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子鹤

          文/子姝

这是一个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时代。早上，广场上锻炼身体的人，老人居多，有散步的，打太极拳的，做健身操的，还有唱歌的。

老人们很会享受生活，锻炼方式，娱乐方式也层出不穷，最有号召力的应该是唱歌的。老人们唱歌，以念祖国，爱祖国，颂祖国的红歌居多。

他们结伴而唱，一般是几个人到十几个人不等。每组一个大音箱，一个麦克风，一个一首轮流着唱。

今早，我从广场上经过。看到一个七旬老人，独自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麦克风，前面一个大音箱。我猜想他是在等同伴到来。

可是，当我从他身边走过，我听到身后传来唱歌的声音。歌声婉转悠扬，百媚千回，唱的是《千子鹤》。我被这美妙的歌声吸引了，不禁转回头来看。这一看，还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因为我发现唱歌的竟然是那位七旬老人。

他已经从长椅上站起来，站在离音箱三四米的地方，右手拿着麦克风，微闭着眼睛，动情地唱着，我不由自主地停下来，驻足聆听。我的思绪随着老人的歌声飘向远方。

“爱太深/容易看见伤痕/情太真/所以难舍难分……”

我在想，老人心里的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子兮善窈窕。”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远而观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于一身。”“缓歌曼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个美女的形象：山鬼，洛神，秦罗敷，杨玉环，昭君，貂蝉，黛玉，宝钗……

她小鸟依人？端庄大方？温婉贤淑？伶俐可爱？泼辣彪悍？

“我的心/不后悔/折折叠叠都是为了你/我的泪流不尽/纠缠梦里夜里的负累……”听到这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刺了一下，酸酸涩涩，眼眶里已然恣意汪洋。

缠绵悱恻的歌声，如泣如诉，似乎在讲述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老人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们的故事是不是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惊心动魄？我想他们也曾鸿雁传书，也曾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也曾“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们会不会一起吟诗作赋，就像李清照和赵明诚一样？会不会一个研磨，一个写诗？亦或她愿意为爱人“洗手作羹汤”？或者，在书房里为爱人泡茶，递书？

那么？他们是怎么分开的呢？这一切我已经无从考证了，我也不愿意再走回去，询问老人为何唱这首歌？为何唱得这般动情？

老人心里那个她，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都应该是幸福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人牵挂，有人惦记，这样真好。

“传说中/心与心能相逢/夜难眠/往事忽隐忽现/心在痛/对你越陷越深”。

我看一眼还在深情歌唱的老人，心里念着陆游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我默默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