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发来消息,“你要猫吗?”张帆看了一眼,内心开始挣扎。她一直都想养猫,特别是这两年。
“我捡到一只流浪猫。”看到“流浪猫”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开始动摇。
“天呐,没有主人吗?!”
“嗯,我今天刚捡到。问了一圈没人认领,问物业直接说扔了就是。”
“好像要!!!”
“好想!!!”张帆生怕朋友没明白又重新发了两个字。
“拿走!我终于解脱了!”朋友回复道
今天张帆休假,打算去看一部才上映的电影。但为了不让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她提前3小时出了门。正好这时朋友要“送猫”,她一看时间充裕,便决定先去朋友那儿拿猫,回家安顿好之后再去电影院。
这两年,张帆想养猫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虽然身边一直不缺少卖猫的资源,但她并不想去买。她不希望自己的宠物,是因为买卖关系得来的。一方面是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做好了养宠物的准备,另一方面,她希望这件事情能是顺其自然地出现,而不是强行发生。
这样,她可以把这称之为宿命,而不是人为。
“怎么办,我还没和乔西说呢。她不喜欢狗,不知道会不会讨厌猫。”张帆的室友乔西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一直害怕这种生物。张帆不记得她是否提过讨厌猫,她只隐约记得,乔西似乎不喜欢宠物。
“算了,先斩后奏吧,晚上把猫关我房间里,至少不让它去她房间。
“我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它需不需要先洗个澡?我没有猫砂会不会很臭?要不要给它准备个睡觉的地方?……”一长串问题在张帆的脑海里,像弹幕一样一堆一堆地出现,她打算到了朋友那儿,再详细问问。
张帆是个喜欢做最坏的打算人,她想,如果乔西打死不同意养猫,那应该把猫给谁?此时,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人——A先生。
A先生和张帆是在网上认识,起初两个人就是交流一下电影,渐渐聊起来后发现,彼此竟有很多相似的习惯。像是都会保存电影的票根,都会为了吃一碗好吃的面费尽波折。这些小事,让张帆内心十分欣喜,她开始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的发现和乐趣,甚至觉得这个人会明白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但当张帆把自己喜欢的小酒吧、餐厅分享给A先生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我更喜欢另外一个地方。”或是“我还是更喜欢红酒。”之类的话,对方对张帆的喜好与发现似乎并不感兴趣,那些回复只是不走心的敷衍罢了。
张帆因此越发受挫,甚至不敢邀约对方一起看电影或者吃饭,害怕被拒绝。就好比今天,她本可以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开始觉得,之前她所以为的相似,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只是,心思并不是机器,只要拔了电源一切就会停下。就如别人说的“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这时,王尔德的一句话,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抵抗不了诱惑,所以我顺从它。”,但紧接着又闪出一句——“我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自己不想要。”。
张帆想,这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寂寞了,所以在虚妄的A先生身上,有所奢求。她认为自己是个非常善于忍耐的人,哪怕心里再想,都能忍住。朋友说这是因为她的上升是摩羯——所以憋出了一身的内伤。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张帆想起之前同事反复念叨的话,不自觉地笑起来。“也许我想养猫也是因为寂寞吧。希望有它陪着,不会让自己太孤单。”。
到朋友家拿了猫,问了些日常的问题,张帆就走了。她得先回家把猫放好,再去电影院。下楼的时候,纸盒里的猫一直叫个不停,不管怎么拍箱子,它始终不停下来。
“你的脾气也真是够倔的,看我回去怎么教育你。”,张帆对着猫咪纸盒说。猫不能上地铁,可以做公交,但张帆还是决定叫个Uber。此时正式下班高峰期,又碰上周末,路上堵的不行,平常只需要7快左右的车费,都飙升到了20多块,张帆想想,还是叫了。
接连几天阴雨之后,这天太阳大的出奇,张帆站在十字路口,一边抱着盒子,一边看Uber司机的行车路线,汗流浃背。但她的内心并不焦急,想着以后可以和猫作伴,偶尔在票圈晒晒猫,吸引一下别人的注意。也许,A先生还会因为猫的事情,重新和自己说上话。张帆想到这儿,心里突然有一炷小火苗“突突”地燃了起来。她开始幻想他们会因猫而见面,聊天,分享日常琐碎的时刻。内心好似被揉皱的纸团,被摊开、抚平,对即将写上的黑字充满期待。
耳机里的音乐被电话铃声打断,她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朋友的名字。
“喂,怎么?
“猫的主人来找了!”张帆愣了几秒,说:“那我…”她下意识地想要说“拿回去还给人家?”,但是她忍住了。好像只要不说出来,就不会发生一样。
“你到哪儿了,还在楼下么?”
“是啊,那我……我叫了车,先等我取消订单再给你拿上去。”
张帆取消了订单,看着手里的盒子,喃喃地说:“看来,你也不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啊。”。
朋友家门口有两个女生站着在那儿,看到张帆立马走上去,他们嘴里说着什么张帆听不太清,只注意到其中一个女生手臂上的纹身,很大一片。
“它坐电梯下去的?”纹身的女生问
“啊?不是……楼道里……”他们接过张帆手上的猫,这时她才看到了他们的脸。
“谢谢啊,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张帆摆摆手,按了朋友家的门铃。
朋友开门看到独自站在那儿的张帆,问:“走了?”,张帆点点头。朋友把张帆让进门,一边小声的说:“这两个人简直要不得,早上那只猫一直在叫,就在他们家门口!我问了一圈,就他们家不开门,就这样还养猫!”。
张帆听了只能无奈地笑笑,叹了口气,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吧……我去看电影去了!”。朋友遗憾地看着她点点头,打开门送她出去。
“诶,电影你还赶得上么?”朋友问
“七点半才开始呢,现在还早。”
“就你一个人?”
“是啊”
“也是,这种文艺片。这设定很张帆。”朋友笑着打趣。
“我也不想‘孤家寡人’地生活啊,所以才想养猫,谁知道它也不是我的”张帆说,但她心里还是很失落,于是她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又一件求而不得的事情罢了,别在意。”。
到了电影院,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但检票口站满等待检票的人,文艺片在院线本就属很冷门的电影,因此排片量也相当低。但这部片子却异常火爆,或许是因为在海外获奖无数,加上各大平台的极力推荐,张帆不仅没买到点映场的票,甚至连今天的场子都坐满了。
来看这电影的人,多数都是独自观影,极少有两人同行。看着那些少数派,张帆又想到了A先生。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看这片子…”她暗暗想着。她记得A先生喜欢看文艺片,喜欢王家卫和小津安二郎。也是因为他的推荐,张帆才去看了《重庆森林》和《东京物语》。也因此发现,自己并不是看不懂王家卫,只是因为一些成见,无视了这个导演。
人的喜好是最难改变,也最容易改变的。张帆觉得A先生在这方面,改变了一些她的喜好。因为希望与他靠近,或是引起他的注意,她去看了很多A先生喜欢的东西,神奇地让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收获颇多。像是个成长期的孩子一样,向大人们夸耀自己的新发现,然而却不知道这是大人们的日常。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落差,让张帆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进而对A先生的态度变得患得患失,极度不安。而人在不安的时候最容易乱想,恰恰这些乱想,都是往最坏的方向去的。张帆不止一次地想到过,A先生之所以从她的社交圈里消失,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她甚至想象过,在某个地方,看到A先生与女友牵手,朝自己自己迎面走来的画面。
进场的时候张帆想“如果真有一天看到碰到那个场景,我应该会朝他笑一下,然后假装不认识吧…”。虽然张帆心里清楚,自己害怕碰到这样的画面,但她更希望自己能真的碰到,至少这会让她死心。
因为独自观影的人比较所,张帆左手边的位置一直空着,直到电影进行了一半都没人来。她早在观影前就幻想过,她和A先生在影院巧遇,“如果真是能巧遇,这个位置他就可以坐了。”张帆让这句话从脑海里闪过,并不加以阻止。顺着空座看下去,前面一对正在观影的男女转换了姿势,男生将手臂绕过女生的肩,两个人靠着,男生还时不时指着屏幕的画面,似乎是在给女生讲解。
张帆在黑暗中仔细看了看,除了男生戴了眼镜这个特征,其他的她什么也看不到。“A先生也戴眼镜,不会是他吧?但是他的眼镜好像是粗框的,这个男的貌似不是…”。此时,张帆所谓忍耐的性格,像是被火一把烧了,她任由妄想驾驭着自己的头脑,一面抵触这样的事情发生,一面希望这样的事实出现,而这矛盾的想法,居然让她觉得有些兴奋和期待,而那个男生是否是A先生已经不再重要。
当电影结束,影厅的灯亮起时,张帆看到了那个男生的侧脸——不是A先生。她的心里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有些失望。“为什么就不能是呢!”她想,于是她又在影厅里巡视了一圈,希望能够看到A先生,像是想要让个电影重新成为他们的联结似的。
但,什么都没有。
张帆落寞地走出影院,内心徒生一阵难过,因为她知道,自己又要开始一边怀着希望,一边接受失望地继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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