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轰轰烈烈上映,众人轰轰烈烈评说时,我没有去观影。因为不想在影片炒作最热阶段,让太多的声音随行。待所有正面负面的声音平息,《芳华》已被其他影片淹没,评论家们忙于新的口诛笔伐,正月里,一个人,踡在沙发上,透过Apad,静静地走进这个故事。
除了何小萍观看文工团最后一场演出时,溜到礼堂外草坪上跳舞那一段,令我心酸痛惜,似乎没有体会到众人描述的激动,愤怒,仇恨,以及对那个时代的恶意。更多的,是情绪的平静流动,以及那群人,那些事,那些对话,那些场景,带来的对那些日子的回忆。
小时候,随父母住在部队。部队大院很大。从政治部下来,是一道水泥坡路。男孩子们在木板下装上四个滑轮,四五个人一排,趴在木板上,从坡上一冲而下,比谁冲得远。大操场上,白天是战士们训练场地,口号军歌连天响。晚上是小孩子的娱乐园,大呼小叫闹翻天。赶上放电影,早早拿上小马扎占地方,一会儿看正面,一会儿看反面,忙得不亦乐乎,从不记得被蚊虫叮咬过。《渡江侦察记》,《地雷战》,《地道战》,不知看了多少遍,八一电影制片厂深刻人心。那首鬼子进村的曲子,后来说是某世界名曲,不管怎么听,脑海里都是小鬼子戴着兜风帽,端着枪,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样子。
不满六岁,就跟着母亲在红旗小学上学。毛主席去世时,学校里,哭声一片。当时应该是穿着白色衬衫,臂上挽着黑纱,胸前戴着白花。在天井里,我们这些不满十岁的孩子,跟着老师,黙哀三分钟,纪念毛主席。老师们泣不成声,我们泪流满面。虽然不懂,但我们知道,天安门上那个我们敬爱的伟人,离开了。但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离开所意味着的生命意义。
哥哥第一次高考,分数达线,但因父亲的问题,政审受到影响。父亲转业了,父亲不愿离开,因为部队的决定是错误的,父亲冤枉。父亲无奈,怀着忿闷,留下姐姐继续学业,带着一家人,回到山西老家。几年后,终于平反,部队来人问父亲有什么要求,父亲说,回部队。
父亲带我们回老家那年,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父亲所在部队上了前线,父亲的战友,哥哥的发小,很多人奔赴战场。很多人牺牲了。记得申副团长家的大儿子,在部队撤退时,被流弹击中。申副团长失去了儿子,一家人也离开了部队。山西老家的同学们知道我是从中越边境来的,说我是逃兵,还叫我越南鬼子。
前年陪姐姐回保山参加同学聚会。部队大院已经没了,一个高档别墅小区横卧在原址。找不到政治部,找不到我家的大后院,还有那棵三四个人都无法合抱的酸苞苞树。哥哥姐姐曾经就读的保二中,恢复成道观,香火很旺,只有门外那棵大青树依然粗壮,巍然屹立。太保山下,曾经举办过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的易罗池,也只剩下小小的水面,成为公园一角。
倒是拜访了小时候从未听闻的梨花坞。这个位于祖国边陲山腰的小寺庙,没有内地寺庙的宏大肃穆,却有慰藉心灵的温暖平和。盘垣许久,不舍离去,最终将心爱的花伞遗落于佛前。
3月13日,父亲忌日。去往坟地的路因多年无人打理,不能通行。跟着堂哥翻沟爬坎,穿过荆棘,胳膊上被酸枣刺划岀道道伤痕。父亲的坟上开满了黄色的迎春花。堂哥看着低头烧纸的我,说,有了迎春花,就不怕杂草生长了。
时光抛开了所有的过往。
何必苛责我们曾经明艳炫烂的芳华,何必怀疑我们曾经深切饱满的情爱。
那些曾经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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