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世的时候,每次说起我的病,多年过去了还是会胆战心惊,有时候还会泪流满面。她总说我命大,将来必有后福。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父亲有时候会插话,说二丫头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母亲朝着父亲瞪眼,父亲也不生气。后来父亲曾对我说,你长大了千万别学你妈那一套,迷信害人呀!
我知道父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年,当父亲抱着我回村的时候,庄上的人都以为我死了的呢。
我活着,且活得好好的。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有时候也比较脆弱。她常常会因为祖母的一句话,而闷闷不乐好几天。
可以说,父亲是祖母的心肝宝贝,因此,在祖母面前,母亲总觉得自己没人疼似的。在和祖母们的朝夕相处中,她就认为祖母偏心着父亲。
有一年大年初一,母亲一大早就起来做汤圆了。在吃汤圆的时候,祖母仅仅说了一句:今年的汤圆太大,糯米面也不怎么粘。没想到,祖母此话一出,竟然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
母亲摔了碗筷,走了。祖母闷闷不乐地低下头说,不吃拉到,也摔了碗筷走了。父亲和我们几个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弟甚至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我记忆里比较深刻的一个春节。我根本不明就里,后来,父亲一整天都不在家里,直到傍晚,祖母才回来。那年的初一午饭是怎么吃的?不记得了。
回来后的祖母对我说,二丫头,你去屋里看看你妈妈还在哭没有?端点饭给她吃。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母亲的房间,没有抽泣声,但母亲将被子裹得紧紧的,我没有拉动,叫也不理我。那时候,我是不会做思想工作的,不理我就算,我也出去跟小伙伴们玩了。内心没有心疼,也没有悲伤。
大年初一就那么过去了。初二的早上,母亲起床了,像没发生事情一般,该干嘛干嘛去了。下午,母亲从箱底拿出块花布,说是要给我做件新衣服,还说年前没忙过来。那天,我真的是开心极了。因为,大姐没有添置新衣服,弟妹们也没有添置新衣服,母亲怎么会单独为我做新衣服呢!初三下午,当母亲叫我试穿外套的时候,我才知道母亲的用心。她说大姐的衣服几乎都是新的,大弟的衣服也是新的,只有我,永远都是穿大姐穿不上的旧、破衣服。二弟他们还小,有旧的穿就行了。
我很感谢母亲。就那件罩衣,我大约穿到了小学毕业。没事的时候,还会拿出来看看,心里盘算着可以再穿久些呢!因为,只有过年的时候,我才舍得穿。
那个年代,平时都是穿打着补丁的衣服,偶尔能做一件新衣服都是十分奢侈的事情。你说,我能不欣喜吗?
可我心里清楚,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也没见过父母亲添过新衣服。
有一年夏天,我见母亲拿着一件旧衣服去隔壁五婶家去比划。五婶说,这旧衣服一裁剪,尺寸不够,就改不成衣服了。母亲说,那就改件短袖的吧!实在不行,就改件最小的给小三穿。小三是我最小的弟弟,那时候才两岁多点。
五婶当时没说什么,就帮着母亲裁剪了那件衣服。其实,母亲的针线活也还可以的,她可能是没有啥把握,才去找更为麻利的五婶的吧!
回家后的母亲,后来还范起了嘀咕,为什么我的那件衣服就不能修改成大的衣服呢?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太小了,可惜的了,早知道还不改呢!是不是五婶她不想帮我的忙?还是她将那些零碎的布角留下去做别的用处了?
母亲就是这么一个于矛盾里不断纠结的人。有一天晚上,她还将此事说给父亲听。父亲越想越觉得母亲的思维蹊跷,于是就对母亲说,你咋不将那些碎片拿回来呀?母亲说她不好意思,况且,当时五婶已经说了,她要留缝一鞋垫。
对这件事,父亲一边叹气,一边又不以为然。唉,一件旧衣服,还有这么多故事。父亲心里清楚着,皆是因为一个字: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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