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做鸡大将军
我们吃饭都是站着吃的。
字面意思,食堂没有椅子,所以我们只能站着吃饭。
这不知道是哪年传下来的诸多稀奇古怪规定之一:学生必须站着吃饭。年头久的学校就是有这好处,各种令人啧啧称奇的规定防不胜防,简直是历史学家挖掘人类思想变迁的一大宝库。
我吃了三年食堂,就对两样东西有感情——早餐的三明治与夜宵的烤串。
早餐的三明治,微波炉烤到微焦时候,热乎乎的刚好暖手。而其方便携带,没有味道又可以悄悄藏在书桌中,下课饿了就吃两口。夜宵的烤串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毕竟作为一个北方姑娘,要是不喜欢烤串简直会被怀疑是否还剩余存有人生乐趣。
但烤串的排名仅仅是对我而言,对于大多数学生,夜宵有更为有趣的一样东西:炒面。我们学校的炒面也是蛮有特色的,就是把面条煮熟了以后与炒菜,酱油同炒,通常还会加大量的醋。我因为不喜欢醋的味道所以很少吃,不过班内好多人每天就盼望这一盘炒面来安慰下完晚自习课后辘辘的饥肠。
这个炒面甚至还登上了某年我们城市的美食排行榜——虽然我对那个排行榜深表怀疑。而且食堂为了方便,经常是中午剩什么菜晚上炒面就放什么菜,据我见过的就有什么西红柿鸡蛋,洋葱鸡蛋,木耳白菜等等。我们经常自嘲要看今天剩什么菜不需要去窗口调查,直接买一包晚上的炒面就能明白今天白天剩什么菜。但说归说,爱炒面的人爱的如痴如醉,这点连我都不能否认。
总之,那个时候若是某个同学过生日,最通常的做法就是去食堂请大家吃夜宵。每到这时候我就默默撸串,围观大家吃炒面。偶尔有一半个本地同学也会定蛋糕之类,大家就互相抹着玩,最后浪费了整个蛋糕不说还要回去洗校服。我的生日一直在寒假所以都没能请过同学,反倒是一直在蹭同学的生日会,现在想来也颇为愧疚。
我们那时候的食堂也是蛮逗的。
有一段时间由于猪肉牛肉价格飞涨,于是食堂只做鸡肉。大家不开心了,吵吵嚷嚷要抗议。原先还是小打小闹,但连吃了两个月鸡肉任谁也受不了,毕竟我们没有别选,只能一天三顿吃食堂。当年又没有外卖,出门改善伙食需要老师特批假条。于是居然全校抗议以至于惊动了校长。
全校大会上,食堂负责人出马了,是一个彪形大汉,胸脯拍得震天响:“我是军队出来的!我替全军队伍做菜!我知道怎么做饭是最营养的!我告诉你们,就鸡——最有营养!剩下什么肉都比不上鸡肉!”
这番言论出来,我们当即封这位负责人为“做鸡大将军”。这个称号一直伴随他到我们毕业也没有消除,感觉有望代代流传,永世不朽呢。
后来我们无聊,统计了一下食堂总共的烹饪鸡的方法,答案是二十四种。
中华美食真是博大精深啊,中华语言文化也真是博大精深啊。
有一段时间食堂实行“亲民政策”,就是开放后厨请同学参观帮厨。当然我们学校食堂卫生是没得挑的,我感觉如果我自己收拾家里厨房都未必能够有我们学校食堂整洁干净。但这种帮厨嘛,学生们就是图可以去随便吃的居多。高一的室友某天兴高采烈的去帮厨,然后回来跟我说吃伤了,有一段时间再也不想吃我们学校的卷饼了。
我们学校的卷饼外面是千层饼,里面是撕开的鸡腿肉,很受学生欢迎。
于是某天有个男生调皮捣蛋,帮厨的时候在某张卷饼里面塞得不是鸡腿肉,都是鸡皮。大抵世间上事情有某种冥冥间的巧合吧,这个卷饼被他班级的某个女生买走了,那个女生还是他的女神。
没用的,他捶胸顿足也换不回来堕落的名声了。不到一晚上,某某卷了一张全是鸡皮的卷饼被XX买走了的新闻就传遍了全年组。
部门小就是不好,稍微有点动静就满城风雨,稍微做点坏事就碰上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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