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倾城后,上海迎来了一百多年来最为安静的时刻,当然,这是表面的,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魔都的魔力依然,竟如魔镜般照出人间万象。
老家在淮河边上的一个村子里,沐浴着河风长大的一代代乡人淳朴实诚,或者换个词叫木讷。三十年前,追赶着农村人潮水般进城的浪头,他们也都涌到了黄埔江边。如今,大浪淘沙后,有的在魔都拥有了自己的房子,成了家,俨然是操着一口蹩脚普通话的“上海人”;有的开着小公司,当了小老板,老家有房有家也有娃,偶尔荣归故里也颇有成就感;还有的在别人公司打工、租住本地人的房子,每到年底回趟家,春节一过再如候鸟般奔赴上海。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浦西,听说了暂停流动的事,我便跟其中的几位亲朋联系,一方面是关心,另一方面也是人闲就生好奇心,他们居家闭门不出的这么长时间都是怎么度过的。
有位姐姐日子过得比较滋润。早些年在上海买了房租了出去,自己一家人租住在本地农村的平房里。这样每个月收进高租金拿出零头付这边的房租,所以自己就不怎么上班,搞搞家务、做做合适的兼职,还把房东屋后的空地拾掇出来辟成菜园,作为回报,种出来的菜房东可以随便吃。许多年都没有见到小菜园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下一居家看出来了,在一根葱都要几十块的特殊形势下,她的一园子蔬菜可成了香饽饽。按说该送的邻居朋友也都毫不吝啬地送了不少菜,但止不住总有人悄悄自取。不得已,夫妻俩跟房东一合计,连夜加了栅栏上了锁,甚至还装了监控守着这难得的一份青绿。
同姓的一个年轻人在一个私人作坊里打工,一声通知下来,就只好留在厂子里跟工友同吃同住。视频过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准备搓麻将,乱糟糟的宿舍、昏暗的灯光以及他们吆五喝六的声音真是乱的可以。问及现状,说日子并不难过,吃喝有的,工作已停,所以没得挣,既然没有索性放松一下,白天厂子里晒晒太阳聊聊天;晚上打打麻将消磨时间,运气好的话有个三五十的收入也不算白过一天。挂了电话,忍不住一声叹息——他这样子不只是要白过一天,这辈子恐怕都要白来一遭了。叹气归叹气,各人的日子各人过,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也是有可能的。
另有一位长辈,这里且称小姑,在居家期间发现了新商机。她前几年在一个小区里开了一家按摩店,虽然消费群体绝大部分都是像她一样的外来人员,但大都集中在同一个小区,大家图方便,小姑的生意还不错。现在,大家都呆在家里,不能出小区,吃喝都在家里,储备不足的问题很快就出现了。小姑很是敏锐地发现这一点并立刻行动,利用她平时积攒下来的人脉资源,很快搞到了成车的大米和面粉运到小区门口并在志愿者帮助下囤在家里。不过三五天,这些米面便转运到各家各户,不用问,小姑自己也小有盈利。虽说她的出发点是因为有利可图,但换个角度看,也是解了他人的燃眉之急,算不得奸商。
敲打文字前曾自问:若是自己也处于此境当有何作为?魔都这面魔镜会照出自己什么样的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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