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在我的老家,过了五十岁就叫上了岁数,五十岁往上的人就称得上是老人了。我印象中的老年人要么双鬓斑白,要么头发稀疏,要么满脸褶子,要么满嘴剩不了几颗黄牙,要么弯腰驼背、步履蹒跚。照这个年龄算,现在的我,也步入了这个行列。
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上述老人们有的概貌。头发没有白,有褶子但不是满脸,牙齿还都坚守在岗位上,步伐还算矫健。即便如此,衰亡的感觉依然悄悄袭来。就像牙齿,虽说都假模假样地待在原地,但也只是样子货,许多美食已经无福消受了,因为干不动。
身手更是今非昔比了。曾经的腾挪闪转,现在早已弃我而去。曾经无比热爱的乒乓球运动因为多年不摸球拍,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发球。更要命的是已经能隐约感觉到生命肌体在逐渐退化,因为动辄就会不自在,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真的知道了什么叫每况愈下。
最近的感觉非常不好。连天阴雨,路面湿滑。走在大马路上,两次险些摔倒。虽说没有来个仰八叉或者狗吃屎,但也把我吓得够呛,因为已经伤到了腿。着急赶路,脚下一滑,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某个部位就要骤然吃力。结果是,不是扭伤了腰,就是拉伤了腿部肌肉,因为一条腿疼了一个星期。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宿舍还是实实在在地摔倒了。原先在书桌前坐的椅子,我嫌脏给洗了洗,半天不能干,我就把它挪到一边,找个小凳子放在书桌前,凑合着用。可是转过身我忘了这是个小凳子,还以为是原先的椅子,就一屁股坐下去,这下倒好,美美地闪了一下,实腾腾滑到了地板上。还是前几天拉伤了肌肉的那条腿吃重,一下子疼得我呲牙咧嘴,半天缓不过劲来。就这样我有几分钟静静地坐在了地板上,一方面是因为疼痛难受,动弹不得;一方面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人在年轻时候都爱畅想,说自己将来老了以后要怎么怎么样,要活得有尊严,老得有尊严,好像到时候自己还能说了算似的。其实不然,就像现在,我还没有老到那一天,但我分明已经体会到了一个摔倒的老人无法自己站立时的痛苦和绝望,更别说当一个人没有能力给自己擦屁股时的无奈与尴尬。
二十来岁时学习韩昌黎的《祭十二郎文》,文中说,“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当时我想的是怎么可能!现在我承认我的无知,因为我慢慢了解了时代的差异,体会到了他内心的悲凉。
前不久看过一个段子。一位五十八九岁的主任医师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在中心医院是业务权威。有一天他在例行体检中发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为了不给爱人和孩子增添压力,他把这件事瞒了下来,他在离世前一个月的时间,正常上班,还做了许多的事,去看看年愈八旬的父母,给他们安顿好;给刚参加工作的孩子写一封长信,鼓励他热爱生活,好好工作;去拜拜老朋友。最后在他的车上,用安眠药和这个世界告别,因为他觉得亲人还要在家里生活。
我在想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究竟何在,人活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平静地看待死亡。一个人来到世上,爱过,恨过,痛过,哭过,笑过,足矣。人的生命正因为有期限,所以才变得魅力四射,纷繁多彩,可能无限。有很多人不喜欢仓皇地离开,是因为无法优雅地老去。但生命的时钟在不知疲倦地奔走,衰亡是生命中的一段,既然谁都无法避免,那就坦然面对,欣然接受,珍惜当下,这正是对生命的最大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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