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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离奇杀夫案
星期天一大早,好友王泽明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撬起来。我刚要发脾气,他已抢先说:“夏欧,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好友,大概猜到他的来由:“又有棘手的案子?拜托,我只是人民教师,办案还是找人民警察吧。”王泽明是刑事警察,南洋片区负责人。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闲聊时他会说起一些难解的迷案,我误打误撞帮他破解了其中几宗。这下他倒真把我当成福尔摩斯了,遇到困境总来找我共同研究。
王泽明故作玄虚::“这个案子你保证有兴趣。”
我白了他一眼,说:“得了吧,我是夏欧,又不是夏洛克。”
他说:“关于白墨。她杀死了他丈夫。”
这下轮到我瞪大眼睛:“白墨?艺术系的白墨?”
忘了说,王泽明和我还是大学同学。他在体育系,毕业之后通过考试成为警察。我在心理学系,现在留校任心理学教授。
白墨和我们同届。她可是艺术系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年新生欢迎晚会上独舞一曲《天鹅湖》,让她迅速成为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王泽明也曾放言说要追求她,但很快发现她在校外已有男朋友,是个年轻的富二代,正在经营私人公司。他们等白墨一毕业就结了婚,郎才女貌,不知羡煞多少女同学。毕业后我们和她再也没有交集,但还是很难将柔弱可人的她和杀夫联系起来。
王泽明得意地说:“想不到吧。我在询问室看到她时也吓了一跳,但不得不说,她还是那么漂亮。老夏,你说,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凭什么她还是肤白貌美,没有一丝皱纹?看看我的啤酒肚……”
“停!”我赶紧制止他滔滔不绝地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把整件事从头捋捋。”
王泽明这才严肃认真地说起事情经过。
星期五晚凌晨约两点,派出所接到一通电话,来电者称她杀死了自己丈夫,现在自首。值班警察当是恶作剧电话,只派了附近巡逻的民警上去查看。这一看不得了,还真发生了命案。民警赶紧通知王长官出勤。
王泽明就是在那幢豪华的别墅里看见白墨。只见她身穿一袭酒红色的真丝睡袍,整洁服帖,神情无助,双唇惨白,双目空洞,似是对命案的发生难以置信。王泽明一眼认出她来,因为她的身材容貌和大学时几乎没两样。
死者李浩然笔直地躺在二楼主人房的床上,心脏插着一把长柄的水果刀,床单上溅着少量的血迹,看来是熟睡时一刀致命。
家里除了白墨和死者,还有一只叫三梅酱的贵宾狗和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佣。女佣五十岁左右,刚到死者家两个月,称案发时她正在楼下佣人房熟睡,没有听到楼上任何声音,直至警察到来,她才惊醒。在工作期间,她经常听到白墨与死者争吵,死者平素基本十点以后才回来。昨晚反常地七点就回家吃饭,饭后也没有出去,两人也没有发生争执。女佣当晚十点睡觉,之后没有离开房间。
按照白墨的口供,她得知丈夫有外遇已久,而且屡劝不改,甚至每天和小三出双入对。她对此痛苦不堪,今晚终于下定决心在丈夫的红酒里加了安眠药,并趁他熟睡时往心脏捅了一刀。
“因外遇杀夫,这也说得通。”我轻声嘀咕。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泽明说,“我们调查了李浩然身边所有关系,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外遇迹象。相反,李浩然对白墨十几年如一。”
“没有外遇?”
“我们调查了李浩然的通话记录、银行卡流水、出行行程,白墨口中每天和李浩然一起的小三根本没有出现过。除非小三是个隐形人,不然不可能没有人看见过。”
隐形人?这确实蹊跷。
“死者和小三分手了?”我试探着问。
“如果分手了,为何白墨还要杀他?”王泽明否认。
“根本没有小三?臆想症?”我又问。
“对!也是我们怀疑的方向!”王泽明像是一直在等我说这句话,“如果能证明白墨精神状态失常,会判轻点。”
“可那也意味着她要被关进精神病院。”我提醒他,“你多年一直单身,该不会为了白墨……”
王泽明不言语。
02 竟然是梦
那天王泽明抱着失望从我家离开,因为未从我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我相信他下次再来找我时,会有新发现。王泽明不可能还喜欢白墨,但他一向念旧情,估计会拼命为白墨寻找有利证据。
果不然,过了两天,王泽明到大学来找我。我把他领到教师办公室,当时那里只有我们两人。
王泽明这次取得重大进展。当王泽明一再向白墨强调李浩然并无外遇,请她提供证据时,白墨忽然崩溃痛哭。在她断断续续的陈述中,王泽明大致理清她的意思:
原来近几年白墨一直在做同样的梦,梦中李浩然出轨了,对象是二十三四岁的女生。奇怪的是,梦境重复的次数多了,梦里竟像有编剧似的会自动丰富人物形象,李浩然哪天带小三去哪里玩,两人怎样眉目传情,白墨看得一清二楚。渐渐地,白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以为李浩然真在现实中出轨,并多次与他吵架,李浩然自是不认,但无法解决不了白墨的心理问题。他建议白墨去看心理医生,白墨不从,她担心李浩然借故把她骗进精神病院,好与小三在一起。近几次,白墨梦中小三怀孕了,而白墨多年未生子。她害怕李浩然会因私生子抛弃她。一念之差,终于酿造了这次悲剧。也就是说,她确实精神不正常。
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都说李浩然对白墨专一长情?白墨为什么仍在潜意识中认为李浩然出轨?”
王泽明不禁唏嘘:“是啊,当时在大学里,李浩然三天两头往她寝室送花、每逢周末小车准时在宿舍楼下等着那份细致体贴,打消了多少男生的幻想。这些天我听到的消息,也都是李浩然对她如何这般好。白墨为何还会做这样的梦呢?”
“年龄。”忽然一把女声插入我们的讨论。原来黎秋不知何时走进了办公室--她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届同学,现在是哲学老师,“你们在讨论白墨的事吧?”
王泽明打哈哈:“哪里,我和老夏讨论连续剧呢!”他顾及自己身份,毕竟案情还没到可以公布的阶段。
黎秋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我在报纸上看到了,白字黑字写着'华强电子董事长被杀,凶手竟是枕边人?'李浩然和白墨的婚姻举校皆知--别说我们是同届的校友,现在的学生也到处议论纷纷。”
王泽明站了起来:“我走了,改天请你喝咖啡,黎教授。”
黎秋说:“再见,王大警官。不过,我前两天可是见到了沈梅。她跟我说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我和王泽明同时喊了出来:“她说什么?”难怪我们好奇,毕竟沈梅是白墨的好朋友。
黎秋先是指点王泽明给她冲了杯咖啡,又要我给她搬来椅子,才慢悠悠说:“沈梅说,白墨十年前就开始注射玻尿酸。”
王泽明一脸失望:“这有什么。现在哪个有钱女人不在自己脸上修修补补。”
“原来这样。”我若有所悟,“年龄是跨不过去的心结。”
黎秋点点头。王泽明顿了一下也领会了:“她担心人老珠黄被抛弃,所以才会在潜意识里、梦境中捏造了李浩然出轨的事?哎呀呀!其实她还是很漂亮啊,比二十岁的时候还要漂亮,外面小女孩哪里比得过她……”
我转向黎秋问:“你偶尔碰到沈梅?还是你们一直有联系?”
黎秋说:“哪里啊,都十几年没见咯。前阵子她忽然在微博私信给我。也真难得啊,我微博这一年都没更新呢!”
“所以你们约见面了?”我追问。
“是啊。沈梅说她朋友侄子想报考我们学校,找我打探哪个专业好。对了,她还问起你和老王。”
“问我们干嘛?在大学时,我们也不熟啊!”王泽明插话。
“你和老夏联手破案的事都被传得街知巷闻啦,老同学关心一下不也很正常吗?”黎秋一板一眼说。
“所以作为交换,她跟你说起白墨的事?”我半开玩笑半认真。
黎秋说:“我才没那么八卦。不过那天也巧了,我们约的咖啡厅居然是白墨名下的。当时店里的电视滚动播出白墨的采访片,所以沈梅才兴奋地说起。”
“沈梅还是和白墨很要好啊。”我若有所思。
“不,听说她们也是最近才重新联系的,毕业后沈梅在上海呆了好几年。今年才回来南都。沈梅老公林海倒是一直在华强电子,还是高层呢。哎,你们还记得不,当时在学校,林海追求白墨也是轰动全校啊,想不到最后和白墨好友沈梅在一起啦。”黎秋得意地向我们卖弄她掌握的情报。
“这关系还真有意思。”我随口应付黎秋。
“那沈梅有没说起白墨精神状态?”王泽明终于按耐不住抛出他的问题。
黎秋想了一下:“好像白墨告诉她,自己要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还说自己有抑郁症。你们说这失眠症、抑郁症什么的是不是富贵病,像我要上课、煮饭、辅导孩子功课、攻博论文……每晚一倒床就睡得像猪一样,恨不得一晚二十四小时……”
黎秋开始说起她艰苦的读博史,王泽明说了一句“她果然精神状态不好”,我则陷入沉思。看来这件案子,在白墨的精神状态上确实可以做些文章……
03会面白墨
过了一个星期,我主动联系王泽明,要求他安排我和白墨见一面。王泽明答应了。去之前,我先去找沈梅详细了解白墨的情况,又去了一趟华强电子公司,还找了白墨大学期间的舍友聊聊,最后不忘去慰问李浩然的父母,白头人送黑头人,两位老人悲痛欲绝。至于为何他们会接待我,那是因为王泽明给我借了他的警官证--十年前的照片,一起长大的我们看起来还真有点像。
这天我来到警局,王泽明迫不及待地问:“怎样,是不是想到办法帮助白墨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我是有个小想法,但一切还得和白墨聊聊,视乎她的配合程度来决定。”
他热切地说:“她肯定会配合,这两天我也跟她聊过很多次,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精神状态有问题,也肯接受心理治疗,现在就等你这个心理专家为我们出具一份报告了。”
我无奈地打断他:“心理医生是我的兼职,不能被校领导知道,你可千万别捅出去。”
王泽明说:“知道知道,夏教授的业余爱好是研究心理学,所以开办心理诊所是免费的,为普罗大众服务,学校也无权干涉你。放心吧,我们有心理鉴定部门,你就帮我们出个初步意见,到时我拿去内部鉴定部门盖章就可以了。”
我依旧无奈地望着他,有时真不知拿这个“开裆裤之交”怎么办才好。他虽是警察,却过份乐于助人,常常破格做些不合常规的事--包括借给我警官证。
说话间,王泽明已经把我带到问询室。在他的安排下,今天我将作为心理医生为白墨做测试。
看管拘留所的两个民警把白墨带到我对面坐下,离开了。王泽明也离开了,他将在监控室看到我和白墨全程对话。
我细细打量白墨。她身穿宽大的蓝白囚衣,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素颜,五官依旧精致,光滑白皙的肌肤,没有皱纹。如王泽明所言,她一点都不像四十岁,外貌起码比真实年龄少十岁。
“白墨,你好。”我先开口打招呼。
“夏欧你好。”她的声音出奇地清脆悦耳,岁月对她格外开恩,脸和声音都特别年轻。我心里不禁升起一股保护欲。
“既然你认识我,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我来想跟你做个简单的测试。我会问几个无关的小问题,你随心回答就可以了。”
“好的,王警官大致跟我说了一下。”她依旧轻声细语。王泽明这家伙,什么都抖出去了,一点威风都不给我耍。
我清清喉咙,开始了测试。先是问她姓名、年龄、籍贯、喜好、星座等小问题。这是心理师的惯用技巧,帮助对方放松思想警惕。白墨一一作答,情绪稳定,条理清晰。
我见她状态不错,尝试深入开展:“白墨,你睡眠质量如何?”
“非常不好,整晚整晚做梦,必须依赖安眠药入睡。”她说得飞快,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有看医生吗?呃……心理方面。”
“没有。”她顿了一下,“我以前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有问题。”
“那你的安眠药,是在药店买的?”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我托熟悉的医生开的。安眠药是处方药。”她提醒我。
“噢,对。”我懊恼拍了一下脑袋,“那请问是哪家医院?”
“民生医院。李浩然也知道。那医生是他的同学。”说着她垂下头,又猛地抬头望我,“这个问题重要吗?”
我耸耸肩:“不重要。放轻松,我不是警察,我们就随便聊聊天。”
她说:“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做过相关的心理检查。”
我点点头,为了避免她过份紧张,转移了话题:“白墨有经常回母校看看吗?”
“没有。”
“和大学同学都还有联系吗?”
“几乎没有。除了沈梅。”
“你们关系好吗?”
“当然。”白墨肯定地说,“我们从大学开始就是好朋友。”
“嗯,十几年的老同学了。听说沈梅老公也是我们大学的校友?”
“这个我不太清楚。”
“是吗?听说沈梅老公林海在华强电子工作。”
“我一向不管公司的事。都是李浩然在管。”说起李浩然,白墨的声音都在发颤,“李浩然……我竟然杀了他……我……我真是太傻了,竟然因为一个梦……那个梦太真实太真实……我以为是真的,你能理解吗,夏欧?”
说着,她的眼泪簌簌下落,一双杏眼无助慌乱地望着我,试图向我求助。这是我进来之后,她第一次情绪崩溃。这个梦果然是绕不过去的坎。
我想给她递张纸巾,可桌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得起身外出找王泽明。
和白墨的谈话暂告一段落。我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浓,白墨的状态时而稳定,时而激动,确实很像教科书上描述的不正常精神病状。
04 你有洁癖吗
王泽明一见我就双目放光:“夏欧,报告可以出了吗?”
我摆摆手。找他要了一盒纸巾和一杯温水,转身又走入问询室。
我离开的这一会,白墨已整理好情绪,只剩几声吸鼻子的声音可以证明她刚才的情绪波动。这份报告不好写,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我把纸巾和水递给她。她礼貌地道了谢。修养真是细处显真迹。白墨的好修养并未因一身囚衣而被掩盖。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真的是杀人犯吗?我也有瞬间的恍惚。
“白墨,和我谈谈你的梦,好吗?”既然这个梦是关键,还是先解决它吧。
白墨闻言泪水又落下来,她一边说一边落泪,把她的梦详细地和我说了一遍。她的话语虽然有些颠倒,但总体思路清晰,我很快理清她的话--也可能因为这番话我曾从王泽明口中听说了,所以理解毫不费力。
“夏欧,我这是犯了臆想症吗?会不会把我关进精神病院?”白墨挂泪的小脸楚楚可怜地面向我,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救世主。
我安抚她:“不会的。有病治病。在医院是住院,不是关押,监狱才是。”
她闻言身体一震,似乎被我的话刺到了。
我清清喉咙:“我们今天的测试到此结束。”
白墨还沉浸在梦境里,像没听到我的话。
我站起身。她忽被惊醒,也猛地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说:“夏欧,你会帮我的对吗?”
她的手又软又嫩,应是从未干过粗活。这么娇嫩的手,却用来杀人,真是太可惜了。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随便找点话说:“白墨,你有洁癖吗?”
白墨愣了一下,停顿几秒才作答:“我是挺喜欢干净的,至于洁癖……噢,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洁癖!”她尴尬地缩回手。
我也尴尬了:“不不,我并没有洁癖。我是看你的衣服特别整齐,所以随口问问。”
趁她不知所以地打量自己的囚衣。我赶紧离开了问询室。这个女人实在太知道自己的长处,以及如何使用这份长处。
05 真相如此
我坐在王泽明的办公室里,爱莫能助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苦恼的王泽明。他刚被我的报告震惊了。
我说:“王警官,要不我先出去喝个下午茶再回来向您详细汇报?”
王泽明抬起头,眉间拧成川字:“你刚才说,白墨精神正常,这是故意杀人?而且梦是假的?遇到我们也不是偶然?”
我点点头。
王泽明依旧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真是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她确定你会帮她出一份行凶过程神智不清的证明,而这份证明会帮助她假释出狱就医。然后她会一直病着。也就是说杀夫后,她毫发无损,同时得到她丈夫的一百亿遗产。”
“这说不通。”王泽明用力摇摇头,“她把性命交给十几年未见面的你我,是否太草率?”
我否认他的说法:“一点也不,相反,她步步为营,精打细算,我们都只是她棋局中的棋子而已。包括黎秋和沈梅。”
王泽明瞪大了眼睛:“关她们什么事?”
我叹了一口气:“这步棋部署了十几年,难怪我们一开始都被蒙在鼓里。要知道,白墨和李浩然,出轨的并不是李浩然,而是白墨。”
王泽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不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将我的推断说出来:
“先说我对白墨臆想症的质疑吧。第一,通过我刚才和她的对话,她思路清晰完全没有病症。
“第二,她在跟我讲述她的梦时,和你转述给我的一模一样,这个梦与其说反复被梦见,不如说反复被捏造。它像是被编造出来的。要知道,没有人在陈述自己的梦时,能够完全重合地复述两遍,除非它一开始就是人为准备的。
“第三,她说她从来没有看过心理医生,却拿到了大量的安眠药(注意,她说长期服用安眠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医生要经过专业判断,才会慎重地开具长期的安眠药,而医生的处方药也有医院把关。民生医院是鼎鼎有名的民办医院,口碑医德具佳,不会允许医生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个她声称李浩然的朋友的医生,大概碍于情面给她开了几片安眠药--这就是给李浩然被杀当晚服用的几片。
“第四,按照白墨的说话,她从未看过心理医生。那她自称的抑郁症,很有可能也是假的。抑郁症是一种生理上的病,需要医生诊断,和偶尔的情绪低落、一般口头表述的抑郁有本质区别。
“第五,沈梅在微博偶遇黎秋是不可能的事。我去看过黎秋的微博,除了转发,完全没有个人痕迹,沈梅是怎样在几亿用户中准确发现这是她十几年未见的老同学?所以沈梅遇见黎秋是有意为之,目的是打探我和你的准确信息,并渲染另一件事--白墨长期服用安眠药,且有抑郁症。
“看出问题了吗,老伙计。白墨拐弯抹角铺垫那么多,实质就是让你我相信她精神异常。目的不言而喻:得到警察局心理鉴定科出具的精神鉴定书。”我同情地望着我的好友,此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王泽明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从第一次,你提到她的睡衣。”
“睡衣?”王泽明不解。
“你说,死者躺在床上,四周床单溅有鲜血,而白墨身上的睡衣整洁干净。这有两个可能:一是凶手另有其人。二是这是一场有部署的谋杀,凶手在杀人后竟可坦然换衣服,要么精神失常,要么心狠手辣。经向李浩然家女佣求证,她在主人卫生间发现一件带血的睡衣,正是白墨平常穿的。白墨精神正常,这点刚才已论述清楚。剩下的可能就是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白墨对此毫不畏惧。”
“太可怕了。女人太可怕……”王泽明低吼。
“更可怕的是,白墨外遇的对象。”
“谁?”
“林海。”
“沈梅老公?”
我点点头:“这几天我找白墨舍友了解过,大学期间林海对白墨穷追不舍,但沈梅却是对林海一见钟情。毕业后,白墨嫁给了李浩然。沈梅追随黯然退场的林海到了上海,八年后也许是沈梅精诚所至打动了林海,他们结了婚。
“但实情是,林海与沈梅结婚只是掩人耳目。同年,他进入华强电子。也许那时起,寂寞少妇白墨和林海已经干柴烈火燃烧起来。这个我是从白墨和林海的博客推断而来的。”
王泽明表示怀疑:“他们总不能在博客上公然示爱吧,毕竟彼此的另一半也可能会看到啊!”
我说:“这你就见识少。中国汉字博大精深,情话何须明言。白墨在博客常写的是她家小狗的爱称:三梅酱。林海常在博客上传各类水墨画。海、墨,不言而喻。
“证实我这个推断的是,案发前两天,白墨更新博客内容:三梅酱,谢谢你多年陪伴,希望以后每个明天醒来都能看到你。
“林海也在同一天稍晚时候更新一幅山清水秀的水墨丹青,配诗:明天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文化,真可怕。”王泽明嘀咕着,又追问,“那沈梅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帮白墨?”
“沈梅和林海婚后,一直两地分居,沈梅在上海,林海在南都。多年来沈梅一直想调回南都,但都被林海以各种理由拒绝,直至一年前,林海主动要求她调来。多年老友重聚,白墨故意泄露你我的传闻,按照沈梅八卦的性格,自然会找黎秋问个清楚。”
“你是说,打听专业是假,打探你我才是真?”王泽明说。
我点点头:“你想想,沈梅也是我们同校毕业的,哪个专业好不好,还需特意找十几年未见的旧同学打听吗?而且那天我找她,她说起之所以选择白墨咖啡厅与黎秋见面,是因为白墨给她送了一些优惠券。白墨真是心思慎密,她担心黎秋不会主动问起她,所以故意在自己咖啡厅播放个人采访。
“再说回一年前,林海成为华强电子的大股东,持股达10%。应该从那时起,林海和白墨就开始筹划谋杀李浩然。毕竟除了李浩然持有的51%股份,白墨手上也有15%的股份。目前,即使李浩然的股份被冻结,白墨和林海手中的股份加起来,也已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王泽明愤然:“这女人真是狠毒。李浩然对她不薄,她为何还不满足?”
我叹了一口气:“人心何时有过满足。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何白墨结婚多年没有生育吗?我去找过李浩然的父母,他们告诉我,李浩然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严格来说,李浩然不是一个完整的丈夫。他的雄性器官因小时候一场车祸被切除。也正因此,更加可以证明白墨的梦是假的,她不会不知道,李浩然根本没有让小三怀孕的能力。”
王泽明总算理清了整件案件,他拍拍我的肩膀:“老夏,还是你靠谱。”
我笑笑没说话,白墨那张人见犹怜、没有年龄界限的倾城之貌浮现脑海。她在无性的婚姻里压抑多年,一举爆发,却是自食其果。
李浩然也许早知她和林海的私情,只不过碍于自己的隐疾或家族荣誉,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不料却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什么是婚姻?什么是爱?这是我和王泽明两个单身汉暂未能破解的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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