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而不是文学。
同朋友聊天,忽然从性取向说到李银河,朋友说这位现在跟一位同性伴侣在一起。我依稀记得李银河同王小波乃是伉俪,诧异之下脱口而出:那她是跟王小波离婚了吗?朋友懵然答曰:没啊!王小波不是死了吗?我在记忆库一阵搜刮,大窘,为自己对国内这位近代短篇小说的领军人物一知半解而赧然,希望王老师不要气得跑上来挠我。
以上只充笑谈。
如今重审我跟文字的关系,是因为发现了许多问题。疑心自己是否走错了路?当我作为一个读者,阅读文字带给我的是轻松和享受。如今它带给我更多的是压力、问题和疑虑。
来自各方严厉批评的声音、选择写作风格时的茫然、语言缺乏张力和文学性、解读能力的欠缺、想象力的匮乏,素材再创造时的失衡等等,如同雨后的毒蘑菇,成片地挤在我的脑子里。
好比热恋了多年,一旦结了婚,爱就变得艰难起来。
我只能安慰自己,意识到问题也是一种进步。有时候也怀疑寄希望于“大量高质量的输入”,是否真的能解决这些问题呢?
批评是可以选择性听取的,阅读,思考,练习,探索,是我可以去做的,唯独天赋呢?不敢想。
当初因为对文字的热爱,带着无知者无畏的勇气和懵懂踏上“短篇小说”的写作之路,兜兜转转之下,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一个问题:我连“短篇小说”的门都不曾认清。读和写,更不是一回事。
开篇的糗事笑谈,也折射出我对“短篇小说”这个神秘圈子了解的贫乏。
对于写作方向,这两天想得颇多。尤其是为自己面对先锋文学时的无知感到不知所措。
为这,今天试着读了哈罗德•布鲁姆的《短篇小说家与作品》,希冀能够对短篇小说的前世今生有一个较为全面系统的了解。看了该作品第一章,是关于普希金《黑桃皇后》的评论,发现读了个寂寞。对文中所有的概念都感觉难以捉摸,陌生得像初次见面的相亲对象。这个结果倒也不算出乎意料,毕竟我既对哈罗德其人一无所知,也没有参详过普希金。因此泰半还是因为阅读量没能上去。
我跟李兄说起这件事,并感叹:他们觉得那种我“看不懂”的文很好,到底是好在哪里呢?
李兄的建议是推荐我去读格非。
我大致一搜,发现这位作者的书大多只能试读,为此李兄还贴心地找了一篇链接发给我。
“看完保证你收获满满,快去!”他说,发了个坏笑的表情,顺便还谴责了我的摸鱼行为。
我只得讪讪地停止摸鱼,认真上班。
吃完中饭,利用休息时间打开李兄发的链接——该文题为《褐色鸟群》,原刊于《钟山》1988年第二期!
1988年我四岁。
我一度以为所谓高妙的先锋文学,是我脱离阅读这二十年间的新兴事物,这么看来并不是。就像我以为“格非”和“木心”这样的名字,对应的一定是年轻小伙子的形象一样——年轻而热情、或是年轻而忧郁,又或是年轻而浪漫,只一定不是网页百科上跳出的花甲老者形象——因此生于六十年代的格非先生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在阅读《褐色鸟群》的过程中,我发现作者不愧是国内先锋文学的领军人物。该作品无论是缠绵曲折的语言表达、失序无逻辑的情节,还是梦幻般影影绰绰的象征意象,都让我领略了一次太空遨游般失重状态的奢华感受。没错,我完全耙不住重点,只感觉到一片置身太空般的混沌。唯一的收获是明白了非类型小说无法用传统的标准去衡量——其中非类型的概念还是请教了小马才知道的。
我在阅读传统文学,或是通俗文学时建立起的那一套隐约的观感及评判标准,被鞭击得粉碎,标准答案变得不再标准。它看起来也不是我能学会的样子——需要更广阔自由的想象力,更深层次的自我探究和对话,更梦幻诗化的表达。
我爬出来哭丧着脸对李兄说,《褐色鸟群》对我来说层次太高了。
李兄奸笑。
不由感叹,这个风格对我来说,至少目前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去学的。
静心思考,任何事物,合适的才是最好的。重审我跟文字的关系,像我这个层次,可以多方了解,拓宽视野,但最终还是以自己感到舒适愉悦为主,以从文字邂逅中感受到乐趣为目的。
希望我同文字,永远是热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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