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鞭炮里的新年

儿时的年味|鞭炮里的新年

如今随着生产技术的不断发展，儿时的那些旧玩意逐渐退居记忆深处，被时间尘封，从此让过去式成为人生再也拥有不了的特别意义。

“噼啪……噼啪……”村社旁的杂货铺门口聚集了撒欢的孩子王，孩童手中攥着红色火柴盒――里面全是导弹式的鞭炮，在盒子边轻轻一划，“嗞”地一声，孩童赶紧撒手扔向远处。恶作剧的专门插在牛粪里，用树杈点火，一燃，众人纷纷散开，只剩地下炸得五屎分尸，那场面叫一个紧张刺激。

泥鳅是我们村童当中公认的人不高胆子大，各类鞭炮，放起来得心应手，利用娴熟的技术，还可用以恐吓其他人。一般没人敢得罪他，村里的孩童大多以他为中心，一块在村里村外寻找各处欢腾地。

“来，我们去找牛粪，看谁能把它炸开！”泥鳅兴致勃勃的喊道。

“喂！你们过来！我找到一个树洞！”小灰兴奋的跳出来喊道。不一会儿，四五个人蜂拥而至，围着老树翘首踮足。只见小灰把收集来的炮串起来，把大部分扔进洞里。

“要点了，你们快闪开！我数到二你们就跑！”泥鳅举着香，转过头对其他人叮嘱道。这可是用大家的炮拿绳子串起来的，难以想象会产生什么样的威力。

“哎哟哟~走了走了！跑啊~要点了！”大家一边提着松垮的裤子一边回头注意鞭炮。

“嘭！”结实的树洞，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过了几秒，随着又一声“嘭”如雷贯耳，树梢传来鸟的惊吓声，大家伙开怀捧腹大笑。

杂货铺门前那棵老树的树皮，除了被岁月磨砂掉稚嫩，还承载着我们这些顽童对它的毁坏。

过年时候的最佳“避冷胜地”当属公社戏台，不仅人多热闹，还能捡炮放。在平时因放炮带有一定危险，大人会严厉呵斥小孩放鞭炮。但若是过年，加上社戏这个重大活动，大人也会因图个吉利，不会过多管制孩子放炮。

村里的社台子已经红火的搭起来了，戏班子从十二月底就搬进公社里，白天，戏班子在公社里开灶台生火煮饭，衣服也总是晾晒在戏台子侧旁的空地上。夜里，人们为了看社戏，眼瞅着天暗下来，就抓紧忙活完活计早些去抢个空位。为此平时不管刮风下雨，亦或晴空烈日，总是冷清阴寒的公社总算有了点烟火气味。

戏台子搭起来后，照惯例，每天人们都要来公社上香参拜神明，以望神明在热热闹闹的时节不忘护荫自家家族香火延续，家人身体安康，万事如意。上香祭拜后，免不了要放圆柱鞭炮，大户人家放大同心圆的，小家小户就放跟香一般长度的。傍晚时分，公社里外，鞭炮声不停响彻云霄。

上香祭拜后遗留下来的小圆柱鞭炮，可以捡来直接点燃凸出的炮引，也可以撕开取其里面的银灰色火药，再另外用纸把火药包起来，想燃放时拿出在孩子中间一秀，不由油生一股自豪。

社台子搭在公社正门口对面，只有晚上才开台唱戏，为的就是一个热闹，给神明唱戏。

戏台子主要用四根粗大木柱子支撑，用红蓝相间的条纹格式的胶棚把三面围起来，只剩正面对着社门。对着社门那帆棚前摆放着统一的箱子，用来装戏服和人头模具的，另外一些箱子和棚前这些箱子统一组成一个后台。到了夜里，这个昏暗的后台就成了孩童们捉迷藏、放炮的战地。

人头模具也会被挂在外面，分别杆在相互横插四根木柱子上的木头棍的洞里，白天看其虽不动，却跟夜里在演员们手中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时候一样，举止神态倒也逼真。

戏台前方大人坐在板凳上看得入迷，小孩在后台玩的起劲。而对于年，大家都怀有同等份量的期待。

这天夜里，泥鳅和五六个伙伴，又在后台放沙炮。沙炮价格低，一毛一盒，基本上一盒里有十个，足够满足过年的互相攀比，因为有时候有的孩童只能捡地上未被点燃的圆柱鞭炮。沙炮响声大，杀伤力不容小觑。戏台里咿咿呀呀作响，演员们个个字正圆腔，向着观众和牌座里的神明娓娓道来，这天上演的正是负情驸马爷陈世美。

“乒……乓……”戏台后方传来阵阵响炮声，前幕响起打鼓敲锣声，各自有各自的活动范围。

“来，看看你们还剩多少炮？我只剩两颗石炮了。”泥鳅上下搜搜裤袋，没丝毫意外发现。

经过一番检阅，大家也都所剩无几。还要剩些到正月十六送神路上燃放。于是，泥鳅带头讲起了轶事。

“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公社里头有鬼！以前有个挑夫在外面挑着担卖粉丝，傍晚赶不回家，刚好路过这里就凑合在公社里头住下了！就地拿地上的干稻草铺一铺，夜里头冷，早早就睡下了！到半夜，墙上的窗口时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阴风，他翻了个身继续昧着，过了一刻钟，他感觉到脖颈处凉飕飕的。他伸手去摸，没摸着东西。他没当回事，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感觉到风咻地从头顶上穿过，他又一摸，这下坏了，头发被剃了一整块。风还在呼呼作响，他一听，立马撒腿就跑啊，连他的扁担都不敢拿了。”

“从那以后，这件事就被传开了，也没有人敢晚上独自一人到公社里头！”泥鳅双环双手，耸耸肩。

“听说以前这里还被火烧过，你们看看墙上！听大人说是有次神台上的蜡烛不知何故倒了，倒了后就沿着稻草烧起来了！”另一个人接话。

“这个我也听过，据说是有个读书郎，夜里来这投宿，夜里接着微弱的蜡烛看书，却看到一个仙女，翩翩羽衣，姿态端丽，从社门进来。他头都没抬，继续看书。女子只好拿来神台上的蜡烛，扔在干草上，试探他是否真如此刻苦。没想到，读书郎看入迷，竟然没有发现起火了！等到熊熊烈火生起，村民赶来，读书郎才从书中如梦初醒。”

锣钹鼓板这时同时敲起，演员们的戏腔炉火纯青，风呼呼打着胶棚，仿佛置身在那时那个荒落的稻草屋里，让人不禁毛皮发麻。

“啊~快跑啊有鬼啊~”不知谁惊叫起来，大家连忙起身跑到戏台前的亮光处。

年三十，四点开始，各家陆陆续续做好吃食，拎上装满食物的竹筐，前往神台祭神。今天，将会是神台放最多炮的一天，初一到初四，将会慢慢消耗今天的忙碌。

“哎呀！兔崽子！那是拿来拜神的！跟神抢东西吃会折寿！打得痛死我了！”泥鳅学着老妈责骂他的话，委屈的向伙伴哭诉。

“今晚戏台见！等我妈今天晚上给我压岁钱，我们就去买炮放~”泥鳅早早就洗好澡，换了一身新衣服，去各家串门聊磕。

“根叔，拿十盒沙炮，五扎烟花，十盒点石炮，还有四盒火箭。”泥鳅潇洒的拿出一张一百块，取回找的零钱，立马马不停蹄地冲去戏台。

“我来了！来来来~你们快来~”泥鳅吆喝着。

“呐~一人一盒！”大家怪不好意思的接过他赠予的炮，他又说：“新的一年，有炮一起放呗。”

往后要用多少雾霭沉沉的鞭炮声，告诉大家，即使过的是同一个年，却不再能一起放炮了。#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https://www.jianshu.com/p/ee05f7eff6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