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怀里取暖，道：“这世上我们没见过的还有很多。像这样的洞穴，怕是寻常人也没机会进来，自然也见不到这番景象。”
她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像长大了。”
“我本来就比你年长！”冷华林佯装生气，捏了捏她的鼻头。
“还冷吗？”
吕清盈这才发现自己软若无骨地倚在他怀里，羞涩地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
冷华林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笑了笑，调侃道：“这里又没旁人，在自己相公怀里有什么好害羞的？”
“谁……谁说要嫁你了？”她匆匆看了他一眼，又别过脸去。两人又像当年一样，吵起了嘴。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谁说的，我嫁谁我自己说了算！”
眼见着她真的要生气了，他适可而止：“好了，要嫁人总得出去再说吧？走吧。”他走近，想牵吕清盈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这里亮，我自己走，哼！”
冷华林只能无奈地摸摸鼻子，跟在后面。以后还是少惹她，这丫头可不好哄！
两人沿着银河顺流而走，原本宽敞的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窄道，两人无法并肩，只能前后相随。即便是这样，不安分的银光还是越过岸边，打湿了他们的鞋袜。
“清儿！”
吕清盈不慎滑倒，牵着他的手一扯。冷华林立刻反应，回身抱住她，两人一起落入水中。此时河道也已变窄，流速加快，幸好两人都会水，相互支撑着浮于水上，乘流而下。
“早知道在水里那么快，刚刚就该直接下水的，走得我腿都酸了。”她望着两旁山石飞快往后跑去，懊恼道。
“这山里暗流涌动，还是上岸去安全些。”
流水击打着石岸，发出噼啪到响声在石洞里交响着回荡，仿佛是海面上风暴搅起的浪潮。两人朝岸边游去，尝试了几次，还是被卷进了河流中心。一来水流速度加快，他们水性再好也无法抵挡水流的力量；二来岸边已无立足之地，全是绝壁，他们没有借力的地方；三来就是两人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又从地缝走到了地底，体力消耗极大。此时两人只好用仅存的气力，相互抱紧，一切全凭天命。
今日满月，正是观赏龙王吐水的好日子。所谓龙王，指的是泷泗宝峰三座主峰之一的西龙峰。每当满月之时，山口的缝隙中会喷出大量地下水。此时月光皎洁，大如光盘。西龙峰的山头映在月盘中，酷似庙里龙王爷。又因其能吐水，被视为龙王爷的化身。每到这个时节，山下的百姓便自发到山脚跪拜，乞求龙王爷保佑。
龙王吐出的水在山腰处汇聚成龙女湖，这是离龙王最近的地方，也是最佳的观赏地。只是西龙峰地势险峻，寻常人难以攀爬，众人只能在山脚朝拜。
守龙村的龙婆婆最信仰龙王爷，每月龙王吐水的日子定要去跪拜。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又住在山腰处，上山下山多有不便。她的老伴龙爷爷便为他凿了一条石阶，直通龙女湖，省了龙婆婆每月攀爬的气力。
龙爷爷搀着老伴，沿着石阶，一步步，朝龙女湖而去。龙王吐水的时候，还会吐出些其他东西来——这当然是远在山脚的百姓所见不到的，只有龙爷爷和龙婆婆知道——龙王不仅给他们带来甘甜的泉水，还有各种各样的恩惠。
“老淘气，还有多久啊？”龙奶奶半趴着腰，在龙爷爷的搀扶下歇息。
“我们刚刚爬了两百三十九级，还有一百二十六级就到啦！”龙爷爷鼓励着说道。龙奶奶笑了笑，喘够了便继续往上蹬。
这次爬个了半个时辰，比上个月多花了一刻的时间。龙爷爷扶老伴坐好，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嘿嘿，老伴，你猜龙王爷这个月会给我们带什么？”在月光中通过影子，判断龙王爷吐的东西，是这老两口的秘密游戏。
“来了来了，老伴！哈哈，是鱼！还有蟹！那是树枝！还有……人？还是两个人？啊，老伴，我知道了，是人鱼，还是双人鱼！”
“华林……救命……”巨大的落水声中，传来了呼救声。
“啊，人鱼还会溺水？”
“那是真的人！快找些树枝什么的……”龙婆婆刚转身，准备找些能救人的物件，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龙爷爷以六十八岁高龄，一头扎进了龙女湖。
他本想表现一番，却不料湖水太凉，他一下水就抽筋了。
“啊……老（伴）……救命……”
冷华林从高处落下时，紧紧抱住了吕清盈。入水的一刻，被巨大的水力击晕，才松开了她。她浮出水面，却不见冷华林，又立刻潜了下去，终于在潭底找到了被卷入水流的他。她拖着冷华林，与下沉的水流抗争，好不容易挣脱，往岸边游去，却听到前边有人呼救。她只好翻个身，用仰泳的姿势，拖着晕厥的冷华林，拽上溺水的老头，游向在岸上跳脚的人影。
将两人拖上岸，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一丝气力。可冷华林还没醒，她还不能歇息。
“华林……华林……”她拍打着他，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吕清盈按压他的胸腔，为他人工呼吸，循环了三次，才终于让他吐出了肚子里的水。
那边醒了过来，这边却毫无动静。龙婆婆毫无办法，眨巴着婆娑的泪眼，望着几乎虚脱的吕清盈道：“姑娘，要不……你也咬一口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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