双拦腰围住，一边死命往坡下拉，一面大哭大闹起来：“你跑什么跑，你就这么不要我儿子了？”俞双扭头咬了口老太太，夺路就跑，老太太虽失了手，却向前一扑，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哭喊道：“我求求你跟我回家吧，不要丢下我孙子，他还那么小啊，求求你了！”呜央了半天，下巴被一把撅起，仰头只见俞双满脸堆笑：“你真要做我婆婆？”

        “妈！妈！妈你在这儿？”那边广告纸纷飞，只见姚杭一路飞奔而来，连哭带嚎，搂住老太太就亲，捧着她的脸擦了半脸的鼻涕，又哭又笑地说：“妈呀，您不是在三院吗，怎么跑出来啦？今天有没有吃药？就是这个老家伙把你哄出来的？”那个老头子见势转头要溜，却被俞双劈手带倒，摁在地上不能动弹。脸上“啪啪”挨了几巴掌，那俞双恶狠狠地骂道：“叫你拐我妈，叫你拐我妈，这么大岁数了你都不放过，我打死你这个老畜牲！”

        正闹成一团，只听俞生喊着“好了啊够了啊”，开路而来，身后跟着子云和杜仲，押着一个蔫头巴脑的鲍德开。“来认认，这老两口也是你的人是不是？”俞生问道。鲍德开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鲍德开正要垂下头，那边姚杭慢慢站起身，迎上来，暗自捏起了拳头，轻声问道：“你，认得我吗？”鲍德开一下子仰高了脖子，斜着头瞥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

02

        在审讯室里，鲍德开承认自己打算做贩卖婴儿的生意，为此特意让姐姐鲍德勤打入打拐志愿者群探听风声，探得姚杭协助破了丐帮案，这才生念将他除掉。事实上，鲍德开手头还没有“货” ，不过是想骗个女人家去玩弄而已，这对老两口就是他雇来抢人的。

        过了几天，鲍德勤也归案了。审讯的时候，俞生特意问她：“你真有个得自闭症的儿子吗？”  鲍德勤听得一脸懵：“什么？谁？” 

        走出审讯室，俞双正坐在长椅上发呆。见了俞生，她张口问道：“她的孩子还好吗？”

        “会好的。”俞生想了想，又笑着挽起妹妹的手，问道，“这条线索是谁跟你反映的？”

        “我自己想出来的。”双儿说着，两人挽着手慢慢离开，“我在想她这么大年纪可能会有孩子，她现在进去了，不知道她儿子该怎么办。”

        “这么大年纪也未必会有孩子的。”俞生叹道，“有的人老是打别人孩子的主意，她自己的孩子就不来了。”

        “可是宋警官也没有孩子。”双儿皱起眉头，“你们的蒙组长，我上次采访他，他也说自己还没有孩子，所以看不得别人的孩子受苦。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安排呢？”

        “蒙组长？”俞生低语道，“我该去看看他了。”停了停，他又问妹妹，“你觉得宋警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好啊。”双儿说。

        “你看吧。不管别人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不管这世上还有多少坏人在害别人的孩子，”俞生轻轻弹去妹妹发丝上的灰尘，“还有这么好的人存在，对每一个生命都好好对待，所以这个世界还没那么糟糕，是不是？”

        双儿抿着嘴想了想，说：“现在我觉得是，将来——”

      “将来交给我。”俞生轻轻握紧了妹妹的手。

03

        转眼间到了四月底，若慈伤愈出院。这天俞生带着全组人马前来探望，连蒙锐也过来了。众人见到蒙锐，都连忙问他停职检查的结果。原来组织念及蒙锐是无心之失，只是让他做了普通组员，没有更严重的惩罚。大家听了还是愤愤不平，蒙锐却笑着说：“我以后管不了你们了还不好么？”说着又拍拍俞生，对大家说：“以后可以不听我的，但是都要听他的。”俞生听了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蒙锐笑道：“这是上边的意思啊。”顿了顿，又拍了拍他，“我可全托付给你了。”

        俞生做了组长，这边若慈还不能放过他，原来她看见双儿和姚杭候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各自手里拿着一个香包，便清了清嗓子唤道：“你们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刚好一模一样的？”

        姚杭吓得一收手躲了出去，双儿捧着香包走过来，笑吟吟的说：“那是我哥哥的香包，装的是家里院子里的土，当然跟我的一样。”摊开手，果然掌心里的是那个豆荚形香包，上面绣着锦鲤。

      若慈心下一沉，向姚杭唤道：“你过来，你的那个呢？”

      姚杭蹭着地挪过来，哼唧着说：“土吸了水就重嘛，那天我们在绣屏山那里过河，它们就掉下来了，黑灯瞎火的，就拿错了。”

      若慈一把拉过他，嗔怪道：“拿错了还不快换回去？那是他们家的土，这是我们家的土，还能换过来？快找他换去！”

        姚杭嘟囔道：“错都错了，又没什么害处！”若慈连声道：“别的能错，就这个不行！他的东西也是他家人留给他的，你怎么能要呢？”催了半天，还是把姚杭推到俞生那儿去。那边俞生还在跟蒙锐说话，姚杭戳戳他，把豆荚香包塞进他手里，小声说：“把我们家那个还给我吧？”

    俞生把自己的香包收了，却偏要逗他，拉下脸说：“给都给了，你还要往回要？我自己的是我乐意给你的，谁让你又贴一个？”说得双儿在一旁直跺脚：“哥哥！你讲不讲道理嘛！”蒙锐笑道：“这是什么场面，我怎么跟不上了？”

      姚杭小猫儿似的闹了半天，见软的不行，索性扑上去下死手挠，俞生几步跳开，笑叫着：“你怎么还急上了呢？”那边双儿迎头挡住，把他怼在门框上，又挠又搜，俞生笑得岔气，笑骂着“你的胳膊肘都拐到江对面去了！”闷头挣脱出来，看见姚杭实在委屈，忙说着“下回没这么便宜的事了！”从椅背上取下包，从里面掏出姚杭装了泥土的香包，递还给他。扭头见妹妹正扶着门框笑弯了腰，上前拧起她的脸蛋，笑道：“小婢子，小叛徒，胳膊拐得疼不疼，啊？”双儿笑道：“宋警官是长辈，还要我瞒谎，我哪擅长这个呀？”那边蒙锐插嘴道：“你们都不擅长！”

      姚杭拿到香包，翻来覆去摩挲了好一阵，终于舒了口气，撒着欢一口气跑回若慈那里，远远的望见若慈也在笑望着他，不由得喜笑颜开，脱口而出：“妈你看，我拿回来了！”

        若慈一听，先是一怔，继而缓过神来，脸上还笑着。见姚杭跑过来，蹲在身旁，递上香包，她早已不管香包，只是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头发。姚杭把玩着香包，把露出来的泥渣一点点塞回去;若慈就这样看着他，轻轻地揽过他的头，手指一点一点用力，又一点一点柔软下来。她睁大眼睛看儿子的脸，目光一动，浸着滚烫的泪水轻轻移开。

      温其抱着一束康乃馨，刚迈进门，迎面看见俞生兄妹并排出来，躲闪不及，被两人扳住肩头，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