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

抽烟

背后国文

现在身边抽烟的人越来越少，好多烟民都成良民了。朋友们坐到一起，想掏出烟来散，基本没几个人接了，弄得我这个半拉子烟民很落寞。我说自己是个半拉子，是说我烟瘾一直不大，每天五六颗就可打发了，不抽也不会特别难受。我曾问过那些抽烟比较厉害的人，他们绘声绘色地给我讲怎样品尝烟的味道，首先要一口气把烟吸下去，再把烟全吞进肚子里，让烟在肚子里打个转，然后再从鼻子呼出来，说这样才能真正地尝到烟的味道。我试了多次，就是无论怎样也没法把烟吞到肚子里，烟吸进去以后，最多从鼻腔过一下，有时鼻腔都不过，吸一口就吐出去了，这可能就是我的烟瘾一直没有变大的原因吧！烟瘾不大，但我的烟龄却不短。

最开始抽烟是小时候，捡大人们的香烟屁股，那时的香烟没有过滤嘴，烟蒂里面全是黄黄的烟丝，拆散后，把烟丝堆在一起，用白纸卷了抽，纯粹是抽着好玩。不过倒是收集了许多的烟标，如大前门、金叶、飞马、雪峰、芒果、许昌之类的。之后正式接触烟是在高三的下半学期，当时我住在我父亲的宿舍，每到晚上放学后，一帮同学就拥到我的宿舍里，名义上是看书做作业，实际上是聚在一起瞎玩。人多自然“嘴杂”，有人就带了烟来，是“长江大桥”烟，带滤嘴的。大家就学着抽。物以类聚，因为多是铁杆，任何人都不想被排挤，也不想不够哥们，所以都抽。有人真抽，有人抽着玩，把二支或三支接成长龙抽，看上去像是在吸旱烟杆。

后来去外地上学，因为还是在学校，所以不敢肆无忌惮地抽，只是遇到抽烟的老乡来玩，才会在宿舍里偶尔抽上几回，烟不算好，但也不次，“画苑”和“龙泉”居多。宿舍里烟民也不多，但有瘾君子了，他姓傅，每天课余饭后，他都会叼上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燃，饶有兴趣地轻啄一口，悠然自得地喷出轻烟，一双大而无当的眼睛立马光彩四溢，一吞一吐之间，他的脸上风云变幻，看他抽烟就像看一个戏曲演员在舞台表演，唱念做打，齐活了。

毕业后进入工厂，烟民队伍就浩浩荡荡了，老的抽，少的抽，让人感觉好像没有不抽烟的。我分在机修车间，车间里有电焊，有氧乙炔切割，不禁明火的，得天独厚的条件让我比其他人多了很多抽烟的机会，其它岗位的人经常溜过来解解馋，解馋时当然不忘贿赂地主，所以往往整天把嘴巴抽得发麻。我一个新员工，当然不能老受人家烟，就趁回家的机会偷父亲的好烟来孝敬老师傅。“阿诗玛”算好的，比它好的还有当时红极一时的“红塔山”。平常我们都抽“红梅”，一看到“阿诗玛”或“红塔山”，会让人肃然起敬。传说，有人专门穿的确良的白衬衫，把空的“红塔山”烟盒揣在上口袋炫耀，可见当时“红塔山”烟不是人人都能吸上一根的尊贵好烟。我带来“阿诗玛”“红塔山”一散，其他车间的人来这里的频次更高了。

每天修理机械设备，身上穿的是厚厚脏污的工作服，手上往往多是油污，厂里发的肥皂又洗不干净，所以在机修车间的那段日子，抽烟总感觉有浓浓的机油味。于是就非常羡慕那些整天西装革履的坐办公室的人，心想着如果我有那么一天，该是多么的美好！

厂子发展的不错，我心想事成，终于坐进了办公室，和其他人一样穿起西装，但办公室内不允许抽烟，要到一间窄窄的吸烟室去抽，整个办公楼的烟民都去那里，把里面搞的乌烟瘴气。

有时实在忍不住，就和其他人一道，挤在那里抽。吸烟室的门正对着大楼门厅，公司高层每天进出都会发现，总觉不自在。想找一个清静的地，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发现有一个世外桃源，那就是我们公司一个副总的办公室，他的房间是不禁烟的，而且他有公司每月发给他的烟抽，于是就常借口汇报工作或请教问题到他那里去蹭烟。他人也豪爽，往那一坐，烟就扔过来了。可是好景不长，好多人东施效颦，人也杂起来，就偃旗息鼓，不再去叨扰了。

抽烟一直伴随着我的工作生活，苦闷时多来几支，无聊时也点燃一支，高兴时也不忘吸上几口，总之抽烟不会没有理由。连孩子出生后，都没有断过，只不过是偷偷躲到了离他很远的地方。在家抽烟，只要对老婆孩子影响不是太大，他们一股也不说，实在呛到他们了，他们才会嘟囔几句，我则灰溜溜地遁他们而去。

抽烟的人自有和他人不一样的乐子，每到一个地方，就会选当地的烟来品尝。到浙江，就抽“大红鹰”“利群”，到山东，就抽“泰山”“一枝笔”，去安徽，就抽“黄山”“迎客松”，来大上海，就抽“中华”“红双喜”……中国烟的品种和中国文化一样，五花八门，百花齐放，让人眼花缭乱。我们从烟的不断更新替代也可看出时代的发展，从红极一时的云烟系列被江苏品牌逐出市场，到地方名烟像雨后春笋蓬勃生长，我们已经跨入二十一世纪。

进入新世代，世界也发生了新变革，身边有了越来越多的富人，也有了越来越多的官员，于是产生了二个对立的群体，富人和穷人，官员和百姓。其它方面不说，就说抽烟，也和身份一样，两极分化了。富人和官员掏出来的是“中华”“苏烟”和“九五至尊”，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口袋里装的是十块或十块不到的卷烟，本来是同学或同乡，不同档次的烟一掏出来，就出现了阶层，阶层像鸿沟，拉开了人们的距离，疏远了人们的感情。而有人为了攀比和虚荣，就抽起了和自己收入不对称的香烟，像现在有的年轻人，收入不高，香烟的档次却不低，死要面子活受了罪，于是就无节操地追逐金钱和名利，无理由的形成了道德的缺失和底线的沦陷，让抽烟本来的功能丧失殆尽。

这是抽烟令人悲哀的一面，还有更让我们担心的，好多我们这一代的烟民算是改邪归正成良民了，但越来越多的下一代义无反顾地继承着他们父辈抽烟的习惯，真是看着惋惜，而且还不能制止，毕竟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抽烟已是习惯，有人想改，有人却沉溺，我想，这无所谓对错，该把握的是自己的心，遵从自己的内心，活在真实里才是重要的。可能我会一直抽下去，也可能若干年以后，我的身体不允许我抽了，我会放弃。至少目前，我点着一颗烟，在写这篇文章，觉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