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温酒.官西客栈

作者: 吕怀瑾 | 来源:发表于2017-04-20 21:20 被阅读82次
    雪中温酒.官西客栈

    官道以北,大西山前,有一座客栈,叫官西客栈,这里的老板娘叫卓大姐,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路过这里,相信我,请赶紧离开这里,因为这里不光杀人,也吃人。

    夜晚,月光正好,轻轻的撒在她的身上,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肌肤,她的皮肤还很紧致,她的眼角还没有太多的皱纹,她还不算老还很诱人,这个人就是卓大姐,卓大姐喜欢在晚上沐浴,因为她喜欢欣赏自己的身体,一个人没有人欣赏,自然会学会自己欣赏自己。

    木桶中的水,微微泛红,空气中还有几分甜腥,这是血的味道,是生命的味道。卓大姐,很累,也很疲倦,因为她刚刚把一个人拨皮抽骨。

    今天,卓大姐杀的人是一个强盗,杀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看了卓大姐一眼,很不规矩的一眼,所以他就死了。这里是官西客栈,卓大姐的客栈,这里卓大姐就是天,她想杀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官西客栈。

    泡完澡,卓大姐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便去睡了。这个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杀过人,一种没杀过,而杀过人的人也分两种,一种不害怕杀人,一种害怕。卓大姐虽然杀过很多人,但她杀人的时候还是会怕的,而她自己也很好奇,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不怕呢?或许下一次的时候就不怕了吧。

    官西客栈实际上就是一个黑吃黑,销赃的地方,来这里的人都不是好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可没有人有任何意见,吃什么并不重要,活着才重要。

    原本,官西客栈还算是风平浪静,可潮涨潮落谁能说得清呢?


    我——卓大姐,官西客栈的老板娘,这里杀人,做吃食,顺便等一个人,等一个不会来的人,有人说这很残忍,可别的地方就不吃人了吗?最可悲的不是被吃,而是被吃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别人的吃食,就像拼了命的蛐蛐,他们不知道自己拼命就是为了博人一笑。

    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子,不断的杀人,然后被人杀,不断的吃人,然后被人吃。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我不喜欢人肉,因为难吃,难吃的要命。可为一个女人在这个乱世要活下去,就必须有筹码,吃人就是我的筹码,所以我只能骗自己说,我喜欢吃人肉。但每次,吃完还是恶心的要命。我的武功一般,但每当有人听见我吃人,他们就会害怕,他们就不敢害我。

    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一十八把刮骨刀,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可很少有人知道,把一个人拨皮去骨,其实我只需要一把刀,两个时辰。你听过庖丁吗?听人说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屠户,我跟他很像,不过我剖人,他剖牛。

    原本生活很平静,很规矩,没有人会去打破这个平静,因为平静得来不易。不过,直到今天,官西客栈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他来的时候带着伤,很重的伤,还带了一把刀,刀上还在滴血,他的脸很白,苍白,他的眼睛很疲倦,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他的刀离我的脖子很近,近的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它的温度,很冷,很凉,我离他也很近,近的我能听到他的呼吸,所以我能感受到他的疲倦。

    他来这里是为了躲避一个人,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不想见的人,我也有,不过当时我没想到,留他住店,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因为这个错误险些毁了官西客栈,毁了我。

    他把刀放到我的脖子上,是因为他要住店,可他没有钱,他眼中的血丝,告诉我这双眼睛的主人有多疲惫,他的刀在抖,抖得很厉害,我很讨厌这种随便用刀的人,因为这种人永远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讲道理,刀就是他们的筹码,他们的道理,可他不会知道,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他在挥刀之前,就躺在这里。不过,我没有,因为我知道疲倦的感觉,所以,要杀也要等到他恢复过来。

    我给他了一间上房,我对要死的人一向很宽容。他进到房间后,睡得很快,我在墙中的密道听的很清楚。

    我轻轻的进到房间,手机有一把弩,腰间有一把刀。一炷香之后,我走出了房间,我没有杀他,因为不想杀,他带了一个孩子,要是他死了,这个孩子怎么办?我杀过很多人,一共七十八个,有男有女,有强盗,有官兵,就是没有孩子,我不想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当然更不想照顾一个孩子。所以,他还活着……


    官道上,几匹马儿飞快的奔跑着,马的鼻子上已经有了白沫,它们很累,马上的人也很累,可他们不敢停,因为一旦那个人活着离开,他们都的死,死的很惨。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匹马,生活的皮鞭不断打在我们身上,就算很累,很累,也只得奔跑。

    一共七个人,七把刀,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供人辨识的标志,除了他们的脖子上的老鹰纹身。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可他不敢有丝毫放松,除了他其余的六个人,都不知道追的人是谁,为什么追,他知道很可能追上后他就会死,可他更知道的是,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了。

    “老大,连连恶战,他受了伤,没有马,我们骑着马,可为什么我们追了这么长时间,还追不到?”一个人带着几分不解的问着天七。

    “你永远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一定决定要做什么,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他比你想象中要可怕一百倍。”

    说着,天七不禁想起,几天前的一个夜晚……

    那天,月亮很大,人们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可谁规定有月亮就不能杀人了。老大带着几个人,从鹰巢中来到一个院落边,来的路上老大看了一眼门上写着刘府,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杀的是谁,不知道为什么杀,因为那个人不允许他们知道。

    每次,都是一封信送到,信上只有地址,没有原因,也没有要杀的人的名字。大老板让他们杀人,自然是有原因的,可他们从来都不会问,因为他们只是一把把刀,既然是刀,就应该做刀该做的事情。

    每次他们都是满门灭口,接着付之一炬。火,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可以省去很多时间。

    老大,在墙外向院子中扔几颗石子,没有狗叫,这样很好,他可以省去几颗毒药。身体靠着墙,十指交叉,他向另几个人点了点头,另几个人退后几步,只见第一个人冲了过去,踩着老大的手,老大向上一送,那人同时用力一蹬,瞬间登上两人多高的墙壁,然后悄然落地,几个翻身,没有丝毫声响。接着,很快所有人都翻墙而入,最后的三个人中的两个人趴在墙上,握住另一个人的双腿,把这个人倒吊在墙上,然后老大在他们的帮助下也翻墙而入。

    老大,进到院子后,几个人以一种扇形慢慢向前走着,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守夜家丁、丫鬟,或者是一盏亮着的灯。等他们来到内院,就发现大厅的灯是亮着的,正当他们要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人的说话声:

    ”各位,老夫恭候多时了,夜凉如水,你们也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若是快些杀了老夫,回去还能睡个好觉。“

    “这位大人,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说着,几个人拔出刀,可奇怪的是他们的刀竟然没有一丝兵器该有的光泽,他们的刀竟是黑的,因为夜晚是黑色最好的掩护。

    他们推门而入,他们的步伐都是一模一样,这样他们发出的声音才可以变到最小,他们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人,连走路都是。大厅的正中间坐的是一个大概六十左右的老人,虽然年迈,可他的眼睛却很坚定,他的身子坐得很直,没有一丝的老态。虽然,刀已经出鞘,可他们没有动手,因为,他们知道只杀这一个老头子是不够的。

    “其他人呢?”

    ”老夫知道,那个人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让他们先走一步,你们杀了我就可以交差,何必要杀其他人呢?“

    “如果,杀了你就可以交差,你就不会在这里废话,说他们在哪里!”

    ”我是不会说的,我死无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他们不是臣,他们没有错,不该死。“

    ”该不该死,你和我都说的不算,那位说的才算。“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说的。”

    老大摇了摇头,这种人他见过很多,可最后经过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都会说出来,老大不打算跟这个倔强的老头废话,他从背后的一个袋子里取出一张卷起来的牛皮,打开,里面是一十八把形状各异的金属器械,这些东西叫“十八地狱”,都是经过精心研制的行刑逼供的工具,在老大的印象里,还没有人能挺的过十八种,这个刘姓的老人也是,他挺过了十二种之后便死了,但这已经是一个很值得骄傲的成绩了……

    后来,老大留下一个人处理刘府,其余的人去追那些逃走的人,他们很快就追上了,也杀了很多人,老大看到一架停在角落的马车,他提着刀,慢慢的走了过去,左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这里只是一个孩子,就在他要一刀杀了这个孩子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不是另一把刀出现了,挡开了他的刀。

    一个人出现在老大的面前,那个人的刀很快,力气很大,很快老大便招架不住,其余几人见老大落入下风,也纷纷围了过来,一时间八把刀浑做一团,那人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挥刀抵御外敌,只见那刀上下翻飞,犹如一只飞在花丛中的蝴蝶,灵巧无比,刚刚刀还在那边,瞬间就到了眼前,明明这刀已经被挡住,可瞬间它就出现在你的身上。

    八把刀,相互撞击,火星不断迸发,随之而来的是一滴滴撒向空中的献血……

    突然间,男人双脚发力,身体猛的升高四尺有余,一刀重重的劈了下来,大有开山之势,老大和老三见状不敢轻敌,将刀向上一横,使出全力准备接住这一刀,可这一刀刚刚与那两把刀相遇便分开,随后男人在空中一个转身,使出轻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几个人的视线中。

    很快几个人来到了官西客栈……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我大概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我知道这里是一间黑店,也知道昨天夜里,老板娘想来杀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没有对我下手。

    刘大人曾经对我有一饭之恩,当他告诉我那个人要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救不了他,可我能救他的孩子,给刘家留下一丝血脉也是好的,所以我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向约定好的地方赶去,可有些迟了,我只能救下刘大人的孩子,没能救下其他人。

    借着,阳光,我给自己简单的包扎,那些人的刀很快,不过没我快,可我怀里有一个孩子,所以我的伤不轻,我数了数,大概有一十七处伤口,背上的伤口有几个可能已经见骨,我很疲倦,可为了床上还在梦乡中的娃娃,我只能杀。

    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出现,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凭着他们不知道的小路争取来的时间已经快要消耗殆尽,我该走了。可走之前,我和娃娃要填饱肚子,就算死,也不能饿着死。因为,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饿死的人,下辈子也不会有好运,我可以没有,可他还小,他不该如此。

    孩子,应该快醒了,我便带着他找到了老板娘,看看能不能帮我喂喂孩子。

    “你这里有菜吗?”

    “当然有菜,不光有菜,还有酒。”

    ”你这里有人吃的菜吗?“

    ”哦?客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给我听好了,我没杀了你,是你上辈子的福分,你敢跟我提要求!就这些,爱吃不吃。”

    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竟然妥协了,吃了她给我上的菜,几个包子,一壶酒,一碟牛肉,等我吃了,我才发现,牛肉竟是真的牛肉,包子里都是菜叶,她还准备了一碗米糊给娃娃,我很想谢谢她,可我没有时间了。

    吃过饭后,我便走了,走的很快,不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应该被别人所连累。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便追了上来,他们的马已经开始吐白沫,他们追了很久,也很累,我也很累。

    他们学聪明了,一个个的消耗我的体力,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他们想要耗死我,可我也在耗他们,我很努力的劈出每一刀,他们受的伤越重,那些人活下去的可能就越大。

    很快我的刀开始变慢,也有些看不清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原来死,是这样的,明明那刀就在眼前,可手却不听使唤,任我如何用力都挡不下,既然挡不下,就不挡了,人总是要死的……


    男人,吃过饭后,便走了走的很快,我知道他是一个不喜欢给别人找麻烦的人,可你不给别人找麻烦,不代表别人不给你找麻烦,他貌似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看着怀里的娃娃,很可爱,如果,没有那件事,或许我也会有一个孩子,这世上哪有不喜欢孩子的女人,哪有不想有孩子的女人,如果有那她的心一定受过伤,而且很重,重到压抑了天性。

    是的,那个男人没有带走孩子,我知道他带走孩子,只不过是白白送了两条性命,所以,在喂孩子米糊之后,我把孩子掉了包,他带走的是我的枕头,我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我,可一个稚嫩生命不应该死的不明不白,谁也没有权力,剥夺一个婴儿的生命,那个人也不行。

    很快,我和我的伙计出了趟门,我们去了姑苏城中,我把孩子给了一个人,我知道他会给他一个活路,也许这个活路会很辛苦,可起码他还活着。

    回到客栈,我便要所有的伙计一同把所有的刀磨快,磨的飞快,我知道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我不想死,至少不能白死。

    他们没让我失望,傍晚的时候,他们踹开了我的门,他也没让我失望,他们都带着伤。

    一共五个人,五把刀,我和我的伙计一共是劈个人,两个厨子,两个跑堂,一个劈柴,一个挑水。

    他们都很累,我们却不累。最后他们都死了,我的跑堂死了一个,挑水的死了,厨子也死了一个,桌椅板凳不知道打坏了多少,酒坛也碎了好多,我想我这客栈是开到头了,你说呢?

    我的左手也受了伤,不能动了,可我还是借着月光在磨刀,用一只手一只脚磨刀。刀很快就磨好了,我回到我的屋子,一脚踹开我的木床,打开地上的暗门,拿着油灯走进去……


    卓大姐下到密室中,只见密室中挂满了红绸,桌子上摆着红烛,如果你是第一次到这里,你会以为这是一间新房,而不是一间密室,在密室的床上,有一个人影,好像有一个人在床上躺着。

    卓大姐,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各种胭脂水粉,卓大姐,精心打扮着自己,很快,镜中佳人现。

    她,走向床边,然后坐下,只见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男人,只不过这个男人,已经变成干尸。

    “如果,让你重新选,你会娶我吗?”

    ……

    女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眼泪,尤其是为男人流的眼泪,卓大姐也是女人,她的眼睛再哭,可她的嘴却在笑。

    很快,卓大姐听到马蹄的声音,那声音很大,来的人应该不会少,她知道时间到了……


    我是唐大,姑苏城中的一个杀手,前几天,一个从来不会主动找我的人,竟然来找了我,我知道她遇到麻烦了,可她没说,所以,我也没问,何必追问一个不想说的人呢?

    她让我照顾一个孩子,一个大概三个月大的孩子。让一个男人,一个杀人去照顾一个孩子,是不是有些可笑呢?也许是吧!

    不过,我答应了她,我把那个孩子送给了城中一户人家,那家人心性品德都很好,只是没有一子半女,所以送给他们我很放心。

    我知道,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卓大姐了,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只知道当一个女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任何事都阻止不了的。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卓大姐,也再没去过官西客栈。

    有时候,我会想起卓大姐最后一次见我说的话“不管那孩子的父母是谁,犯了什么错,跟他没有关系,就算他父母罪恶滔天,他也是无辜的,每一个孩子都有享受生活的权力,每一个……”

    后来,我听人说,官西客栈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应该不是卓大姐自己放的火,那会是谁呢?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年的冬天来的很早,因为雪下的很早,停的很晚,你说白色的雪,能不能淘洗人间的丑恶呢?


    很久以后,姑苏城中的一个茶楼中,一个说书先生,说到:话说大德十五年四月初,家中出过三个一品大官,侍奉过先帝的刑部尚书刘大人一家不知因何被无名匪徒灭口,圣上震怒,朝廷派出大批人马调查此事,最后发现匪徒就藏在那离姑苏城十几里的官西客栈,后来官府平了那匪徒的窝……

    在茶楼的角落中,有一个年轻人,重重的吐了一口吐沫,说到:

    “去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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